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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   谢时晴虽然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但因谢家公子的身份,行事一向不算圆滑。他见韩准因粮草配给一事如此恼怒,自己也有股气压在心头上,恰巧踏出门槛时正碰见韩准身边的小年。小年腰间别着把剑,看见谢时晴,打了个招呼,“谢大人要走啊。”
      谢时晴想这小年会武,便低声对他说:“若是你家主子受人欺负,你替他出气么?”
      “那是当然的。”小年一插腰。
      “好,那你跟我走。”说罢谢时晴脚步颇快地向后门走去,小年看了眼韩准的房门,便跟了上去。
      兵部尚书陈中兴今日称病告假,此时正在家拿着个鸽血红的瓶子赏玩,时不时满面春光地看谢胤一眼,脸上的皱纹都要开了花。因为早年的兵变和南迁,如今朝中的老臣为数不多,陈中兴和谢胤算是朝中元老了,两人相识多年,只是谢胤已位及国相,陈中兴也难免要巴结一些。谢胤倒是对老友不错,偶然间得了个稀世的鸽血红梅瓶,想起陈中兴酷爱瓷器摆件,特意送了来。
      两人谈笑间,突然有人进屋禀报,“大理寺谢大人来了。”
      话音一落,屋内有一瞬间的静默,两人的表情也有一瞬间的凝滞。
      谢胤先反应过来,起身说道:“我去屏风后面避一下。”
      陈中兴脸上的僵了僵,而后收起了笑,老脸一拉,放下梅瓶,摆了个姿态等着谢时晴。
      谢时晴果然没等通报就迈脚闯进了屋,还带着个佩剑的随从,正是小年,两人进了屋门,站定在陈中兴的座前,面带怒色。
      “谢公子有什么事坐下慢慢谈,来,上茶。”陈中兴说着抬起胳膊招呼下人。
      谢时晴看见陈中兴身侧的鸽血红梅瓶,怒色更盛,一把打开陈中兴的胳膊,对小年说:“那个瓶子,砸了!”
      小年上前一步拿起梅瓶就摔在了地上,砰地一声,血红的瓷片四溅。陈中兴瞪圆眼睛,颤着手指对向谢时晴,脸一阵青一阵白,“大胆竖子!”
      “杜将军带着玉龙军的将士们在前线出生入死,你却克扣他的粮草!这些钱都用来买瓶子了吧!”
      “我知道谢公子素来喜欢猜疑,但这克扣粮草的罪名可不是随便乱咬的。”
      谢时晴指着地上的瓷片,吼道:“是不是我乱咬,你心里最清楚!看着这价值连城的鸽血红,你就不觉得愧疚么!”
      随着他的手指,陈中兴瞥了一眼满地的瓷片,鲜红如血,顿觉有些失神,胸口起伏几下,说道:“因你早年叫我一声陈叔叔,我可以不追究,你回去吧,莫要你爹难做。”
      谢时晴冷哼一声,“你不追究我?我倒要想想要不要追究你,实话告诉你,宁王殿下已经知道了。”
      听儿子提到韩准,屏风后的谢胤颇为震惊,感觉腿上发软,有些站不住。
      陈中兴眼珠转了转,“宁王……你竟和宁王勾结!”
      谢时晴不以为意,“宁王殿下说了,念你是朝中老臣,不愿赶尽杀绝,若你能及时补上军粮,他可以不告诉陛下,饶你一命。”
      “我并未克扣军粮,如何补上!纵是宁王殿下,也不能冤枉忠良!”
      “小年,让他听话。”
      冷刃出鞘,架在陈中兴的颈边。谢时晴扬起眉毛看着冷汗直流的陈中兴,“怎么,刚才那股子宁死不屈的气势呢?忠良这两个字也是你配说的?武关一破,就是国难当头,咱们都难逃一死,我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我是宁王的人,你自可去告诉我爹,只是这军粮,你是非补不可了。”
      “不用麻烦,我已经知道了。”谢时晴闻声一看,谢胤正幽幽地从屏风后出来。他有些诧异地张了张嘴,避开父亲的眼神。
      谢胤的声音压抑着怒气,“时晴,放开陈大人。”见谢时晴别过头,仿佛没听见一样,谢胤终是压不住怒火,吼道:“谢时晴!”
      谢时晴轻蔑地笑了几声,拍了拍小年的肩膀,淡淡地说:“动手吧。”
      “逆子!”
      “别!我答应你!我补军粮!”刀刃的凉意自脖子传来,陈中兴吓得快哭了出来,老脸拧成了一团。
      “敢诳宁王殿下,你可知道后果?”
      陈中兴嚎道:“老夫不敢!老夫不敢!”
      谢时晴松了一口气说:“小年,放下剑吧。”
      “大人……”
      “放下。”谢时晴垂着手,面露倦色。
      小年有些犹豫地撤下剑,收剑入鞘。陈中兴劫后重生,已是冷汗淋淋,阖了眼,倒在椅子上。谢胤冷着脸,走到谢时晴身边,语气不容置疑,“跟我回家。”
      谢时晴拧不过父亲,跟着回了家。谢胤一进门,怒气再也压制不住,叫过两个家丁把谢时晴推进祠堂,按到桌子上,自己抄起一根棍子就打了起来。谢时晴只咬牙忍着,也不出声求饶,惹得谢胤更为气盛。
      打了一阵,谢时晴背上的衣物已经泛红,湿漉漉地贴在身体上,喘了几口气说:“儿子不知错在哪里。”
      “我看你是活腻了!竟敢投靠宁王!谋逆是诛九族的大罪,你自己不想活,难道还要搭上谢家所有人?宁王是没有胜算的,难道你还不懂么!”
