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旅人》柒九六十三

106、荒宅闹鬼事件（六）

　　孟千河想去树林里找，被众人齐齐否决，他们打算下湖。
　　孟千河：你们嫌命大是吧？对方是不是要我们的命还没搞清楚就直接什么防护措施都不做去炸人家大本营？！
　　这一计划被众人齐齐否决。
　　孟千河：？
　　孟千河：明知不靠谱的提案可以不用说出来谢谢。
　　一番拉扯之下，众人还是不打算上山去林子里碰碰运气。
　　凌兰：我鞋子有跟，换双平底鞋就可以去了。
　　杨英成：我带点防身武器，比如镰刀菜刀或者棍子什么的。
　　杨英芮：我跟姐姐一起。
　　高奇：我不要我不去我不想见鬼！
　　秦歌：山上不会有野猪吧……还有捕兽夹……
　　江显：我听大家的……
　　岳闻涛：意味深长地笑。
　　不管如何，其他人就是不愿起身。
　　河神像碎了一事似乎打破了他们预设的所有计划，手足无措之下众人的自暴自弃和惰性一览无余。
　　杨英成和凌兰依她们所说做好了准备，但其他人却不愿起身。
　　三人出发确实不太妥当，今天天气又是阴天，不知何时会下雨，上山确实有些危险。
　　杨英芮不愿姐姐冒险，杨英成被拉住了，凌兰和孟千河二人更不好独自出门。
　　孟千河很久没有这么想换一波队友了，哪怕去找找其他线索都好啊。她心中直觉目前的境况不好，却无法诉说，也无法说清问题出在哪里，别人只当她精神过敏，根本不会在意。
　　这就像一群不认识的人吃着火锅唱着歌坐着火车出门去，好不容易都磨合好了不会为清汤锅还是辣锅打架了，突然车翻了，火锅撒了一地，然后没有火锅吃了就直接砸了锅大家一起饿死吧。想重新煮一锅火锅的人根本不敢说话。
　　孟千河：？？？
　　孟千河：掐人中自救。

　　她打算一个人出门，秦歌烤着火劝她：“算啦，不搞清楚也没关系的，等到时间就能登出的。”
　　孟千河回头看他们一眼，还是带上手机出门了。
　　她此前一直都忽视了这一点，这些人一开始的打算就是等时间到了自动登出，一开始说想搞清楚真相的就是她自己，他们从来没有说过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想要把事情搞清楚的一直以来都只有她一个人，其他人不过是在配合她行动而已。
　　算不上该对他们恨铁不成钢，谁不喜欢安逸呢？如果没有危机感她大可以也学着他们那样安逸下去。
　　只要在一定时间内保护好自己人身安全等待登出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去冒险呢？那可是非正常生物啊！普通人类怎么可能打赢它们？
　　孟千河理解他们的想法，但是生物本能的躁动不安却让她想尽快解开谜题逃出这里。
　　那种原始的，根本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不安和惶恐的直觉在心底躁动不安。就好像地震之前动物会有异常反应一样。
　　快点！再快点！
　　那个声音说。
　　离开这里！

