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旅人》柒九六十三

86、武官学院廉明事件（六）

　　孟千河不知道调查队查了没有，但牛奶的帖子很快被顶起来了，主页高居榜首，回复一刷数量就在不断增加。
　　或许是那些中毒的师生终于捡回了一条命，现在各个吊着水在这痛批。
　　匿名的，实名的，一股脑儿的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孟千河泡了杯牛奶。
　　自那日看到这个帖子，她就多了个心眼，不碰食堂的牛奶，自己去买了冲泡的。
　　帖子一路滑下去，回复无非是怀疑自己昨天吃的哪些食物可能有问题，想起来自己喝了牛奶也窜稀了这回事，感叹自己躲过了牛奶却没躲过中毒和虚空打靶辱骂管理员和仓管。
　　孟千河喝了口牛奶，噗嗤笑了一声。
　　要是他们知道食堂的管理员和仓管也中招了，跟他们是难兄难弟，不知道这些学生会是什么表情。
　　她再翻了几页，发现都是类似的话，知道没什么线索了，关了终端，自己拿出课本学习。
　　多亏这间学院高压放养的教学风范，她得了多年的拖延症和懒散被迫治好了。
　　一个上午过去了，孟千河放下手中的课本，终端来了通知让学生下去领中餐。
　　路上学生之间议论纷纷，还有几个人问孟千河知道那件事吗，孟千河猜想应该是牛奶的事情，但是面上不显，扮出一副好奇的样子反问对方：“什么事？”
　　女学生欲言又止，语焉不详，左顾右盼发现没人注意这边，对孟千河耳语：“你看论坛。”
　　孟千河点开欲看，萨萨过来了，她神色焦急，三步并作两步：“随璟学姐！”
　　女学生止住话头，指指终端，挥手离开了。
　　萨萨好奇的朝她看一眼，扭头问孟千河：“学姐看了论坛吗？”
　　孟千河亮出终端：“正打算看呢，怎么了？”
　　萨萨有些焦急，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好先挑重要的讲：“有人匿名称学校的牛奶有问题，现在帖子已经引起轩然大波了！”
　　“你是说这个呀，我五月份的时候就看到了。”孟千河点开帖子，回复已经上万，昨天看时还不足一千条，没想到事情发酵得如此迅速。
　　萨萨忙道：“现在有人就这个事情借题发挥攻击学校呢！”
　　孟千河瞥她一眼，心道，搞不好萨萨才是所有人里最天真无邪的那个。

　　早上遇见的女军官并未在发放食物的队列里，可能是从她口中得到消息后就去查证了，孟千河接过食物，露出惯常对人使用的看起来亲切而真诚的笑容对发放食物的人道谢。虽然现在情况有些特殊，但是细节不可忽视，随璟会干什么她一样不能落。
　　萨萨被几个一年级的学生缠住了，几个人围着她问东问西，她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付。
　　这也难怪，他们入学不足一年，这是帝国最好的武官学院，每个人都是怀着憧憬的心情考入这座学府，想在此深造成为栋梁之才为帝国发光发热，谁料这座梦想中的庭院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他们亦是震惊，亦是惶恐，亦是茫然，还有些隐约失望。在一切都未查清前信仰便崩塌了一半，美好的幻想被击碎，他们不知该如何面对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萨萨安抚同学，对孟千河做了个抱歉的手势，她道：“学姐对不起，我之后再去寝室找你。”
　　孟千河对她挥手告别，转身离去。
　　她笃定武官学院内并不干净，一切和平的表象都会被撕开，现在不过是个序幕罢了。

　　孟千河吃饭的时候刷了会论坛，得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食堂原本用的是北边雪原牧区的奶，后来在更改食谱调整菜单和价格的时候就换掉了质优而价高的供应商，再然后普通水准食品的供应商在货物里以次充好，食堂的伙食越来越差但价格却水涨船高。
　　爆料人用的匿名，IP地址是国外一个荒无人烟只有海水发电站的海沟，应该是用了类似□□效果的加速器，他的账户发言一次后就立即注销了，只余言论。
　　一石激起千层浪，躺在医院勘察住院的学生们顿时把炮火对准了食堂管理员，期间还有几个马甲掉了的老师在进行声讨。
　　孟千河喝了口茶，看来不论在哪个世界，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都不分男女老少。
　　食堂确实存在贪污腐败的问题不假，幕后推手此举却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所作所为到底图什么。如果看不惯大可以一封匿名投诉信附上证据备份上交有关部门，不管是为了孩子的未来还是为了政绩都多少会有一两个人管一管，激起民愤大可不必，过激行为不论本意是好是坏对王室来说都是威胁。
　　虽然孟千河不信王室不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敌人颇多，但是这种逆反心理带来的言论风暴很可能会成为他们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调查进行了四日，食品已经完全排查检验得出结果了。以次充好已经不算是很严重的问题了，剩下的还有高价贩卖过期食物给青少年，库存与账目数额不符，账本金额异常和资金流动异常等一个比一个严重的问题。
　　贪了多少，从什么时候开始贪起，参与的有多少人，食堂管理员两股战战，他什么都说不出口，脸色苍白的开阖着嘴唇却吐不出一个字。面前的军官一个比一个骇人，他艰难的挤出几个支离破碎的字，尿了。
　　孟千河看着刚回到学校想卷铺盖逃跑被抓了个正着的食堂管理员被反剪双手压上了飞行器。
　　她捧着确认安全无误的新鲜食物仰头看飞行器远去。
　　食堂管理员无法逃跑，终端与人是绑定的，它能根据植入到体内的芯片直接追踪到本人的去向，芯片难以取出而终端可以更换，逃跑不毁掉终端，被抓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管理员为了破坏终端不得不回宿舍一趟，他的终端在被抬去医院时遗落在了房间里，也因这个失误，他成了瓮中之鳖。

