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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潮声 ...

  •   蔺长同两手堪堪勾住秦与脖子,肩背撞在窗沿上抵着。他偏头看了眼窗外。
      窗帘是秦与拉开的,他说他会喜欢今天的夜景,蔺长同硬是无言以对。
      细汗滚落眼尾,蔺长同闭了下眼睛。他听见秦与轻笑。
      这人俯身吻他眼睫,又磨蹭到他耳边亲了一下,故意问——“蔺律师……学会了么?”
      他声音很小,但每个字都挠在蔺长同心上。
      台面来回剐蹭他的皮肤,蔺长同腾不出气息回应,只好用力搂着秦与把微张的唇堵在秦与嘴上,轻颤着和他接吻。

      .
      10月8日,徐贝贝死刑执行,徐天宝无期入狱,徐峰还在看守所接受调查。
      休养一个月,蔺长同的负面新闻被警方澄清,风头已经过去了,跟秦与俩人日日粘在一起——除了中秋节各回各家,国庆节各陪各妈。
      而潮声,则申请了调任职位,去西南边境缉毒。秦与听说以后,跟蔺长同合计了一下,最终选择替她置办些行李聊表心意,比如换个不错的行李箱之类,就不送行了。

      现在两人正在律所新盖的食堂吃饭,面对面,边上是秦晓飞咬牙切齿地拍桌:“就应该让徐天宝也跟她一起判死刑!一对狗男女!!”
      秦与伸手把秦晓飞面前的盒装冰淇淋够过来,拆开盖放回他手边,“又怎么了?徐天宝骗婚三次那个新闻早上就看过了,当时勾搭刘雪樱不就是图她老实么。”
      秦晓飞左手刷着手机,还想再骂,看见他哥嫌替他开盖还不够,连勺都给他插上了,总算没忍住接过来开始吃,堵上嘴声音小了点:“不是那个,新的。气死我了。你猜他为什么骗婚?他!他和徐贝贝搞在一起!!”
      秦与一愣。
      蔺长同也蹙眉,继续低头喝汤了。
      这他倒是不意外。蔺长同习惯了接受很多事物,也尊重这些,一向认为爱情无所谓对象——你就是爱一块石头他都不会有异议。但他恶心的不是他们的爱情,他恶心的是,他们干出那么多傻逼事的理由竟然又这么荒谬自私。

      “脑袋里要是没有脑子就把头骨捐了吧。”蔺长同喝完汤丢下一句,抽湿巾擦手。
      秦与笑着拨他头发,“蔺律师,不气。不跟他们生气。”拨够了,还小声补了句:“乖,不生气。”
      蔺长同:“……”
      秦晓飞要掀桌了:“哎啊哥!你欺负我女朋友有课是不是!!”
      “没课你就敢调戏她了?在这儿?”秦与支着头看他,好像自己不要脸多光彩似的。
      秦晓飞无语半晌,“你不要逼我,我现在已经敢带她见家长了。定好了,春节一定往回带!”
      “这才几个月,”秦与挑眉,“闪婚啊?”
      秦晓飞:“什么叫‘这才几个月’,五年了,我俩捅窗户纸捅了五年,还不结婚啊?”
      秦与:“结,你结,咱俩比谁先。”
      秦晓飞:“比就比,我肯定比你先结!”
      秦与:“我先。”
      秦晓飞:“我先!”
      蔺长同:“………………”
      这是什么奇怪的胜负欲啊。

      .
      往西南去的高铁已经到站。
      魏佩钦替潮声推着行李箱、拎着包,一直送到安检口不能再送为止。两人相对而立,静默着对视良久。周遭人来人往,送别或团圆。
      终于,魏佩钦把行李放下,从手提袋里抽出一枝红玫瑰,然后郑重地叫了声:“潮声。”
      他把玫瑰双手奉上,什么也没说。

      虽然只有一枝玫瑰,但那朵玫瑰很艳丽,很新鲜,想来是所有玫瑰里最漂亮的那朵。
      潮声也双手接过。
      不需要魏支队说什么,相处了这么多年,潮声心里清清楚楚。而她最清楚的是,魏佩钦今天这不算表白的表白,不是为了追求,不是为了送别,不是为了挽留——它是魏支队此前甚至此后所有爱意的一个表述,一个最单纯而不求回报的表述:我爱你,我希望你好。
      这样才能不留遗憾。