      谢时晴反问,“爹怎么知道……宁王是要谋逆?”
      “他不是为了谋逆,为何要借你之手扳倒章献之和陈中兴?为何要送军粮拉拢杜钧清?”说着谢胤又狠狠打他了一棍子。
      “他只是……”谢时晴说不下去,终是叹了口气,只怕自己说了,父亲也不能懂。
      谢胤这一番家法打得不轻,谢时晴在床上整整躺了十日才回大理寺复职。陈中兴见谢时晴躺在家里,就一直拖着军粮,直到宁王府着人来催,才终于发粮。自从谢胤知道了谢时晴与韩准的关系,韩准似乎就更加不做掩饰,与之前的种种示弱退让截然不同。谢胤一直没想通,若是韩准想利用军粮一事拉拢杜钧清,这代价未免太大,如此一来,他就又将自己推倒风口浪尖上,之前经营的种种皆是白费。
      谢时晴与韩准的关系没有闹得人尽皆知,只堵在了谢胤和陈中兴的嘴里。谢胤虽然对儿子极为失望,但也不能自掘坟墓。事后,谢胤仔细斟酌,觉得谢时晴与韩准交好并不全是坏处,算是多了一重筹码,只是不能让韩凌听到风声,也不能让他们继续支持杜钧清。
      半个月之后,舒容沐收到了署名谢时晴的书信,打开第一重信封后,才看见里面那封署名韩准的信。信足足有三页,舒容沐将它妥善收好,只待得空再看。
      他刚收好信件,外帐就有人通报,“舒将军,杜将军找你到大帐议事。”
      匆匆起身,舒容沐走出内帐,随手拿了件斗篷披上,向大帐走去。
      一进大帐,外帐的行军图前已立了四人,有监军孔垂成、奇策营主将方奕和骁骑营主将程风,杜钧清一身军装,站在当中,身形颀长,煞是扎眼。待舒容沐一站过来,就挥挥手道:“人来齐了,我们说正事。”
      杜钧清转过身,指了行军图上荆州与大营的补给线道:“今早来的军报,在补给线上发现慕容慎的侦查骑兵。”
      程风一瞪铜铃般的眼睛,高声道:“慕容小儿!打我们粮草的注意!”
      杜钧清的听力好,受不了程风粗大的嗓门,做了个手势制止他,“程将军,这事不需全军皆知。”
      方奕笑道:“程大哥这大嗓门,要是能把敌军吓跑了,也不白生。我还是更喜欢孔监军的柔声细语。”说着方奕胳膊一搭,靠在个子本就不高的孔垂成身上。
      孔垂成有些脸红,咳了一声,低声道:“说正事。”
      杜钧清正色,“此时事关重大,关系到我们的粮草供给,别开玩笑了。监军有什么建议?”
      “我认为不应轻举妄动,不如暂停运粮,观望一下再说。”
      程风插嘴,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主意像个姑娘出的。”
      方奕想了想,顺着程风的意思说:“我觉得程大哥话粗理不粗,兵部好不容易发了粮下来,这粮草不能断,不能因噎废食,若是一味退让,只怕全盘落入那狗屁慕容婶婶的掌控。小沐,你说呢?”
      舒容沐被叫到,抬了头说:“慕容慎据武关,不会轻易出兵。按常理来说,我们多半不会搭理他们的袭扰。可慕容慎此人狡猾,明白我们用兵谨慎,多半能猜到我们不会出兵,他反倒会真的劫粮。只怕此着他要出实兵。”
      方奕叫道:“小沐你好狡猾!”
      程风挠头,“我都被绕晕了,听不懂,听不懂。”
      杜钧清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若派人去护粮草,只怕慕容慎会趁机攻打大营。”
      舒容沐问道:“少习山有四道峡谷作天险,北燕可用,难道我们就不可用?”
      “你是说,还未被占领的,最东侧的虎尾峡?”杜钧清用手指在图上画了几下,继续道:“在虎尾峡上埋伏确实可以防止北燕度山而来,只是其他方向却不能保证,不过武关除了东门,其他几个门都离大营有些距离,我们提高警觉,注意防守,一有风吹草动就从补给线上调兵回来,倒也时间正好,不失是个万全的办法。”
      孔垂成点头说:“这个办法可以,只是派谁去迎粮草?”
      “因为要和荆州的运粮官接触,得是个谨慎有礼的人,程大哥是不成的,孔监军不善与人交际,看来要在我和小沐里选一个了。”方奕一句话得罪两个,还颇为自豪。
      舒容沐接道:“那就我去吧。”
      方奕摆摆手,“罢了,不和你争这无聊的差事。”
      杜钧清转身看向舒容沐说:“那就这样定了,舒将军,等粮草从荆州出发之后,你带兵去迎一下吧。”
      “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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