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案齐眉在三国》敏罕穆德珍

3、第 3 章

　　大清早，天初亮，未等小两口完全清醒，便听见门扣叩啦一声轻响，一人悉悉索索地摸进了卧室。
　　卫绪一紧张，身体僵硬，抓着蓝染的右臂便轻晃起来。
　　“别慌，我醒了，”蓝染悄声说道，“别叫，且先看那究竟是谁。”
　　两人透过帐幕，偷偷瞄向房内。
　　只见那人蹑手蹑脚，拾掇室内杂物，不时小心地翻看着什么，一身粉色妖娆衣，耳配一对幼黄珠串耳环，配一副滴露雕银枣木簪——赫然便是昨日冲上前来为卫绪把脉的侍婢。
　　不多时，她便在卧室内收拾完毕，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貌似正睡得正酣的两人，轻轻地开始在卧室右侧摆饰用的大书橱上翻寻起来。
　　“有猫腻，”蓝染若有所思地看着侍婢，“看那样子，所图的想必不会是金银等物。”
　　“会不会是为了神人所留的那些东西？说不定是她发觉了什么呢？不过这也不可能，毕竟那时两位神人，不会让发现自己身份的人继续存在吧？那就该是什么呢？武功秘籍？”卫绪咬着嘴唇，警惕地看着她，“这府里的所有人都得小心处理好了，否则说不准就是一场大患。”
　　“绪绪，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任何危险的，”蓝染眼里闪动着坚定的光芒，可卫绪却仿佛从中看到了别的什么东西。
　　“你不会是想……”卫绪猛一哆嗦，蓝染以前手里不怎么干净，自己是知道的，但在自己面前谈及这种血腥事，这还是第一次。
　　蓝染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眼里满满的全是对她的守护。
　　卫绪也就慢慢稳定下来，也是，在这种乱世，不杀人，那可是说笑。
　　既然如此，还是早做决心的好。
　　卫绪这么一想，心里便如同津了一盆凉水，逐渐冷静下来，“蓝染，你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也许是时间上接近两人应该清醒的时间了，那侍婢摸到门口，将洗漱之物端入，然后在卫绪咬牙切齿之中，竟是直接摸上了蓝染的床边，大半身子靠上了蓝染，“老爷，该起床了。”
　　卫绪装作一脸雾水的样子，先蓝染爬起，一脸朦胧地坐在床上不动，就等着看那侍婢如何应对。如果是真心为主，定会服侍自家女主，那倒也就罢了；如果是想着的别事，定然不会想着自己，反而继续纠缠蓝染。方才离得远了，没看清楚，现下卫绪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以两位神人的身份，却将一普通凡人女子如此放纵，感情是真美。
　　添一份则多，减一分则少，浓妆淡抹总相宜说得便是如许女子。
　　心内转了不知多少个圈，卫绪终于在心底的最角落处找到了关于此女的记忆。
　　感情是自己这身子原本的神人在这女人逃荒时见到这女人可怜，顺手收留的，因为当初救人心切微微显露了点本领，于是便被缠上了。
　　神人修炼多年，若说是厮杀经验那绝对丰富，只是这应对凡俗无赖女子，倒是一点经验也无，只得一半束缚一半放纵。反正蚍蜉不可撼树，螳臂不可挡车，只要是没造成什么后果，随她去也罢，权当是打发时间。
　　只可惜如今这两副身子的主人已变，自然也就不可能放纵她再这么下去。
　　卫绪看了那记忆，只觉得此人可怜，罢了，若是她有自知之明，能够自此安分守己，自己便给她寻一个好人家，也算是照顾了。
　　卫绪轻声咳嗽了一下，引得侍婢幽若漠然一瞥。
　　“夫君，”卫绪暗中不动声色地将蓝染从幽若手中抢救回来，温婉地问道，“您上回说过要为我家找一个婢女，莫非这个就是？奈何如此……”
　　言下之意便是不懂规矩。
　　蓝染配合地无奈苦笑，“夫人又忘了，这是你带回的侍婢。说是因为你失魂症犯，担心你的病情，由是与我探讨过几次岐黄之术。怎地我对此所知甚少，大半只能听她诉说罢了。”
　　“哦，这样啊，”卫绪眨巴着眼睛，看着幽若拖长音调，“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禀夫人，妾原姓刘，名幽若，夫人先前一直唤妾幽若，如今已有14岁了。”
　　小丫头长得好，又仗着以往男女主人不同程度的纵容，语气里不免带上了一丝自傲。
　　这很好，这说明这丫头还嫩得很，总比那些有城府的要好对付得多。
　　“我为什么要带你回来，你还记得不？”卫绪笑得一脸无辜，只是这话却刺得幽若惊悚不已，“是不是咱家需要一位待客的舞姬？看你这相貌身材倒也很好。”
　　什么？幽若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怒火，咬着牙对卫绪道，“夫人失魂症未好，请多多休息。”
　　卫绪继续逗弄着幽若，她忽然从中获得了一丝乐趣，怪不得那神人会放纵这个丫头，如果不是因为她对蓝染有所企图，自己想必也会喜欢上逗着她玩吧？这双大眼睛，真的像是能够说出话来。
　　“那夫君大人呢？”
　　“不劳夫人挂念，妾自会照顾好老爷，请您多加休息。”
