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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生日(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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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嘀咕什么呢?”
蔺薇只是单纯地有钱,搞集团也非常随意,想开啥公司就开啥,然后没事儿乱串。这不,今天就串到另一位老总办公室撸狗来了,左右也算个同事,坐一块儿聊天。
她在听八卦。
和她同龄的那个财务就说了:“你不知道呦,我一老同学的儿子骗她,说自己谈恋爱了,要钱,要了好多钱。后来她才知道,压根没谈,就打着光棍玩赌呢,钱全还债了。”
“还有这事儿?!”蔺薇是个真性情的,气坏了。
财务大妈:“可不是吗。我跟你说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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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与从老别墅出来直奔蔺长同那辆白车,拉开门就坐进去了,喜悦溢于言表。
蔺长同挑眉道:“刚才你家出来个女的,是你相亲对象?”
“我除了请她出去可一句话没多说啊。”秦与举起双手以示清白,“人是背着我找的,我就回来表个态。”
“结果怎么样?”
“结果是……”他凑到蔺长同跟前,“宝贝儿,挑个日子见家长吧。”
“真……的?”纵然蔺长同有准备,也没想到秦与这么快就能搞定,“你小婶怎么说?”
“她是我婶,又不是我妈。”
“她没跟你急眼?”
“差点儿。”秦与说,“我赶紧就把秦晓飞卖了。”
蔺长同偏头笑出声。
秦与摸他腿:“别笑,开车去吃饭,快。一会儿那小子要打电话骂我了。”
“着什么急,秦大法官。”
蔺律师慢悠悠地说着,打灯掉头换了个路边停下。“我也该说一声了。”
秦与:“说什么?”
蔺长同不答,而是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打开扬声器。
嘟——
嘟——
办公室,蔺薇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蔺长同清了清嗓子,“妈,我跟你……说个事。”
蔺薇眉峰一凛,警惕道:“什么?”
车里,蔺长同来回捏着秦与的手指,沉吟片刻,终于鼓起勇气,说:“我……谈恋爱了,你……”
蔺薇:“滚!你妈没钱。”
已挂断。
富甲一方蔺长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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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确实有个小庄园,这秦与知道。但他不知道,北边的北边,山脚下,还有个大庄园。
“小三个钟头车程,你也不怕饿死我。”
“好饭不怕晚。”
暮色降临,那辆白RS7-R停在复古别墅楼的正门,一排黑西服佣人板着脸站在门口,两手规规矩矩交握。见车停稳,立马出两个人来拉开车门,都是一脸毕恭毕敬。
秦与头顶缓缓升起一个问号。这大酒店得是什么价位啊,给你服务到这个份儿上。
下了车,蔺长同主动牵起秦与的手,毫无顾忌地把车钥匙扔给其中一个更显稳重的男人,哗啦一声,那是管家。
“替我泊车,里面不用别人了。”
“好的。”
皮鞋在地毯上踏出轻微的声响,蔺长同牵着秦与走到大门口,那花纹繁复华丽,还没动作,就立马过来一个佣人想帮他开门。
“不用。”他挥挥手,把门口那排人都挥散了,亲自拉开大门,揽过秦与的肩:“走。”
唱片机播放着舒缓的音乐,一进到室内,映入眼帘的装潢宛如一座北欧殿堂,秦与睁大眼睛,这酒店大厅说是能放一个演播厅都不为过,此时此刻只有他们两个人,更显空旷。
“蔺律师……”
“嗯?”
把人亲昵地揽进门,蔺长同就再次牵上秦与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他知道他喜欢这样。
罗马柱有几层楼高,等待区一张张沙发围着一个个茶几,墙壁上挂着数不尽的挂画,它们都被人以一个近乎变态的标准要求对齐,极其对称也极其单调。
秦与若有所思,偏头看向他:“这是哪家饭店?”
“这是……嗯……”
蔺长同难得踌躇地沉吟起来,舔了舔嘴唇,又抿了抿,最后一咬舌尖,还是承认——“我家。”
不是饭店,不是我家饭店,是……我家。
“……”
秦与扫视那些价格不菲的名人字画,看着展柜上一排排的古董玉器,不……单看这个大堂!
现在,他倒是感觉自己被金钱蒙蔽双眼了。
蔺长同担忧地蹙起眉:“是不是不习惯?”
“不……只是我总忘记,你还是个少爷呢。”
天呐,家大业大的蔺家大少,能给我做饭给我洗衣服跟我住小复式。
秦与微微摇头哂笑一声,继续走着。那是通往二楼的台阶,二楼除了围绕大厅的望台和正北的餐厅,两边各有一座楼梯衔接一条走廊,也是完全对称,没有丝毫偏差或者多余的设计。
这些应该都是蔺长同的手笔,因为他了解他。
秦与奇道:“你平时不住这里,那这儿没人的时候……就完全空着?”
