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春夏秋冬》今日不上朝

6、十二年

　　篮球场的护栏网外站着很多女生，也有几个在篮球场里面，手上拿着毛巾和矿泉水。
　　加油呐喊声此起彼伏，基本叫的都是同一个名字。
　　许斐。

　　“借过借过。”秋生扒拉开挡路的人，拉着陶白进了护栏网内。
　　陶白有些不习惯这样吵闹的环境，秋生意识到她在退缩，不由分说就举起她的手原地蹦跶着喊：“夏生夏生你最帅，就像田里的老蟋蟀！”
　　这一声在各种“许斐”“斐哥”“许斐最帅”中简直造成了八级台风入境的效果，大伙齐齐禁声朝她俩看来。
　　夏生运球的动作一僵，左脚拌右脚，一个没留神手上的球被许斐抄了过去。
　　许斐运球连过三人，挺拔的身体跃至半空，抓住篮球框把篮球砸了进去。
　　他左手抓着篮球框，身体悬空，露出一截劲瘦的腰。
　　半空视野良好，他眼尾挑了挑，视线落在蹦蹦跳跳的秋生……和她旁边的小矮子身上。
　　手一松，跳了下来。

　　夏生帅气的脸气得发绿，他指着在场外蹦跶得跟跳蚤一样的秋生，用口型威胁她：你给我闭嘴。
　　秋生翻着白眼摇脑袋吐舌头。

　　“夏生夏生你最帅，就像田里的老蟋蟀~”苟旭贱兮兮地凑到夏生身边，模仿秋生的口气念了一遍。
　　“你闭嘴！”夏生脸色很臭。
　　“哈哈，老许你看啊，这人恼羞成怒了。”
　　许斐漫不经心运着球，淡淡地瞥了夏生一眼，嘴角勾了勾：“老蟋蟀啊。”
　　夏生试了几次去断球，都被许斐的假动作骗过去，偏偏苟旭那条老狗还在他耳边不停地念“老蟋蟀”，夏生简直想冲过去把秋生的嘴给缝住。
　　许斐跳起来随手就是一个三分球。

　　陶白的手被秋生抓着，她挣了两下，没挣脱。
　　“许斐——斐哥——冲呀，再来一个灌篮！”秋生蹦蹦跳跳扯着嗓子嗷嗷。

　　陶白的目光落在场上那个最引人注目的光源身上。
　　男生运球动作流畅，每一个转身，跳跃，都像一个慢动作，映入了陶白眼底。
　　他每进一个球，球场外就响起一片喝彩尖叫。
　　许斐这个名字，响彻在耳，震得人心底发烫。

　　又一个三分球后，许斐把篮球扔到夏生怀里，淡声道：“不玩了。”
　　“别啊，再打会儿。”苟旭勾住夏生的肩膀，对他说。
　　许斐走到秋生旁边，伸手拿起椅子上的背包，拒绝了别人递过来的矿泉水，径直朝出口走：“周末去体育馆和严野打。”
　　许斐经过她们身边时，陶白下意识往秋生身后躲。
　　许斐的余光只看到一个藏起来的脑袋。

　　“不是吧斐哥，你还嫌弃我们。”苟旭和夏生抹着一脑门汗水，跟在他身后离开球场，“跟那只暴躁鹅打球有什么意思啊，一言不合能直接打起来。”
　　秋生眼疾手快扯住就要走的夏生，不高兴地扬眉：“你们就要走啦？再打会儿啊，我专程带我朋友来看你们打球，这才半小时不到。”
　　夏生伸手在她脸上使劲儿拧了一圈：“当你哥马戏团啊，你让打就打，小姑娘你谁啊，腕很大？”
　　“放手放手，疼疼疼……”秋生疼的嗷嗷，疯狂拍他的手。
　　球场内还有几个男生在投篮，夏生松开捏她脸的手，指着其中一个：“马涛，来，给我妹表演一个投篮。”
　　“哈哈哈滚，你不是马戏团的那老子就是了？”
　　夏生笑：“我觉得你挺像啊。”