　　蓝染穿好衣服，悠闲自如地踱到窗棂边，抿了口茶水，看着两人针锋相对的样子。
　　错了，这不算是针锋相对，毕竟卫绪一直软绵绵地送话，只有那唤为幽若的侍婢，一脸愤恨的模样。
　　“小人给老爷夫人请安，给幽若小姐请安，”一中年男子出现在门口，弯腰说道。
　　“咦，她不是我带回来的侍婢么？怎么成为小姐了？”卫绪发出困惑的声音，转头看着蓝染，“你认她做妹妹了？”
　　“没有，怎么可能，”蓝染勾起嘴角，伸手招过管家，指着幽若问道，“管家，你来告诉夫人，我何曾认她为妹？”
　　管家诧异的表情仅仅维持了一瞬，紧接着便恢复了恭维，“没有，老爷未曾认她为妹。”
　　“那你为什么唤她为小姐？”
　　管家似乎有些犹豫，紧盯着卫绪看了半晌，似是要确认什么，可自始自终仅在她的脸上看到的只有始终如一的柔笑，很不肯定地说道，“老爷夫人并没有说过任何事情，只是幽若小姐在老爷夫人面前自称‘妾’，吾等私以为……”
　　管家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卫绪一声轻呼，袖口掩住小嘴，“夫君，此事当真？”
　　蓝染不置一词。
　　“我那时究竟在想什么？”卫绪点着自己的脑袋，仿佛很没主见地转脸看向幽若，“幽若，你的意思是什么？我当初带你回来真的是为我家夫君填室的？”
　　幽若想也不想，直接点头，“是的，你那时便是如此说的。”
　　卫绪脸上虽有笑容，但心里已然怒到极点。
　　若是真没有关于幽若的记忆，自己也就不会如此愤怒。
　　当初收留此女之时，此女曾以自己祖先为誓，一生效忠于她，绝不背叛，誓报此恩，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可她就是如此报答恩情的么？卫绪冷笑于心，神人当时可是没有一丝那种意思。
　　即使是有，她也决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那她现在是夫君的填室了么？这么早就称妾了呢，”卫绪转脸问管家道。
　　一边幽若脸上泛起不可思议的表情，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地兴奋雀跃。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管家不屑却又怜悯地瞥了她一眼。毕竟是受宠过多了，夫人既然能将你救下，并将你保全如许之久，又岂会是什么易与之辈？别忘了当初那显露出的冰山一角，便轻而易举地震住了所有在场人士。
　　“回夫人，尚未。”
　　卫绪睁大眼睛，凌然逼近幽若，俯视只及自己鼻尖的幽若，沉声道，“既然你尚未成为夫君填室，便还是我家侍婢身份。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个胆子，竟是无视家主夫人的存在？妄图称妾，你不知这是以下犯上？更何况，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竟会大方到给自己夫君找填室的地步？”
　　一番质问下来，饶是幽若素来胆大包天，可毕竟还是这汉室普通女子，气势自是及不上社会历练了许多年，巾帼不让须眉的卫绪。
　　只是涨红着脸，诺诺地说不出话，半晌竟逼出一句话，“那等我成为老爷填室了，在这么说不就可以了？”
　　卫绪一时气乐了，看着幽若不断摇头，“傻丫头，你怎么还不明白，就你那表现，我可能给自己将来找罪受么？未入门便开始争宠的女人，哪个夫人可能把她送到自己夫君身边？给你个好出处吧，管家，明天找个好人家，嫁了她，也算是咱主仆一场有缘分了。”
　　幽若顿时慌了，扑向蓝染，却在他严厉的表情下顿住脚步。
　　“夫人所言极是，管家，记住了，不可委屈了幽若，”蓝染的话，让幽若跌入冰窟。
　　她不明白，为什么只过了两天，自己的地位竟会发生了这么大的改变。
　　老爷不是一直很纵容她的么？夫人不是一直对她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么？
　　只要自己再进一步，老爷就是属于自己的了。
　　这么多年夫人未曾为老爷诞下一子，只要自己再有了老爷的骨血，迟早这正室夫人的位置也会是自己的。
　　她卫氏凭什么霸占这么好的夫君，而自己这么好的容貌却只能是一个小小的侍婢？自己不是已经快成功了么？只要找到老爷的秘籍，自己定能超过那女人，辅佐老爷啊！
　　为什么？

　　待仆人拖走幽若，小两口再次紧闭房门。
　　卫绪蓝染抱在一起，汲取着彼此的体温。
　　“这是第一个，”卫绪喃喃道，“以后我还要害更多的人……”
　　“为了咱们的未来，”蓝染接道，“我不在乎这世上其他人，只要你能安全无恙。”
　　“我也是，”卫绪趴在蓝染胸口，哭得像一个孩子，“就软弱这一次。”
　　蓝染轻拍卫绪的后背，“绪绪，坚强起来，咱们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在一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