12、华锦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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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姣舒醒来时，入眼的便是深红色的天花板。
深红乃是后晋的喜色，能用这种颜色为家中房屋添喜的人家便是非富即贵，但这条在后晋皇宫之中却是不成立的。后世人在看史书时总会讲，后晋皇帝格色[1]，即便是全后宫都用得起深红，也只会给圣宠最多之人用。而所谓圣宠最多，便是指包括三宫六院及诸位皇嗣在内的所有人同时竞争，其人数之众根本不是后世人敢想象的。
在他人感慨后宫竞争之激烈时，樊姣舒永远是那个不屑又心疼的那个。不屑于众女皇嗣争一人之宠，心疼于后宫之主不得圣心被冷落，就像虚世界中，不知为何在宫外生活了七八年之久的先皇后一般。
想到先皇后，樊姣舒就想要去她的未央宫瞧上一瞧，看看那里的天花板是什么颜色的。虽说先皇后被冷落在外多年，可圣人的样子却是毫无怪罪，分明就还有夫妻之情在其中，那么……
还是等丁聆一起吧，她自己实在不敢乱走。
穿好鞋下了床，樊姣舒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个房间来。占地不大，东西可不少，这是这间房给人的第一感觉。封建之人讲究风水人气，认为越大的房间人气越不容易聚拢，因此占地宜中不宜大，而她记得德妃的宫中应该比这里再大一些，也就是说德妃虽较为圣人所喜，却也不及这里的主人。
再一看，物品归纳有序，亦不显拥挤，房间的主人该是地位不低的，因为在后晋宫中只有地位较高之人才能分得到被培养的最好的宫人。
这房间中，上至古物书籍奇珍异宝，下至红木桌椅雕花玉簪，无一不在彰显着主人的贵气，看得樊姣舒心中一跳，兴奋激动之感就要自心口上涌，划过喉咙化作一声尖叫脱口而出。
后晋史上能有这阵仗的仅一人，便是华锦。
这他妈是多少人想要得到的宝藏啊，就这么被自己捡到了！樊姣舒挥动着手臂，刚张了张嘴就听到：“你醒了？”
丁聆清冷的声音拨开门板处挂着的层层珠帘传入樊姣舒的耳中，该是同珠子碰撞的清脆声异常动听的，可却差点把樊姣舒折腾的好歹。刚刚那声尖叫没等破壳便胎死腹中，生生憋得樊姣舒要窒息过去，而她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直接扑到丁聆的身上，眼睛里闪烁着精光：“丁聆丁聆！这里是不是华锦的寝宫？！”
这家伙整个人挂在丁聆半个膀子上，连脚都离了地，把丁聆手臂上的衣服都扯掉了大半，露出白嫩的肩头来，而始作俑者的本人则仍像个树袋熊似的丝毫没有任何自觉。也就得亏丁聆力气大，不怕她这么折腾，换个谁家姑娘都得让她弄骨折了。她满眼期待地看着丁聆，想要丁聆给她个确定答案，而后者听了只是看着她蹙了下眉，而后目光便移到了床榻边的纱帘上，淡声道：“不晓得。”
“诶……”
这里明明就是，她为什么不承认嘛，樊姣舒噘着嘴，满脸都写着不高兴，动作中唇不小心抵到了丁聆裸/露出来的肩膀。
她察觉到丁聆瑟缩了一下。
“你很冷吗？可我觉得你身子凉凉的好舒服。”丁聆的小动作让樊姣舒有些兴奋，她把丁聆抱得更紧，“你冷我热，那不如我再多抱你一会好了！”
丁聆把她从自己身上拽下来，“不必，我不冷。”
“可是我热啊。”樊姣舒被拽着衣领，像被人捉在手中的小猫一样揪着脖颈，四肢在空中胡乱扑腾着，鼓鼓脸颊想要卖个萌让丁聆把自己放回到她身上。
但这愿望丁聆没给她实现，只随手把她丢在地上，而后从墙边的架子顶层捡出个夜明珠丢进她怀里：“抱着，这个凉快。”
樊姣舒：“……”
她坐在地上，傻乎乎地抱着个质量上好的夜明珠，陵墓中本就光线昏暗，再加上她刚睡醒没多久，丁聆也未在她睡着时点灯，这珠子就在房间里放着明亮却不刺眼的光芒，给她的脸上镀了层柔和的光晕。
美人美景，只是可惜了樊姣舒脸上跟个傻子一样的表情。她摸摸鼻子，刚刚好像是要问丁聆华锦寝宫的事吧，被自己一折腾好像跑偏了。拍拍屁股站起身，樊姣舒还小声埋怨了一句，这白衣落了地可是要脏的，她可舍不得。
“喂，丁聆！”
丁聆正拿着拂尘清扫着架子，闻声转过身来，用眼神示意着：“？”
樊姣舒本想再问一次这里是否是华锦的寝宫，但想着刚才丁聆的样子肯定又不会告诉她，只好转转眼珠，旁切侧问道：“你带我走这么远，我怎么没进入虚世界啊？”
丁聆只瞥了她一眼，又转身接着扫尘，道：“不晓得。”
切……樊姣舒在她身后看不见的地方龇了龇牙，以示不满，又看她扫那架子异常认真的样子，便按着她的手郁闷道：“那上面也没有灰，我看挺干净的，你一直扫个什么劲儿？”