　　一群人顿时哈哈笑，马涛，马戏团。
　　马涛啧了声，学着许斐的样子随手一投，然后不出意外地投了空。
　　大伙笑得更疯了。

　　秋生经常跟他们玩儿，朝他们摆摆手，拉着陶白就走。
　　“你同桌啊？”夏生走在她身边，看了陶白一眼。
　　秋生揉着被捏红的脸，朝他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他天天从她们一班走廊经过，能不知道她同桌是谁？

　　夏生绕过秋生，走到陶白身边。
　　陶白下意识推了推眼镜，往秋生身边挪。
　　夏生见她低着头，也看不清长相。虽然每天都从一班走廊经过，可回想起来，他好像还真没见过他妹的同桌长什么样，每天都是低着脑袋看书，十足十的书呆子。
　　因为好奇，他弯腰凑近陶白想看看她长什么样，被秋生一巴掌推开：“你干嘛啊你！”
　　夏生也意识到这个举动有点惹人误会，他挠了挠鼻尖，一脸不好意思：“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好奇个屁，走开。”秋生原本是想带陶白来看他们打球的，奈何斐哥不给力，她哥也在耍流氓，“淘淘跟菲菲她们不一样，你别逗她，她容易害羞。”
　　“行行行我错了还不行吗。”夏生无奈道。

　　秋生的小姐妹很多，但陶白和她们不一样，不是一个圈子的两种朋友，林菲她们性格开朗，什么都能聊，但陶白不行。
　　陶白内向，安静，甚至还有些孤僻，秋生怕她哥吓到她。

　　夏生抱歉地对陶白笑了笑。
　　陶白摇摇头，没有怪他唐突的意思。
　　“你们周末要去体育馆吗？”秋生目光一闪，突然对夏生露出一抹讨好的笑，“也带上我们呗。”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陶白。
　　陶白扭过头看着她，摇了摇头，表示她不去。
　　秋生扯着她直撒娇，用眼神示意她去吧去吧。

　　“带你干嘛，你又不打球。”夏生不想带她，他们兄妹俩周末都是各玩各的。
　　而且男生和女生玩的也不同，带她就跟带累赘似的。
　　哪个男生出门玩身边还要带个妹妹的。
　　“我不打球我就不能看你们打球么，我可以给你们加油助威呀。”秋生拉着陶白跟在他身后，“而且你想想啊，你球技如此稀烂，连狗哥都有人给他加油打气，就你没有，那你多尴尬。”
　　走在后面的苟旭突然被点名，乐得不行：“夏生，要不你就带上她吧，我觉得秋生说得很有道理，没人给你加油你多可怜啊。”
　　夏生深呼吸，在心里第一百次告诉自己，这是胞妹，打不得，打不得。打不得我特么还不会哄么，他磨牙：“请问，请你吃冰淇淋能把你的嘴堵住吗？”
　　“那就姑且先吃了试试吧。”秋生揽着陶白，“两个香草味的，来，淘淘，谢谢这位哥哥。”
　　陶白抬起头，表情呆呆的：“谢谢。”

　　惊鸿一瞥，夏生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了一会儿。长得……还挺可爱的。
　　“妹妹不用谢。”他看着陶白，笑眯眯地说。