“其实这儿有很多人。”蔺长同说,“这里养了很多佣人,平时打扫卫生和做饭。我怕你不自在,让他们都出去了。厨师倒是今年刚请回来的,因为我妈回来住了。”
秦与眼睛一亮:“晚上吃什么?”
蔺长同笑起来:“走,快上菜了,看看就知道了。”
眼看要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秦与忽然顿了一下。
蔺长同:“怎么了?”
“嘶……你妈妈回来住了?你早告诉我,我还有时间准备见面礼!她现在在家?”
“噢,没有,她最近几天住集团,回不来。”
“那还好。”秦与点点头。
餐厅并非封闭的房间,就挨着望台,有一间会议室那么大,一面墙是酒柜,靠墙做出了一个调酒吧台,中间是张长桌。蔺长同丝毫没有讲究什么座位主次,拉着秦与就挨一块儿坐下了,离得近。
那管家这时候回来了,毕恭毕敬将两套餐具摆好,然后站到蔺长同侧后方:“少爷,需要现在上开胃酒和前菜吗?开胃酒有金巴利、味美思和雪莉酒。”
秦与偏头望去,就见蔺长同随手整理一下西服领,优雅得体地吩咐:“Alan到了吗?”
“到了,正在休息。”
“上前菜,请他来调酒。”
“好的。”
管家又走了。
秦与略微惊讶:“是我知道的那个大调酒师Alan吗?”
“没准呢。”蔺长同眉眼弯弯。
“你把他请来了?”他笑起来:“这才是今天回这儿吃饭的主要目的吧。”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调酒师Alan,熟知所有酒类、懂得品酒,不光掌握所有经典鸡尾酒的调制,更是研发了几百款特调。哪个酒吧能把他请过去驻场一天,够吹到倒闭,当然,出场费也非常可观,不是一般人请得起的……
“是啊,希望你喜欢。”蔺长同也笑起来,凑上去主动啄吻一下他的唇:“生日快乐。”
这措不及防的亲昵,秦与直接心率飙升,呼吸迟滞了好几秒。
蔺长同沉沉笑了好几声:“怎么?我在自己家,难道不是想干嘛就干嘛?”
真的,今天蔺长同不管哪方面都比平时主动多了,的确把秦与哄得很开心。
秦与盯着他那张持靓行凶的脸眯起眼睛,“那你过来,再亲一下。”
我们蔺律师刚刚依言凑近,就被一下子吻住,齿关被撬开,唇齿缠绵。
秦与扣紧他后脑跟他接吻,像享用一个猎物,突然,底下楼梯传来脚步声,他立马打算抽身——
“唔……!?”
蔺长同捧着他的脸,故意加深了这个吻,把惊喘堵回错乱的呼吸里,混着急促的心跳。
直到对方行至身后,他才放开秦与,而后又在人唇角吻了一下,才勾唇:“我说了,这是我家。”
真难得,他居然看见这个老流氓脸红了,红一点点也是红。
“少爷,这位是调酒师Alan。前菜给您上了,应您的吩咐,只有一碟凯撒沙拉和一碟鹅肝吐司。”
管家欠身把两个盘子端上桌,将两块热湿巾放到人手边,然后把另一个男人迎到身前。
两人转头望去。那个Alan倒也西装革履,却并不拘谨,稍微有点长的黑发在脑后扎成小辫子,脸上那副笑容十分自信。
“久仰大名。”蔺长同主动打招呼,同样是笑,放在蔺律师的五官上就犀利得很。他大方地介绍:“我姓蔺,这位是我的爱人,姓秦,今天他过生日。”
于是秦与也陪了一句:“久仰大名。”
“蔺先生,秦先生!”Alan开口很潇洒,“想喝点儿什么?凡是说得上来的酒,我都会调,还是说,我专门为秦先生量身定制一杯特调?想喝什么样的?”
秦与毫不推辞,因为他知道——蔺长同付过钱了!而且一定没少给!
“特调啊……”他两手交叠,指节饶有兴趣地一下下敲击着,“我喜欢杜松子酒,或者whisky。口味……喜欢偏苦一点。您有什么想法么?”
“那您一定喜欢古典酒?”
秦与笑着“嗯”了一声,“是。”
“那……给一个您喜欢的水果?”
“荔枝。”
闻言Alan挑起眉毛,这一次,他看向蔺长同:“蔺先生,请您用一个词……来形容一下秦先生。”
当场蔺长同就噗嗤笑出来。
秦与眼尾一扫:“你给我想个好词儿!”
不问也知道,不就那几个词吗!