　　她不打算独自上山，现在的情况也的确不适合上山，她还没有蠢到要意气用事把小命搭上。
　　湖边倒是有很多地方没去看看。他们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湖心岛的荒宅上，却忽视了除了湖心岛之外，其他的地方也可能会有线索这件事情。
　　她绕着湖边走，一面留意周围是否有异常。
　　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她猛地回头做出防备，却发现来的是杨英成和凌兰。
　　她们因为担心孟千河的安危，还是跟了出来。
　　孟千河有些怔然。
　　杨英成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走吧。”
　　三人继续沿着湖边走。
　　湖边通常都会长些芦苇，这里也的确长了，但茂盛的芦苇从中居然有一条蜿蜒的小路。如果不仔细分辨，这条小路就被茂盛的芦苇给遮盖了个干净。
　　三人沿着小路走，在湖心岛祠堂背对着的岸边上发现了许多刻了字的石碑和木板。
　　木板有新有旧，有的还留着字，有的已被雨水冲刷干净。
　　石碑上刻的字也与木板类似，二者看起来大概是妙龄少女和年幼孩童的墓碑。
　　想起村中河伯娶妻的传说，孟千河汗毛倒竖。
　　这些英年早逝的女孩和夭折的孩童恐怕都作为供奉献给了河神。
　　她想起自己曾经看过一个关于河伯娶妻的传说，年轻的女孩穿上嫁衣坐于一片竹筏上随波而去，不管她如何痛哭流涕哀求恳请，愚昧的村民们还是狠下心肠将竹筏推远，让她消失在汹涌的波涛里。
　　与之相同的，还有祭祀童男童女的习俗，将降雨这等气候变化寄托在几个小孩子的命这种毫无关系的事情上。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古时候的人会在干旱不降雨时将龙王庙里供奉的龙王搬出来鞭打的故事，但更多的是在愚昧无知之下让无辜的人献出生命。
　　人被逼入绝境的时候，一旦理智从大脑中被驱走，人类进化万年的成果也就在那一刻失了效，骨子里的兽性是那样凶狠，什么荒唐的事都干的出来，也能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来为自己开脱。
　　她不知道龙女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河神她能肯定，这厮绝非善类。
　　小孩子心智不成熟，直觉却出人意料的敏锐，村长的孙女对龙女推崇备至，对河神嗤之以鼻，甚至冒着要被河神谋害的风险也要骂他两句，可见其平时行为不端多为人诟病。
　　凌兰将木牌和石碑一一拍了照，三人心情复杂，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
　　刚走离湖边，便见到老宅里的其他人都出来了，见她三人回来了，纷纷围上去问有没有发现什么。
　　他们从三人脸上一言难尽的神情笃定必然是有所发现的，看她们脸色又不好开口问，怕触了霉头。
　　等到回了老宅，周围都是熟人，不怕隔墙有耳，凌兰拿出手机让他们自己看照片。
　　她幽幽叹了一口气。
　　那些墓碑实在是让她高兴不起来。
　　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河伯娶妻这件事，大家脸色一时都有些难看。
　　杨英芮想起地上那些连绵不断从湖边通向各户人家门口的黏液痕迹，有些害怕：“那些蓝色的怪物该不会是这些被献祭了的人吧？他们上岸是来复仇的吗？”
　　她说着说着越来越害怕：“我们的院子他们也来过，要是找过来了该怎么办呀？”
　　杨英成拍拍妹妹的后背，杨英芮顺势躲进她怀里，她的确很怕，大家都在，她的姐姐也很强，如果对手是人，她不害怕，但是对手不是人。
　　孟千河转念一想，倒不觉得事情有这么糟：“如果这片地方的保护神是河神那或许有这么糟，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龙女在管了。如果龙女真的能战胜河神重回守护神之位，就村民对她的评价而言，她应该不会允许滥杀无辜的事情发生。”
　　杨英芮怯怯看她：“如果龙女没有赢呢？昨天祠堂里还是河神的神像呢，要是明天又变成了河神呢？”
　　这倒是个问题。
　　孟千河暗中思索计上心来：“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能陪我去趟祠堂吗？凌兰你一定要过来！”

