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阳》飘无

67、入世之争

　　心头血放了七天，林懿的千杀毒也已清除。在这七日里，我没有踏入木书容房间半步，也没有见过他半面。几日里，了然小圆球与林懿一同照顾我，陪同我。而王兮若在我们彻夜长谈的第三天，便出紫云谷，四处飘泊。

　　放弃了啊，王兮若放弃了木书容。她的退缩深深伤痛我的心，她不知道，这番举措，是把木书容推入到魔鬼的手里！我是不折不扣的魔鬼，为达目的，不惜把自己的亲哥哥拉入争斗的漩涡。

　　午膳用完后，我领着孩子们，第一次迈入木书容的住处。是时候，与木书容好好谈谈了。虽然我知道，他不会拂我的意。但，我想把了然小圆球，我的亲外甥，告诉他。这个世上，我们还有亲人。

　　当推开房门时，身旁传来林懿的低语，“姑姑，他哭了！”

　　“是啊，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真不害臊。”怀中的了然小圆球吐舌讥讽道，我在他额头上弹了一记，这孩子，怎么这般让我无措。

　　这么大动静，好不疑问，让木书容的视线从木簪移向我们一行等人。

　　“好久不见。”木书容扭头抬手擦拭面庞，不多时，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俊秀恬淡的脸面。

　　他落泪为谁？无人知，但不知为甚，我的心里微有些失落。

　　了然小圆球见到木书容，如同见到亲人，他立马跳出我的束缚，一头扎向木书容。

　　“你是仙人吗？长得可漂亮了。”木书容笑了笑，俯身抱起他，了然小圆球也顺势扯捏木书容的脸颊。

　　“爹爹，你怎么就这么扔下我们。”不知不觉中，林懿走到木书容身边，轻拥他。动作里，透出无尽的思念。

　　这幅画面极是煽情，仿佛回到了这两年里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可惜，一切都回不来了。

　　时间过了许久，木书容与孩子们极其亲热，我却静站着看着他们，明明有很多话要说，但说不出口。

　　“这孩子是哪家的？水灵灵的。”木书容摸着小圆球的鼻子，朝我问道。

　　我回望了眼林懿，他嘿嘿笑着，迈步准备回避。在他经过我身旁时，我拉住他的胳臂，给了他一个笑容。既然，我把他从死神手中抢回，那么，林懿就是我一辈子要守护的孩子。

　　“叔父，她是了然的姨。”小圆球抢先一步道出我要说的话。无耐，遭了林懿一记白眼。

　　我拍了拍了然小圆球戴着皮帽的大头，在他的嬉笑声中，点中小圆球的睡穴，我还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纵然是我的亲侄子又如何，他的双亲与我是分不清的孽缘。

　　寒风萧萧，冬冷花凋又是一年。我特别想念木书容，看着闭眼的小圆球，心有些惶恐。小圆球会理解我的吧！

　　半饷后，平息内心的慌乱，我娓娓道出了小圆球的身世。说完后，林懿双眼不可思议地在小圆球与我身上打量，而木书容抿嘴，露出哀伤的神色。

　　木书容轻抚小圆球粉嫩的小手，期期艾艾问道：“小白，太子知道这件事吗？”

　　我干笑了几声，摇摇头，却无力说出任何话。韩淼被我囚禁在李副将密室里的事情，不知该说不该说。最终，在唯唯诺诺中，我还是道出了自己的初衷和所作所为。

　　听完我的话，木书容的脸明显沉了下来，一副肃然，而林懿眼底流露的是惊愕。在他们的注视下，从没觉得自己这般肮脏不堪。

　　“小白，报应迟早会来的。”木书容叹息，续道，“我是不会拂去你任何的要求，但你能不能放过我们唯一的外甥？”

　　我一听，上火了，这些日子来，又有谁曾放过我？

　　转向窗前，透过敞开的木窗，我特意提高嗓音问道：“哥，你知道几番挣扎于死亡边缘的滋味吗？明明很不屑背叛，却为了苟活而出卖朋友，所有的这些你体会过吗？”

　　消停了一会儿，待心平静，我冷冷地问道：“木书容，是去是留，我不会阻扰你。”转向静默的林懿，我询问道：“懿儿，自己的路，由不得别人，你自己也思量思量。”

