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春夏秋冬》今日不上朝

8、十二年

　　周末，市体育馆篮球室。
　　穿着篮球服的男生在球场上运球奔跑，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夹杂着观众席上的阵阵加油声，极为热闹。
　　秋生没骨头似的坐在第二排的观众椅，举着手机打电话，跑着调哼唱着：“淘淘接电话呀，淘淘接电话，淘淘淘淘快点快点接电话……”
　　哼着歌，她抬起下巴，一脚踩在前面的椅背上，还使劲儿蹬了蹬。

　　林娇娇愤恨不已地回头瞪了她一眼。
　　“看什么看。”秋生挑衅似的扯唇，“不要以为你长得丑就可以瞪我，我可不会因为你长得丑就对你心怀怜爱。”
　　“杜秋生你是不是瞎。”林娇娇咬牙切齿，她今天化了妆，穿着一条粉色的小裙子，不说娇俏美丽，可也跟丑不搭边吧。
　　秋生鼻孔朝天：“我没瞎，是你瞎。丑八怪，眼线都画岔了，钟馗都比你长得好看。”
　　电话里嘟嘟两声后，又一次自动挂断。
　　秋生疑惑地挠了挠下巴，不厌其烦地再次拨打陶白家的座机，她就不信了。

　　坐在前排的曲微微看着球场上肆意奔跑的男生，脸上露出一抹娇羞的笑。她偏头晲了林娇娇一眼，用眼神警告她别跟秋生起冲突。
　　林娇娇憋屈的要死，指甲狠狠掐着掌心。
　　卞桃拉了拉她，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杜秋生旁边的椅子上放着几个背包和毛巾水瓶，曲微微回头看了她一眼，轻声道：“秋生，你坐在第二排不方便，我帮你把毛巾递给他们吧？”
　　“这怎么好意思麻烦学姐呢。”秋生举着手机咧嘴笑，大眼睛忽闪忽闪，“毕竟学姐和我哥他们又不熟，我把毛巾给你，我哥会骂我的。”
　　曲微微表情一僵，撩了撩头发，道：“怎么会不熟，我经常看他们打球，上次还和他们说话了。而且我和苟旭很熟啊，我还加了他的□□呢。”
　　秋生挑眉，拖腔带调道：“哦……学姐和狗哥很熟啊？你们还是□□好友？这样啊……”
　　她扭头看向正在被十四中的严野压着狂虐的苟旭，暗自磨牙。
　　去你的苟旭，就这样还想追我小姐妹，做梦吧你就！

　　曲微微长得很漂亮，又会化妆打扮，笑起来尤其勾人。
　　篮球场的观众席上全是女生，在一群花季少女中，气质突出的卞桃在她的衬托下都要逊色两分。
　　含苞待放的少女是花骨朵不能比拟的。
　　球场上不少男生都在偷看她。曲微微十分得意，她不认为秋生会拒绝她。
　　在一中，没有哪个女生会傻到拒绝她的示好。

　　秋生果然没有拒绝，她把苟旭的背包毛巾还有水瓶一股脑全塞进她怀里，笑得一脸感激：“那就麻烦学姐了，我正愁工作量有点大，不知道该怎么办呢。我还得给我哥和斐哥递毛巾，实在照顾不到狗哥，既然你和他是朋友，那就麻烦你了。谢谢学姐，学姐你真是个好人。”
　　曲微微低头看着被塞到怀里的背包，表情有点僵。她的视线落在秋生旁边许斐的黑色背包和毛巾上：“我其实可以……”
　　始终打不通陶白家的电话，秋生有些郁闷地把手机揣兜里，直接无视了曲微微的暗示。
　　曲微微五指握紧，表情有点扭曲。
　　谁他妈想给苟旭看包，你给我装听不懂是不是！
　　她简直烦死杜秋生了，她若不是夏生的妹妹，她非收拾她一顿不可，这性子简直太欠揍了。

　　观众席的另一头坐着十四中的女生，两边泾渭分明。
　　即便不分左右，从服饰和说话语气上也能轻而易举分出两所学校的区别。
　　十四中的女生穿着大胆新潮，在零七年的今天，她们就已经内衣外穿了，一个个暴躁老妹说话不带你妈就带你妹，总之必须得带上一个对方的家人。
　　“严野上啊，干死对面的！”
　　“你妹，严野灌篮啊，你溜别人干嘛！你上篮球场遛狗来着呢。”
　　“你大爷的路明轩你倒是把球传给严野啊！你抱着球孵崽呢。”

