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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新年伊始,新气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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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一月过年,邹予良一般过得浑浑噩噩,还不知道那么早。领导在群里发放假消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终于能回家胡吃海喝,廖原都多久没给他做好吃的了。
邹予良趴在床上计算他攒了一年的调休,下单买了二十六的票。
“你要回家?那么早?”廖原有郁闷,这让他一个人怎么过年。
邹予良想也不想的说:“你不回家的啊?回去过呗。”
“不回。”廖原趿拉着拖鞋往厨房走,“吃水果吧,我去切。”
邹予良反应迟钝,这时才想起来,可话都说出来了总不能吃回去。他也不穿鞋,垫着脚尖跟过去。
廖原看见一个小脑袋探进厨房,特别无奈:“以前在工厂的时候,有的是不回家的同事。后来学厨的时候更回不去,现在人都不在家吃年夜饭,在餐馆里定。后来跟人合伙做生意,一直没回去过……算了,我也回去吧。”
邹予良眉开眼笑:“我给你买票!”
廖原告诉自己决定回家过年不单是邹予良,生意不景气,王赵熹那边也要放假,独守空房不如回家。
初一那天夜里,邹予良家里来了暖气,室内外温差达到骇人的地步。他擦干净窗上的霜,窗外夜黑,白雪已停。
电视里联欢晚会正热火朝天,邹妈唤了邹予良三次,邹予良迟迟走出房间,出来时都穿好外套了。
邹妈磕瓜子的手停下来:“这么晚又去哪啊?”
“我和同学约好了!”邹予良抄起鞋柜上的车钥匙,“车我开走了。”
邹爸有一辆开了五年的荣威,邹予良当年学车时拿来练过手,撞过保险杠和车尾灯。邹爸打起换车的注意,邹予良则打起旧车的注意。邹妈那时要攒钱给儿子买房,父子两个没能如愿。回家后邹予良就把车给霸占了,邹爸过年期间应酬多,天天有代驾,也挺高兴。
邹予良把车开到家附近的公园湖边。这个点都在家里团聚,湖边一个人影也没有。
廖原每晚都准点视屏通话,邹予良已经调了三次空调温度,多一度嫌热,少一度嫌冷,他突然想起《小王子》里的一句话,假如你下午四点钟来,那么从三点钟起我就开始感到高兴,忍不住傻笑。
“你?——”廖原那边的背景是黑咕隆咚,他每次通话,都是站在屋顶上,“你在车里?怎么不在家?”
邹予良神神秘秘地挤眼睛,推开车门:“过年啦。”
廖原一愣,旋即笑了,原本就低沉的烟嗓,此时更是狂轰乱炸。
邹予良在车后摆了一排烟花,沿着之前踩出来的脚印,踮着脚尖一跳一跳地走,手机也跟着颠来颠去。
廖原笑得更厉害:“小东西又想做什么还瞒得那么严实。”
“老东西你闭嘴!”邹予良反唇相讥,白了一眼,无论那头怎么逗他都不做理会。临来前顺便偷了他爸的烟和打火机。他点起来,轻轻抽了一口,伸手点了烟花的信子,点完飞快地掉头跑,爬上车顶。
咻的一声,烟花在空中炸开,漆黑的夜,漫天颜色。
一朵未散,廖原张了张嘴,紧接着又是几声此起彼伏的炸裂声,他终于咽了口唾沫,把所有的话都咽进肚子里,黑瞳孔里也印满了五颜六色。
邹予良的惊喜得逞,笑得露出一口白牙,比烟花还耀眼。
镜头从烟花落幕转到邹予良,看向廖原。
廖原喉结一滚,没有出口的话咽回去。那双眼睛里有很多东西,他走过太多的路,眼底积淀了让人深陷而不自知的力量。邹予良不敢多看,镜头重新对准天空。
“你让我陪你一起看烟花?”廖原不动声色地把脚边的烟花筒踢到身后,坐上去,背影是无数黑暗和零星的灯光。
邹予良又跳下车,继续点烟花:“对啊,回去就没有烟花看了,趁家里还没有禁放,多看看啊,一个人又看没劲。”
烟火与璀璨把廖原的世界炸得支离破碎,过去的所有屈辱、劳累、阴暗都不值一提。好像这个世界,一定会一个人如一缕阳光,命中注定安抚一颗如石的心。
烟花是小女孩的玩意,大男人邹予良一直盼着有一天有个人陪他一起看烟花,今天终于如愿了。
“我喜欢你。”
邹予良一愣,想起有天晚上去找他,开玩笑似的说“你不喜欢我”之类的话,廖原也开玩笑似的回“喜欢你”,分明是玩笑话,他总是当真。而今廖原当真的一句话,他倒是觉得不真实:“你在跟我表白吗!”
廖原定定然地看着他:“你看着我。”
邹予良很慌张,眼神像小兽一般不安,扁着嘴:“你快说,我冷,要回家。”
傻小子什么都不懂,廖原气急败坏的说:“我他妈是真的喜欢你。”像一头护食的猎豹,正面临虎视眈眈的狮群,做好以死相博的准备,浑身肌肉里都蓄满了这种力道,“正儿八经的那种,你听清楚了吗?你——”
邹予良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他的大脑比雪地还空白,廖原的表白太出乎意料。
廖原心神一荡,慌了手脚,俊脸罕见的红起来,啪一声把手机摔了。
邹予良一脸郁闷的盯着黑屏的手机,这才刚表白怎么就摔了呢。他被冻得四肢渐麻木,想回车里暖和一会,可不想走,忍不住抱怨廖原这个老东西就是故意的。
没多久屏幕上有了光亮,廖原的脸重新出现在屏幕那头,再看见邹予良,又是老脸一红,倾家荡产一无所有都不会如此慌张,:“够了!再笑我就——”
“不要你啦!”邹予良吐了吐舌头,他匆忙跳下来钻进车里,以嬉皮笑脸掩饰内心的激动,“冻死我了,你的表白也太没诚意了,烟花是我买的是我放的!”