被打断的丁聆也没有恼怒，“你看着也挺干净，为什么要日日沐浴？”
“我靠我能跟这木头架子比吗！”
这冰块子忒烦人！樊姣舒万万没想到最后恼羞成怒的是自己。
丁聆叹息一声，“用你们的话来讲，这里的一切都该是古董的吧。既是古董，总该被仔细保养的，若哪日有幸重见天日，好歹也不会丢了后晋的脸面。”
樊姣舒想了想，好像是这个理，但她又坏笑了一下问道：“你该不会把茶壶里也清洗干净了吧？”
拂尘上的马尾巴毛沾着也不知到底有没有的灰呼在她脸上：“你当我是你。”
其中一根还被樊姣舒吃到嘴里，她呸了三声，不满道：“其实也不对，虽说茶垢养壶，但时间久了也会滋生细菌，对身子不好的。尤其你常年在这墓里，万一生个病也没人煎药，到时候有个好歹怎么办？”
半晌没听到回答，樊姣舒停下手里把玩夜明珠的动作，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丁聆依旧垂眸清扫着，脸上被阴影遮住而看不见表情，她又轻唤了一声。
这次丁聆竟是轻笑了一下，道：“死了也好，总归不会有那么多烦恼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樊姣舒也不知怎么的就愤怒起来，丁聆说别的什么都好，她就是不愿从丁聆口中听到那些自暴自弃自怨自艾的话。
但她很快又冷静下来了。
若说丁聆活着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再次见到心爱之人，这愿望已支撑她千年之久，就算转世轮回都该有个两三次了，可她仍是没能见到，那么换做自己的话，会一直坚持下去么？
这问题刚从脑海中跳出来，樊姣舒立刻就给了自己答案：不会。
毫无疑问，日复一日，那人依旧没有出现，千年的时间会将她的耐心耗尽，冰冷的陵墓会将她的身体侵蚀，那么她必定会选一条让自己解脱的路，就是自尽。
樊姣舒从后面抱住丁聆，双手自其腋下穿过，环在她腰间，柔声道：“辛苦你了，守着一个不知何时会出现的人一定很累吧。”
丁聆的动作停下来，拿着拂尘的手慢慢向下划去，最终拂尘“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樊姣舒以为她生气自己接近她，有些慌张的问道：“怎么了？”
她想松手转到丁聆面前，却不想自己的手被丁聆攥得紧紧的，连动都动不了，让她心下一惊。
糟了，丁聆真的生气了，这下可怎么办？
可是丁聆的手很软很滑，樊姣舒想着，就这样一辈子不叫她放开也好，哪怕是在这冰冷的陵墓里。她的指尖凉凉的，让樊姣舒忍不住握在掌心里，想要将它捂暖，可下一秒自己的手背也变得冰凉起来，她心中失落地暗叹一声，不能当丁聆的小火炉了啊。
只是自己手背上的冰凉不同于丁聆，它们不均匀地分散着，而后那丝丝凉意顺着肌肤滑落，最后消失在了小指跟部与手掌的连接处。
樊姣舒愣了愣，双手交替着擦拭着手背上的凉意，期间还多次受到了丁聆的阻挠，而丁聆则用着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脆弱声音轻喝道：“别动。”
神经大条的樊姣舒终于缓过神来，那些会动的凉意分明就是液体，而这房间中并无破损之处，所以这液体……
丁聆落了泪啊。
倔强坚强如她，又怎会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给自己，只好死死抓着她不让她动，等泪水干了，才会放她松手的吧。
真是个傻女人，明明自己的肩膀可以给她依靠的。
樊姣舒听话地没有乱动，任由丁聆捉着她，等丁聆的情绪稳定下来，捉着她的手也慢慢松开，她才抽回了手，转过身道：“你下次生气的时候轻点捏，我的手都要叫你捏碎了。”
身后忽然一股冷气袭来，她又好死不死地加了一句：“或者你告诉我一声，让我有个心理准备，至少让我死之前多抱抱你，你的豆腐挺好吃的。”
接着她就被丁聆丢到了窗外，而华锦寝宫的窗子下面是一座池塘。
没错，就是之前养了一堆能被做成菜的锦鲤的池塘。
丁聆下手很有分寸，她就把樊姣舒丢在池塘的边上，那里不深淹不死人。樊姣舒坐在水里，头上顶着片莲叶，莲叶上还有小青蛙呱呱叫着，她鼓鼓脸颊，吐出一口水来。丁聆满脸杀气地看着她，她一脸害怕地咽了咽口水，眼中还有些小不满。
随手捉起一条锦鲤，樊姣舒气愤地小声说着：“这锦鲤吃了一点用都没有，我还是一样倒霉。”丁聆被她的幼稚动作惹得不忍直视，干脆以手覆面，打算继续她的清扫工作。
可当她转过身去时，樊姣舒却无声地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华锦宫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