　　林懿低下头，思忖良久，最后移至我身旁，开口道：“姑姑，我随你。”话落，他视线望向木书容，抱有一丝歉意。

　　足足等了半刻钟，木书容还没给我回复。经过时间的消磨，他变了，我亦变了。没有抱着任何希望，在木书容的目视下，我领着孩子们回到客房，收拾行礼，准备离去。

　　一路走来，我受的委屈，可谓不少。但每次我都忍泪，坚持走完这段路，因为我明白，木书容不希望我死。可如今，我活下来了，成为我支柱的木书容却轰然倒塌。

　　领着孩子来到王沽郗的药房，打算拜别后，出谷。

　　王沽郗见我们走入不算宽敞的药房，慈爱地问道：“要离开了？”

　　小圆球及时地醒来，窝在我怀里蹭了蹭，眼睛飞转，露出天真的笑容，极其懂事地说道：“爷爷，这段时间打扰你了，但这里没有我爱吃的烙饼，当然要离开。”

　　原来如此，为小圆球突来的礼貌，我心里还琢磨着，究竟是什么令小圆球如此想要出谷。烙饼，小圆球也这点出息。

　　我环视四周的草药，试问道：“王大夫，你有让人失去记忆的草药吗？”

　　王沽郗愣了愣，茫然的点点头。

　　真的有这种药，为了弥补自己的亏欠，忘了我，或许是木书容唯一的出路。

　　“王大夫，如若要你女儿过上幸福的生活，就让木书容服下那贴药。”

　　王沽郗是聪明人，他又怎么看不出自己女儿对木书容的情感。我相信，王沽郗会这般做的。向王沽郗鞠躬聊表谢意后，我们朝谷口走去。

　　在谷口处，等待我们的是嘿嘿笑着的木书容。

　　他该是来送行的，这一别，或许真的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放下安静的小圆球，我紧紧拥抱了木书容。

　　“哥，幸福的活下去，是我唯一所希望的。”

　　说着说着，泪珠滑落。背后宽厚的手，轻轻拍打着我。任由眼泪落尽后，我义无反顾地转身，拉着孩子的手离去。

　　要想回到昔蒿城，得到凌昇佑的相助，或许不可能了。更让我想不到的是，在出谷后，等待我的是左依和几名死士。

　　“你情报组织效率不错，这么快寻到我。”我拍手叫好，琢磨了一遭，韩沐有这群狼心狗肺，忠心不二的属下，何愁扳不倒朝廷上的元老。

　　“木安白，你也不赖，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活下来。今日，就让我来结束你的性命。”随后，左依拔出长剑，阴寒的剑气直逼向我。

　　左依性格颇有些鲁莽，在推开孩子们时，林懿不满地低喃道：“姑姑，我可以帮你的。”
　　略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怎么就明白我的顾及。

　　“懿儿，好好照顾小圆球，人多了反而添乱。”

　　林懿羞愧地点点头，领着小圆球位于我身后。

　　左依讥笑几声，我本是好斗之人，待林懿防守后，不给左依任何出招的机会，闪至左依跟前。左依毫不迟缓地伸出长剑抵住我的进攻，她身后的死士飞速朝孩子奔去。我抽身倒退，射出银丝，不让任何人靠近林懿和小圆球。

　　人数虽不多，但也是费力的活儿。几番下来，我微有些筋疲力尽。在银丝与一死士相缠时，左依从侧翼袭向我。

　　刹那，巨响传来，左依身边闪出一银色蟒蛇。蟒蛇把左依卷在半空中，而身后的小圆球尖叫一声后，便昏倒。

　　在我发愣的期间，木书容轻松解决余下的死士，而王沽郗从蟒蛇身后闪出。

　　“小白，受伤了没？”木书容绕着我旋转一周，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接着说道：“小白，哥哥错了，不该扔下你的。”

　　语气诚恳，是真心的歉意。但，他为何反悔？我不敢进一步臆测。

　　王沽郗拾起地上的亮剑，端详后，走到我身边，嘱咐道：“姑娘，这剑上涂满了‘红颜殇’。切记，往后少用内力为妙。”