　　距群体食物中毒已过去一周，在加派人手入驻学院查案之后，牛奶风波暂时平息下来。谁也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头脑发热的暴言而毁掉自己的前程。
　　六月八日，周日，一直忙于病患安置工作的学生会高年级生回来了。
　　由光颇为疲惫，饶是这般劳累她回来当天还开了个会。
　　这是时隔多日后孟千河与萨萨的再次见面。
　　那日萨萨被同级生缠住后，被问了许多问题。
　　她答不上来求助其他人，孟千河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的也不能跟萨萨说，只好直白的告诉她她也毫无头绪。至于其他人那里，他们也并不轻松，住院人数庞大，他们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回复萨萨的时候就敷衍了些。偏偏一年级生也不过十一二岁正是三观未成型的年纪，将论坛里高年级生的抱怨和脑洞大开的阴谋论当了真。
　　萨萨相信学长学姐都不是坏人，可是同学们都这么说，这让她夹在两头难做人。这紧要关头还有讨人嫌的男孩子们故弄玄虚的把论坛里的负面言论夸大其词，张口就来唬得人一愣一愣的，这更让她忙得焦头烂额了。
　　由光叫大家过来开会时，萨萨的黑眼圈尤其明显，把由光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
　　萨萨是整个学生会除随璟外最小的，其他人对小孩子多少都有些宠爱，由光这么一问，萨萨满腹委屈顿时憋不住了，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学姐……”
　　由光掏出手帕给她擦眼泪，柔声问：“怎么了这是？”萨萨泣不成声说不清楚，由光又看向孟千河，“随璟，你告诉我，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孟千河简单说了，由光眉头皱起，严肃道：“我也正是为了这件事才叫大家过来。”
　　学生会办公室的桌子摆成四四方方一圈，共有十三个人，除了会长、副会长、体育部部长、风纪部部长、生活部部长、会计和书记这些核心成员外，还有一到六年级的各级级长。
　　因为一二年级的事情少二人个子也小，萨萨和孟千河共用一张书桌。
　　由光将书桌上叠得老高的待批文件放到一边，让会计将近几年的学生会内部账本拿出来：“今天这场会议也是想跟大家讲配合有关部门调查的事。食堂被查出来账本造假和大量资金去向不明的问题，现在整个学校的账目都要重新翻出来核对。我知道大家这阵子很辛苦了，但是为了武官学院的未来和学生们能有一个更健全的学习环境，我恳请大家帮帮忙，再加把劲。等这件事过去之后，我请大家去星辰餐厅用下午茶。”
　　星辰餐厅似乎是个很高端的地方，孟千河听见其他人在小小的欢呼，饶是在如此严肃，经历了诸多琐事劳心伤神后被要求加班，气氛居然轻松不少。
　　六年级级长易唯伸了个懒腰，嘴角带笑：“那会长可要破费了。”
　　由光笑道：“只要付出有意义，那么花点钱不算什么。”
　　五年级级长席江源啧啧感叹：“有钱就是好啊。”
　　由光笑而不语。
　　与两位高年级生眉开眼笑相比，三年级级长乌拉尔和四年级级长明恒可谓是脸色不虞。
　　明恒皱眉发问，语气称不上和善：“怎么会突然想到要查学生会的账？”
　　由光轻描淡写：“这是教育局的要求。”
　　乌拉尔有些忿忿不平：“他们是在怀疑我们学生会的廉洁性吗？”
　　由光解释道：“自然不是，只是为了让学生们放心，让家长放心，让关注这件事的帝国公民们放心。”
　　会计莱娜神色有些僵硬：“关注这件事的……帝国公民？”
　　书记藤叶解释：“事情在论坛内发酵后被人流传到论坛以外的社交平台上了，虽然官方说事情正在加紧调查，还想办法压住了热度，但是知道这件事的民众已经不少了。”
　　她对副会长汲晨点头示意，汲晨开启投影，将几个主要社交平台上的相关言论展示给众人看：“我和会长、书记讨论过这个情况，虽然现在已经抓住了食堂管理员，但是他背后牵扯的人却一时半会没办法一连串连根拔起。大家也知道，这些涉及底线的事情极其容易引起轩然大波，更何况还与青少年有关，这就更是敏感话题了。如今所有的事情还没盖棺定论，但时间拖得越久就对学校的越不利。”
　　生活部部长研朵道：“如果这次负面影响过大就会影响学校的排名，进而影响招生，学生招不到排名又下降，有些教官和老师就会辞职，学校的师资力量会遭到重创，这所学校现存学生的的毕业证书含金量将大幅度降低，进而更加难以招生，从而形成一个死循环。”
　　由光点头：“正因为这样，学校让我们先公布没有问题的账本来澄清部分流言。学生会代表的是学生的精神面貌，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能再让它恶化下去，我们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让学生们和帝国公民都看到我们的决心。”
　　这一席话说得好听而又官腔十足，孟千河并不认为学生会真的能起到什么带头作用，学生会的账必然也有问题。
　　会计莱娜冷汗岑岑脸色极差，她坐如针毡几次张口欲言却又戛然而止。
　　萨萨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并问出了声：“莱娜学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莱娜露出苦笑：“可是学生会的账目也有问题啊！”
　　众人大惊。
　　孟千河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心中了然道，果然如此。
　　众人不敢置信般核对账本，发现现有会费居然比账本上记录的金额还要多出一些。
　　孟千河：？？？
　　这她是真没想到，一般来说应该是少了才对，多出来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