廖原认真地问:“你要什么诚意。”
邹予良发动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差点掩盖住他的声音:“不知道。”
廖原说:“买辆车给你玩?平日里也没见你想要别的。”
邹予良哪里敢让他给自己买那么贵重的东西,打马虎眼:“你带我回去见家长呗。”
“行啊,你现在过来,马上带你见公婆,红包给你备好。”廖原用他那带着挑衅的口吻,“给媳妇的。”
邹予良才不上当:“我明早也有两份红包,不稀罕。”每年年初一他都会收到爸妈分别给他包的红包,不过他倒是意外廖原的脱口而出,“你父母……知道你的事了?”
“我爸只要每个月给他足够的买酒钱,什么都不管。我妈嘛,她说活该我爸断子绝孙。”廖原淡淡地说,好像在叙述旁人的故事。
邹予良知道其中缘故,他认定是个你不知道我已经知道的巧合。
见邹予良沉默,廖原又问:“你父母知道?”
“我没说过。”邹予良心里有点慌,他那对受到过高等教育的父母并不愚昧,但也与开明也相差甚远,何况这事也与开明无关。他越想越不安,慌不择言,“我要到家了!挂了!”
廖原看见邹予良身侧的窗外还是一片漆黑,路灯孤照,显然是在撒谎。
回家后,邹予良陪他妈看晚会,邹爸早就睡了,打起震天响的呼噜,关了房门还是能听见,只能把电视声音调大。
邹予良想起有次夜深他还在玩手机,廖原先睡了,可能是被自己吵醒,反倒是问他是不是打呼噜吵得了睡不着。邹予良输了一局正在气头上,任着性子胡来,竟然点了头。廖原二话不说抱着他,亲吻发顶,柔声哄着:“乖,你先睡。”
那以后邹予良就觉得廖原有种让人心安的力量,像旅人的房车、航海员的灯塔。
邹妈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幸亏你不打呼噜,以后你女朋友有福了。”
“妈,我也不知道我打不打呢,反正我都睡着了听不见。”邹予良见眼珠子一转,开始油嘴滑舌,“我是不是你的贴心小棉袄!”
邹妈在邹予良脑门上一拍:“想睡就睡去!”
邹予良抱住邹妈一只胳膊:“妈我想看!我可喜欢看了!”
他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节目也迫近尾声,邹妈哭笑不得,关电视赶鸭子。
邹予良回屋看手机,张肖艺在新年的第一条消息不是祝他新年快乐,反倒是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男人的。邹予良直接回答:天生湾仔码头。
百般追问之下,张肖艺才藏一半掖一半的承认自己刚才跟一个男人亲了。
邹予良想也不想,立即逼问那人是不是公子。
张肖艺在他妈妈的劝导下答应回家过年,谁成想年夜饭还没开席,又跟他爸因为意见不合不欢而散,赌气回了出租屋。公子过去看他,至于为什么会有飞速进展,详细细节,讳莫如深,打死他也不肯说。总而言之,公子吻了他,主动又热情,对方很投入,他虽然被动,却没有反抗。
邹予良心想我怎么成情感顾问了,问:“你讨厌这种感觉吗?”
“不讨厌,我怎么会讨厌他?那是我哥们,睡一个被窝的。”
邹予良听了只想翻白眼:“硬了?”
张肖艺在收不住前及时推开了公子,自然不肯承认:“没有。”
“那我也不知道。”邹予良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与此同时心里大骂公子自私自利。如果不是公子,谁会告诉张肖艺自己的事?
张肖艺今夜非要追根究底不可,又说他是看见一个男孩子给公子发了张半裸的照片,配上文字,大体是说自己最近健身,请他品鉴。金发高鼻梁,脸上还有未尽的雀斑,还是个漂亮的混血儿。
公子在浴室洗澡,外国男孩不知道,消息一条接一条,内容也一条胜过一条的露骨。张肖艺一直觉得公子是个双,这下罪证落实,辩无可辩。
等公子洗澡出来,也没有责怪张肖艺看他消息,解释是在国外认识的,最近来国内念汉语学方面的研究生,所以来找自己玩。公子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应该是更喜欢男人,听到这里,邹予良心中又有无数个TMD飘过。
张肖艺不懂,还问公子是如何知道的。
公子回他:“你跟个男人试试就知道了,喜不喜欢其实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邹予良几乎能想象当时公子心中的得意,必然是猎物入觳,率先锣鼓喧天地庆祝开来。他一手扶额:“所以你就跟他试试了!”
张肖艺天真的说:“是啊,我就说试试就试试!”
邹予良再跟廖原打电话的时候,把公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廖原听不下去了,告诉邹予良那天吃海鲜的时候,在卫生间里被张肖艺撞见了,不关公子的事。
邹予良就纳闷,明明是我先认识公子的,怎么你跟他混得那么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