　　球场上。
　　一个穿着红色球衣的高大男生把苟旭溜得团团转，他打球相当粗暴，每一次用身体撞击对手，力道大得能把对方撞飞几米远，撞完还要骂人家一声弱鸡。
　　球场上除了穿红色球衣的男生，就只有穿着白球衣的许斐能和他一较高下。

　　许斐奔跑速度很快，弹跳力又好，有技巧性的带球过人和精准投篮，和对面红色球衣男生粗暴的撞击形成鲜明对比。
　　若要形容，许斐像一个身轻如燕的高手，而红球衣男生像一个扛刀厮杀的暴将，一个如夜空皎月，一个如白日烈阳。
　　两个同样长相俊美不凡的男生，夺去了在场全部女生的目光。

　　又一次被狠狠撞飞，苟旭直接炸了。
　　“严野我他妈哪儿又惹你了，你他妈干嘛一直缠着我！”他简直要疯，这疯子有病啊。
　　严野一脸凶狠，浑身气息暴躁，苟旭运球的假动作没能骗过他，许斐刚传过来的球顿时被他断走。越过苟旭之前，他还不忘用肩膀撞他。
　　苟旭被他装撞得向后急退几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感觉屁股碎成了八瓣：“卧槽啊！！！你是不是有病！！”
　　严野撩起球衣下摆擦了下脸上的汗水，冷嗤：“谁准你今天穿红色球衣的？”
　　苟旭一脸被雷劈中的表情，坐在地上愣愣看着他跑远的背影，眼球机械般转动了一圈。视线落在严野的红色球衣上，呆怔好几秒，不敢置信道：“我去你大爷，这就是你今天看我不顺眼的理由？？？”

　　许斐路过他身边时在他肩上拍了拍，嘴角带笑：“狗，不想被针对就把衣服脱了吧。”
　　苟旭欲哭无泪，捂着脸嗷嗷。
　　我他妈怎么知道你要穿红色球衣！
　　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让十四中的严野讲道理，那是不可能的。
　　苟旭不想再被针对，下场把球衣脱了。

　　“秋生，把我背包丢下来一下。”苟旭在场边朝秋生招了招手。
　　秋生双手抱胸，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曲微微黑着一张俏脸，泄愤般把手上的包丢下去。
　　苟旭手忙脚乱接过，脸上的表情很懵逼：“喂，杜秋生！”
　　秋生叼着棒棒糖，打不通陶白的电话她心情非常不爽，对花心大萝卜也没有好脸色：“耳朵没聋，听得见。”
　　苟旭晃了晃手里的包，朝她使眼色，意思他的背包怎么在曲微微手里。

　　秋生指着坐在她前面的曲微微，摊手：“学姐非让我把你包给她，她说跟你是好朋友，要帮你拿着。”
　　说话时，许斐走了过来。秋生把他的毛巾丢下去，许斐手一伸接过。

　　曲微微脸色又红又黑又白，犹如调色盘般精彩纷呈。她看着许斐，咬着唇小声道：“秋生你别乱说，我哪有非要帮苟旭拿包呀。”
　　她一脸紧张地看着许斐。
　　许斐微垂着头，白色毛巾搭在脖间，他的视线落在球场，根本没关注她们。
　　曲微微脸色更难看了。

　　卞桃偷偷看着许斐，垂在身侧的指尖微颤。

　　十四中的女生扛了一箱矿泉水过来，从里面抽出一瓶朝许斐扬了扬：“许斐，喝水吗？”
　　许斐摇头：“谢了，不用。”
　　女生笑笑，又问从场上下来的其他人。

　　“杜秋生，你坐着干嘛呢，也和十四中的姐姐学学，去扛箱水回来啊。”苟旭换了一身衣服，站在场外看着秋生，暗戳戳报复她之前的丢包行为。
　　“这都快中午十二点了，你怎么还没醒。”秋生咬着棒棒糖，翘着二郎腿，“一大把年纪了干啥不好，喜欢做梦。”
　　“什么一大把年纪，你狗哥我青春年少！”苟旭对着空气挥拳。
　　夏生从球场下来，拍了拍他的肩：“你别惹她，她这会儿心情不好，逮谁怼谁。”
　　“你从哪儿看出她心情不好了，我看她心情挺好的。”苟旭啧了声。
　　夏生接过不知道从哪儿丢来的一瓶矿泉水，用瓶底指了指心脏：“你当双胞胎就是一起在娘胎里瞎待待的么。感应，心灵感应，她高不高兴我隔八百里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我靠，这么玄乎？”
　　“不信？”夏生勾着他脖子，“那让你妈给你塞个妹妹进去，你再去回炉重造一下。”
　　“滚吧。”苟旭笑着捶他。