　　凌兰搞不懂她想干什么。
　　尤其是孟千河让她给碎片分类。
　　她问：“你要让我拼神像？”
　　孟千河摇头。
　　凌兰看着她把龙女那堆碎片分出来放到案台上，把河神的碎片放到旅行包里，拉上拉链，然后上蹿下跳。
　　她目瞪口呆看着孟千河在旅行包上用力弹跳，包里的碎片被她咔哩咔哩踩裂。
　　孟千河跳了几下看隆起的包渐渐扁下去，反而笑了：“我听说神是要吃香火才能变强的，如果河神没办法接受供奉，那实力增长的就只有龙女了。”
　　她弯腰将满是鞋印的旅行包捡起来，拉开一个小口看了一眼里面的碎片，觉得还是不够碎，想带回去研磨成粉。
　　凌兰震惊不已：“你不怕遭报应吗？这里是真的存在灵异的世界，和我们原本的世界不一样！”
　　孟千河看着她分外认真地说：“我早就已经遭到报应了，现在只不过就是情况变得再坏一点罢了。”
　　凌兰拦住她：“你别这么想！虽然不知道你遭遇过什么，但事情可能没有那么差，一切都可能有转机的，你不要放弃！”
　　孟千河欲言又止，眼里隐隐有泪光，她张口欲言，最后擦了下眼睛笑了笑：“谢谢你。”
　　事情真的会有转机吗？
　　可能有吧，但是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来得太晚了。
　　如果转机能够早点来就好了啊。

　　其他人觉得孟千河今天有点怪怪的。
　　她早上像炸了毛一样非要上山，下午又有些癫狂地要把河神雕像磨成粉。
　　离谱的是几十公斤重的雕像她一个人就拎起来了，跟没事人一样拎着几大袋子东西往前走。
　　秦歌看着她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满头问号：“她哪来那么大力气啊？这孩子吃什么长大的？”

　　老宅里没有石碾，药碾更是没有，于是孟千河掏了棍子，挨个将大碎片敲成小碎片，小碎片再想办法碾成渣。
　　其他人看她这一股疯劲，不免有些担心。
　　高奇是表现得最明显那个，他直接当着孟千河的面说：“这姑娘是不是受刺激了？”
　　孟千河有没有受刺激其他人不知道，但高奇这么说肯定很刺激人。
　　秦歌捂着嘴把他拖下去，高奇不满他拖开自己，二人转头扭打在一起。还是打不死人也没必要拉架的程度。
　　等到梆梆梆把碎片全敲成了渣子，众人以为孟千河终于能消停了，这人又把渣子扫起来往火堆里倒，渣子上的釉很快给烧黑了。
　　岳闻涛边看边笑，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还会补刀，整挺好。”
　　江显悚然，坏了，岳闻涛也被孟千河传染了！两个人都犯疯病了！
　　其他人不敢说话，连打架的两个都消停了。
　　大家大气都不敢出，要知道，神经病打人不犯法。
　　做完这一切，孟千河心里好受不少，那股直往脑子冲搅得她不能安生的叫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好似危机得到解除，于是警报也跟着停下。
　　只是她知道，这是暂时的。
　　现在还没有完全安全。
　　她扭头看了一眼岳闻涛，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偏偏岳闻涛明白了，她不由多留了个心眼。
　　这个人应该是故意当谜语人的。

　　当晚，怪事还是发生了。
　　一个秃顶白胡子老头在村中游荡。
　　他嘴里念念有词：“我的神像我的神像我的神像……”
　　他钻进了老宅的厨房，钻进了炉灶，从熄灭的火堆里扒出已经焦黑的渣子又哭又笑。
　　他尖利的哭笑声像指甲刮着黑板，刺耳的笑声和沙哑的哭泣搅得大家都没睡好。
　　八个人裹着被子，在窗户后边看着他一捧一捧地把混在炉灰里的渣子运去湖边。

　　天光乍破，老头捧着最后一捧渣子走了。
　　众人睁着带血丝的眼睛走出来。
　　他们终于明白了孟千河昨天发疯是为了什么。
　　河神和龙女确实在进行拉锯战，前天的胜者是河神，昨天的胜者是龙女，如果不是孟千河给河神陡然增加难度，今天的胜者就该是河神了。一旦河神获胜，就他那个小心眼的程度，这些得罪过河神的可就别想有好果子吃，一个得罪过他的都别想跑！
　　高奇哭了：“我不要在这住了，我要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