　　秋生噫了声，被他恶心得够呛，把他的蟋蟀脸推开，不准他再看淘淘。
　　她就说淘淘长得很可爱嘛，偏偏要把自己藏起来。

　　几人往小卖铺走。
　　陶白的余光落在走在前方的许斐身上，男生走路不急不缓，单手插兜，微微低着头。
　　应该是在看手机。

　　“生日你准备在家过还是去外面过？”夏生突然问秋生。
　　秋生认真思考了下：“还是去外面吧，家里也没什么好玩儿的。到时候去酒店定两桌，吃完饭去唱歌。你呢？”
　　兄妹俩是双胞胎，秋生生日就是夏生生日，不过他们俩从有了自己的小伙伴后，这两年生日都是各过各的。
　　苟旭冲上来用胳膊肘使劲儿怼了怼夏生，夏生面无表情地说：“今年一起过吧，多叫点朋友。”
　　秋生一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去年不都是自己过自己的么，你今年发什么疯呢？”
　　一点都不想跟他一起过！

　　说得好像谁很稀罕跟你一起过似的，啧。
　　夏生正想说那行吧继续各过各的，后腰就被苟旭狠狠捅了捅。
　　卧槽尼玛老狗旭！

　　苟旭悄悄双手合十，朝他讨好一笑。
　　“人多热闹。”夏生见她还要说，烦了，“你再说冰淇淋没了。”
　　“那行吧。”秋生不情不愿地点头。

　　陶白在旁边听得一愣。
　　那……他也会去么？

　　-

　　许斐去车棚取了自行车，戴上耳机，一滑就窜老远。
　　路过小卖部时，夏生的声音穿透正在播放的歌曲，直直传入耳中：“许斐，喝水吗？”
　　他单脚踩在地上，扬了扬手。

　　“要冰的吗？”夏生问。
　　“不要。”许斐抬头望着湛蓝的晴空，心情很好。

　　香草味儿的冰淇淋只找到一个，秋生半个身子都埋在冰柜里疯狂翻找，夏生简直都看不过去了，顺手拿了一瓶脉动递给陶白，嘴里不忘讨她便宜：“妹妹，帮哥哥把这瓶水拿给那个骑自行车的大哥哥。”
　　陶白低头看着被塞到手中的脉动。
　　她犹豫了两秒，抬步朝那个正仰头望天的男生走去。

　　天气很好，天空碧蓝如洗。
　　男生身上没有穿校服，只穿着一件白t恤，修长的腿踩在地上，戴着黑色护腕的右手握着车柄，漂亮的桃花眼望着长空，侧脸俊美非凡。

　　陶白走过去，把水递到他面前，声音很小：“水。”
　　许斐听见声，回头朝她看来。
　　偌大的镜框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女生微微低着头，只看到一截白皙的脖颈。
　　站着还没他坐着高。
　　小矮子。

　　陶白举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有伸手，心里有些急。
　　她再次往前送了送：“水。”

　　声音挺好听。
　　软糯糯的。

　　许斐伸手接过，拧开盖喝了一口。
　　陶白心下一松，转身就走。
　　心脏里就像装着一只不听话的小鹿，小鹿非常害怕许斐，只要一接近他就疯狂乱窜，想要逃跑。

　　“谢谢。”许斐拧好水盖，对着她的背影说了声，声音如泉般清澈。
　　他踩着脚蹬，自行车一下窜出去几米开外。

　　陶白微微偏头，男生脊背微弓，朝着前方而去。
　　这个画面与那日雨后红绿灯交叠。
　　唯一不同的是，今日晴空万里，那日乌云蔽日。

　　这是陶白和许斐的第一次对话。
　　“水。”
　　“水。”
　　“谢谢。”

　　一人两个字，何其公平。

　　“淘淘快来，我找到香草味的冰淇淋了！”秋生充满喜悦的声音从小卖部传来。
　　“你小心点，栽到冰柜里我可不拉你出来。”
　　“再买一个吧。”苟旭看着秋生，支支吾吾地说，“你不是还有个姐妹么，也给她带一个吧……我请客！”
　　“好啊狗哥，你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秋生指着他哇哇大叫，“我就说我哥怎么突然要和我一起过生日，原来是你看上我的小姐妹了！说！你看上谁了？”

　　陶白回过头来，看着活力四射追着苟旭跑的秋生。
　　脸上扬起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