      潮声轻轻笑着,于是魏佩钦也轻笑。
      这大概是战友间无言的默契。
      潮声把玫瑰收好,边收边故作轻松地说:“我会养着的,至于能活几天就不保证了。”
      真是……哪有人把收到的玫瑰养起来的?魏佩钦眼含笑意地用视线包裹这个可爱的女孩,也不回怼,只“嗯”了声。
      他眼里的潮声一直很可爱。出警永远往前站,最后因为抓捕冲刺的时候跑不过男人,而被迫去当那个开车的。噢,还会随身携带大小面包和饼干来照顾这帮蹲点挨饿的糙汉——虽然后来面包都喂了海里。
      这位可爱的潮警官收拾好行李,清点一遍确认无误,然后再次转身面对魏佩钦,仰头看着他的眼睛,张开双臂:
      “抱一下吧。”
      她眼里很干净。
      几乎没有迟疑地,魏佩钦把人拥进怀里。他听见女孩儿在肩头说:“以后大概都不会见了。下辈子吧,如果下辈子不是兄弟,我就嫁给你。”
      “行啊,等几辈子不是等。”他声线低沉,胸腔震动。
      潮声拍拍他的背,松开了他。她朝魏佩钦笑:“那还是算了,当我没说,抓紧结婚,下辈子跟魏嫂过去吧。”不等魏佩钦说话,就大力地在他肩上拍两下,就像每次完美完成任务后那样。只不过,说的不再是“想着给我涨津贴!”而是——“走了。”
      她抽身拎起行李,推着行李箱过安检,再没回头。
      不用说再见,因为不会再见。

      列车出发了。
      潮声坐在她的铺位上埋头整理行李,一个软软的绵羊玩具从包里掉了出来。她赶紧捡起来拍拍灰,放在床上。
      那是在游乐场,她给海里赢回来的奖。
      潮声不富裕,但很舍得给海里花钱,她尽她所能地想让海里在成年之前做好一个小孩。但没想到世事无常。
      她抱着绵羊躺下,绵羊和小海里不一样,没有温度。她想起来海里下葬那天——9月22日,中秋节的后一天,殡仪馆假期结束的第一天。
      是海葬。
      船是蔺长同包的,很多人都一路陪她把骨灰送上码头,有蔺长同、秦与,也有警队的弟兄们。他们都很在意海里,但最后随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上船的只有潮声一个。因为大家心照不宣:海里喜静,海里只需要潮声一个。

      靠在栏杆上,海风一遍遍向后捋着潮声的头发,再把它吹散。潮声哭了。她捧着海里的骨灰盒,指尖发白,骨灰盒开口面卡着一张海里的两寸照片。
      “还是没能看到你成年。”
      她轻轻说着,声音越来越颤,沾上哭腔。
      “海里。海里,我爱你,也许就像你想的那样,我爱你。可惜你听不见了。”
      泪珠滴滴答答落在骨灰盒上,浪花声声拍碎海面。
      “我恨那个女人一辈子,她判死刑也不足惜。我都不敢想象你最后有多难过,你一定一定要相信我是站在你身后的那个人,我绝不会伤害你无论如何啊。……可惜你听不见了。可惜你听不见了。”
      “海里,海里……我还是没保护好你啊。你姐姐有一句说得很漂亮——你就像海底的一颗骊珠,来自海里,也该归于海里。希望海葬是你喜欢的方式,希望你可以安静地长眠。海底无人打搅。”

      潮声抹了把脸,工作人员接过骨灰盒念了些悼词,然后让潮声从盒里取出绸布包裹的骨灰。
      骨灰是灰白色的。
      潮声把她撒向海面,撒进大海,再看不见。
      潮声说:“怕你恶心,我就不陪你啦。我会回到以前的日子,一个人生活,终点是把生命献给国家。只不过以后就去西南了,到时候死在边境。今天是最后一面。”

      “海里,海里……”
      列车上,潮声抱着绵羊,一声声抽泣。
      “你要是听见该多好,我真的很爱你,我不会伤害你。我很爱你,我不会伤害你。你不要难过啊……”

      .
      后来,队里的人问魏支队,问他能力那么强为什么不陪潮声去西南,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背井离乡,这样肯定能被打动。
      廉价香烟的呛鼻味缭绕不散,一片白雾里,魏佩钦挥手扇了扇,说:“潮声去西南边境,是因为她需要献身边境。我留在市南,是因为市南需要我。”

      -正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潮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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