　　秋生朝他俩翻白眼，把夏生的毛巾丢下去。夏生伸手接过，看着她：“你同桌怎么没来啊？你不是说她要来吗？”
　　秋生把嘴里的糖咬碎，气呼呼道：“不知道，电话也打不通。”
　　许斐招了招手，秋生气鼓鼓地把他的水瓶丢下去。
　　许斐伸手接过，拧开水盖，仰头灌了两口。

　　“可能是有事，你再打打呗。”夏生说。
　　秋生一脸狐疑地瞅他，夏生居然一直问淘淘。她眼珠子一转，心里开始打小九九：“喂，你很奇怪诶，你不会是……”
　　夏生连忙止住她飞奔的猜想：“停！没有的事，你可别乱想，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干嘛老问我的小淘淘？”秋生摩挲着下巴，把她哥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突然觉得这老蟋蟀长得还不错。虽然比斐哥和严野差了点，但也勉勉强强上及格线啦。
　　“行了祖宗，你就当我随便问问行了吧。”夏生真怕她瞎猜，他就是随口一问。秋生朋友多，但像她同桌那么腼腆害羞的几乎没有，他就是觉得好奇。

　　坐在旁边一直当隐形人的卞桃，攥着裙摆的手指收紧，突然开口：“她今天可能来不了了。”
　　卞桃和林娇娇等一众女生坐在视野最佳的第一排，她是全场除了曲微微外长相最漂亮的女生，而且她还没有化妆。
　　女生长相柔美本就容易给人带来好感，而她气质又突出，说话时嘴角一直带着轻柔的笑，就连苟旭都看了她好几眼。

　　她一开口，秋生就直接翻白眼。
　　要说班上她最讨厌谁，连林娇娇都得排第二。
　　卞桃这个人给她的感觉最装，时时刻刻都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偏偏男生还就吃这套。
　　秋生时常认为她们学校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男生眼睛都是瞎的。

　　她没有接话的意思。
　　夏生能感觉到自己妹妹不喜欢这个女生，他仰头喝了两口矿泉水，微微侧身把苟旭拉开，同样没有接话的意思。
　　兄妹俩虽然时常窝里斗，但一方不喜欢的人，另一方向来也是敬而远之。

　　气氛有些尴尬。
　　卞桃面颊滚烫，她咬着下唇，有些下不来台。
　　她看向站在球场边缘的许斐，双目微微泛红，低下了头。

　　苟旭有些不忍心，想帮她缓和一下气氛。他轻咳一声，随口接话：“那个，她为什么来不了啊？”
　　他一开口，秋生就狠狠瞪了他一眼。
　　以前怎么没发现苟旭这么烦人呢，简直烦死了，生日不想邀请他了！
　　苟旭触及到她的目光，心里有点委屈，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到她了。
　　他今天怎么老得罪人，穿个红色球衣得罪严野，被使劲儿针对。背包莫名其妙在曲微微手里，又把曲微微得罪了。这会儿好心想缓和一下气氛，又把秋生得罪了。
　　他简直想大喊三声苍天开眼。

　　“她爸妈这两天吵架，她应该出了不门。”卞桃声音很小，但他们都听见了。
　　苟旭和夏生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秋生的脾气突然就上来了，她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突然一脚狠狠蹬在卞桃的椅背上。
　　“砰”一声响，卞桃被踹得猝不及防，身体往前扑，要不是林娇娇眼疾手快抓住她，她可能会直接摔下去。
　　秋生“刷”一下起身。
　　夏生皱眉想呵斥，触及到她脸上的表情时，顿时哑声。

　　观众席一片安静，所以人的目光都被这声噪音引了过来。

　　卞桃面露委屈，她看着秋生，敢怒不敢言。
　　“杜秋生你是不是有病？！”林娇娇忍了一上午的火终于爆发，她伸手想推秋生，被秋生抓住手腕甩到一边。
　　秋生冷着脸，反手把林娇娇推到看热闹的曲微微身上。
　　碍眼的都滚蛋了，秋生扭头看向卞桃。她脸上非但没有愧疚之色，反而指着她鼻子骂：“你他妈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对着一群陌生人，你说别人家里事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