老古董,老流氓,老狐狸,假正经,闷骚,臭不要脸,斯文败类……
蔺长同偏头笑了好一会儿,被秦与用皮鞋踩了一脚,才应声:“好,好……我正经想想。”
管家站在后面,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差点条件反射掏手帕,身子都动了一下,又站正回去。说实话,他看见他俩亲嘴都无所吊谓,作为专业的私人管家自然有他专业的职业素养,但是现在,他可惊得眼睛都瞪大了——
他踩少爷皮鞋!他踩少爷皮鞋!他踩少爷皮鞋??他踩少爷皮鞋!!他敢踩蔺大少的皮鞋!用鞋底!!
要是其他几个佣人在,已经啪嗒蹲那开始给蔺大少爷擦鞋了!
全家上下,谁不知道蔺长同洁癖还嘴毒啊!!你拿鞋底踩他皮鞋,那不直接一个灰印儿就沾上了吗!找骂吗不是!!
到底,管家没有动作。因为蔺长同没发话,那就是不介意,人自己都不介意你还上赶着献什么殷勤。
最终,蔺大少爷盯着秦与上下打量过后,敲定了一个秦与没想到的词:“雍容。”
秦与挑眉,感觉这个词像是用来形容皇后的。
“好,”Alan点头,“那么,我就先为雍容的秦先生做一杯特调。”
蔺长同勾起一个笑:“那边是酒柜,需要什么随便拿,缺材料就告诉Silas,就算在南极也能给你运过来。”
Silas就是那位一身黑西装差点给人跪下擦鞋的成熟管家。
“是的,和我说就可以,我来安排。”Silas应了一声,先倒了两杯柠檬水端上桌,然后才带着Alan去一旁交接准备工作。
蔺长同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把那盘沙拉往秦与面前推了推,一边用热湿巾把每一个指节反复擦干净,一边说:“不知道你吃不吃鹅肝,但是这份沙拉不错,先吃一点吧。”
不得不说,这份酱料酸甜的沙拉,哪怕是里面的面包碎都绝顶好吃。还得是大厨。
秦与点点头算赞许,刚咽下沙拉,眼睛又盯上了另一个盘子里的鹅肝吐司。蔺长同一笑,把吐司也推给他:“吃吧。”
秦与吃饭向来斯文,握着刀柄叉柄慢条斯理地切开食物,送到嘴里,不会有一丁点碎屑掉到桌面。这也是蔺长同第一次和他吃饭时就注意到的点,对我们洁癖蔺律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男人肩阔很宽,黑西服裹在他身上十分有型且有料,蔺长同从他健壮的胸膛视奸到结实的小臂。
端庄,优雅,高贵,上位者,压迫感,这些词都适合他。但蔺长同还是选择了“雍容”。
因为他逐渐认识了活生生的秦与,这个人说端庄,也会懒散,说优雅,又有下流的时候,高贵是面具,自由是本质,坐审判席的时候充满上位者的压迫感,回到自己怀里却又什么都愿意低头。说从容少了点贵气,说华贵又显得轻浮。
那么就是雍容了,我亲爱的秦法官。
过了一会儿,Silas带人又上了几盘菜:一碗奶油蘑菇汤,一碗蛤蜊汤,一份三文鱼,一份煎牛排,一份烤羊排,一份烤秋子鸭,一份烤乳鸽,还有一堆素菜,配以波士顿生菜沙拉和果盘……
秦与的视线随着佣人上菜的动作翻上翻下。
单这么看也没什么,一顿普通的西餐罢了,但……这特么是家里!这是家里厨房做的,家常便饭!你们家厨房玩意儿挺多啊?
爸爸,我好像被金钱蒙蔽了双眼。
礼貌地等蔺大少爷先动刀切了块牛排,秦与才端起蘑菇汤尝了一口,咸鲜浓稠,恰到好处。终于开吃,他看着一桌子美味居然眼花缭乱不知道在哪下叉子。
蔺长同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暗自笑起来。这些是他估摸着秦与的口味吩咐人做的,看来是拿捏对了。
既然已经吃上了,蔺长同便开口,先假模假式问两句:“怎么样?合口味吗?”
简直废话。
“非常合,对得起你家开的高薪。”秦与竖了个大拇指,继续把柠檬汁讲究地挤在三文鱼上,用叉子送进嘴里。光是看着就知道吃得很香。
蔺长同笑道:“那……想不想多住几天?”
秦与一怔。
倒不是别的,只是忽然这么一见识到蔺长同跟自己的生活水平差距,他更深刻地意识到——委屈蔺长同了。
其实他秦与就差钱吗?不差钱,不提黄氏,他自己Your Chance的股份在那摆着呢。想请佣人,也可以请,想换别墅住,也可以换。
但就是生活习惯问题。
蔺长同不是普通的有钱人,不是什么暴发户,他是蔺家大少爷,在蔺薇和一众佣人的呵护下长大,培养了诸多技能,接触着上流世界。
他可以过秦与的生活,不代表他喜欢过。
这一次跟他提,说不定,就是忍受不了两人先前的生活,所以开口试探……
秦与眸色深沉,他把食物咽下,这么一小口居然有点难以下咽了。他试探道:“这离律所可不近,上班的话……”
蔺长同温和地说:“明天我陪你去律所,把一些手头的事交接完,然后请几天假,怎么样?”