　　听完王沽郗的话后，我与木书容明显一怔。在蟒蛇放下左依后，望着她艳丽的面庞，想起以往，她的所作所为，我顿时失了脾气，立马冲上去，对她一阵拳打脚踢。

　　“左依啊左依，你就这般恨我，令我中毒的是你，推我下水的亦是你。没有你，我就不会遭遇这么多的痛苦，没有你，或许，现在的我在某一处闲散的活着。”说着说着，力道逐渐加大，地上的左依也变成另一番模样。

　　“你本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左依倔强地回嘴，更让我窝火。

　　在下重手的瞬间，王沽郗制止了我。

　　王沽郗意味深长地望着我，眼神有些闪烁不定，欲言又止。我努力控制自己，摆出温和的笑容，说道：“王大夫，但说无妨。”

　　王沽郗无奈地摇了摇头，像是下定决心，长叹一口气，道：“这位姑娘，或许和我有些渊源。”

　　“王大叔，什么意思？”木书容大步上前，询问道。一旁的林懿抱起小圆球，夹着好奇一同靠向王沽郗。

　　王沽郗走向左依，捋了捋她额头的刘海，问道：“你母亲可是鬼医？”

　　左依闭口不谈，但眼中闪烁的惊讶，让我们都知道她与鬼医的关系。

　　“孩子，这般作孽，你的父母亲知道该多伤心！”王沽郗语重心长地说道，随后缓缓扶起地上鼻青脸肿的左依，动作里透出异样的慈祥，犹如前世父亲对我的教诲，让我不得不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左依狠狠甩开王沽郗干枯的手，冷冷地指着我说道：“老头子，还轮不到你教训我！如若不是这妖孽，我岂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话语未落，木书容疾步闪上前，替我扇了左依一巴掌。当他白皙的手落下时，左依脸上殷红的掌印令我有少许雀跃。

　　我望了望脸红的木书容，而王沽郗愣着，不知该做何反应。趁大家都无措时，我顺手扇了左依一巴掌。

　　“左依，人自贱必被别人贱之。这第一巴掌，扇得是你作践。”

　　左依冷哼一声，颔首与我直视，眼里没有丝毫自愧。

　　“木安白，如若你的父亲不是大将军，如若你的外祖父不是丞相，你将什么都不是！”

　　王沽郗听了，视线扫过我脸上，半张开的嘴重新合上，木书容紧握的拳头，青筋再一次突起。

　　我根本不想接左依的话茬，木磔严到死都没有想过我这个女儿，他眼里只有木芷云，而外祖父最后却死在自己打拼的江山里。我光鲜的地位，他人岂知背后的辛酸。

　　接着，我甩了她第二个巴掌。

　　“左依，这第二巴掌，是要你记得，你这条小命，我会讨回来的。”

　　左依看着我冷声道：“落到你手里，我就没想过会活着。”

　　我笑着，视死如归，可偏不能如她愿。

　　“左依，这第三巴掌，是要你好好活下去，看我怎么风云天下。”

　　最后一巴掌，挥尽我的力气。当看到丝丝鲜血从她嘴角溢出，我仿佛看到不久后她死于万箭穿心的场景。他们有一百个方法索要我的命，那么我就有一百零一个方法残害他们的贱命。

　　在王沽郗的劝退下，左依拖着伤口离去。我本就没打算要左依的命，但王沽郗的紧张，更加让我确定他们之间存在某种关系。我是藏不住心思的人，虽然木书容万般阻扰，但最终我还是问出了口。

　　王沽郗静默了一会儿，沉思道：“她或许是我表妹的孩子，鬼医是我表妹。”

　　“王大叔，那家妹的毒可有救？”木书容激动地握住王沽郗的双手，原来，他还是知道阴花并没解去我体内的毒。王兮若，告诉木书容的一切，你的爱未免太宽广了。

　　王沽郗脸色严肃，没有一丝缓和，从他的神色中，木书容无力地垂下手。林懿先前带有希冀的面容，立即沉下。

　　虽然时日不长，但看到还有几个人为我担忧，心底有些暖暖的。

　　我看着大家阴郁的面庞，不禁捂嘴，苦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有希望的。”

　　听后，木书容嘴边含笑，上前拨弄我散落的长发，柔声说道：“小白，哥哥对不起你！”

　　“那你跟我走吗？你愿意帮我吗？”我连续问道。

　　木书容笑着点点头，在他的笑声中，我们与王沽郗辞别，赶往昔蒿城。

　　我的时代，我的天下，要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