秦与视线再次垂下去。
他这是在试探自己,能不能不上班,甚至辞去工作……毕竟,蔺长同的财力,养一百个他白吃白喝都够……
“可是……榛子还在家里。”秦与说。
蔺长同又笑了:“我正想说这个呢,把榛子接过来住吧。”
秦与放下刀叉,擦了擦手。
看来……他是真的打算让自己搬过来。蔺长同真的是这么打算的吗?蔺长同真的能这么打算?
可是秦与又怎么可能辞职,赋闲在家呢?蔺长同明明应该知道才对……
蔺长同看着秦与沉重的表情,心里以为这个工作狂应该是又放不下哪个案子了,迁就道:“你要是放不下工作,咱们就继续在平安里住,然后明天先把榛子接过来,我让我的人先照顾几天,怎么样?”
秦与茫然地看向他:“为什么……?”
“因为我妈喜欢狗啊。”蔺长同笑着告诉他,“我不是洁癖嘛,从来就不让家里养小动物,我妈心痒得不行,天天逗别人的狗。我让榛子先在这边待几天,等我妈回来看见,肯定一下儿就被拴住了,到时候谈什么都好谈,一定能给你印象分翻倍。”
“?!”
等等。
等等???
是这么回事????
秦与:“我们不搬家?”
蔺长同:“搬什么家?你不会想现在就来这养老吧?社保交够二十年了吗?”
秦与被自己给气笑了:“也不辞职?”
蔺长同:“???”
他尝了一口半生的三文鱼,品了品,指背轻触秦与额头:“难道是你刚才吃的鹅肝里有寄生虫?脑子里想什么呢?”
秦与笑得肩膀都跟着抖,还是坚持把问题问完:“也不让我当家庭主夫?”
这么一问,蔺长同就明白了,也跟着哈哈哈哈笑:“你想得可真美啊秦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与心情一好又开始犯欠:“哥哥,包养我。”
蔺长同笑骂:“滚!”
笑够了,秦与缓过来认真问:“亲爱的,平时跟我一起住的生活,你真的习惯吗?”
“你是指在平安里?当然习惯了,我又不是从出生就在这个少爷长少爷短的环境里。后来长大了,我为什么搬出去买个小复式,就是因为自在,只不过我跟我妈说的是上班近。然后她为了陪着我,这不是也搬到市中心那边了么。”
这下秦与相信了,也放心了。是啊,要不然蔺薇在庄园住得好好的干嘛搬出去呢?
“可……习惯归习惯,一个富家子弟和我在一起过清贫日子,还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的。我愿意的。我反而没那么愿意回来。”
“为什么?”
蔺长同指尖勾着他的手,温柔缱绻,眨眨眼,答:“脱离人们的生活……还怎么拥有他们的立场呢?”
秦与忍不住勾唇:“行,知道了,蔺大少爷……不,蔺律师。”
蔺长同摇头叹笑。
没多一会儿,Alan准备好了,双手戴一副白手套,拿着一个醒酒器走到正对二人的吧台后面:“蔺先生,秦先生,调酒现在开始~”
蔺长同:“请。”
他之所以特地打个招呼,也是因为,这种调酒是有表演性质的,咱也不能让雇主钱白花啊。
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他熟练而有力的动作,赏心悦目。
Alan先将三颗冻着玫瑰花瓣的冰球依次夹入直口杯,灵活的手指拨动吧勺开始stir,于是三颗冰球在杯里飞速转动起来,停下来的时候水光剔透,花瓣红艳动人。
而后,他将佣人从冰库里取来的新鲜妃子笑剥开几个倒进另一个杯子,用捣棒捣出汁水,再摆好大圆锥状的玻璃醒酒器,指尖耍了个花样,分别把10ml荔枝汁和45ml爱尔兰whiskey盛到量酒器里,一挑,两股澄澈透明的液体徐徐汇入了玻璃醒酒器。
取肉桂,用刀锋片出碎屑,然后对着容器一点火机——
扑!!
蓝火窜出来,瞬间冒出滚滚白烟。
他反手把出口倒过来怼进醒酒器,汹涌的白色烟雾顷刻间灌满这个圆锥状的玻璃容器。
Alan摆出专业的姿态晃动醒酒器,透明酒液混着荔枝汁水旋转、摇晃,在白烟中飞驰、混合。背过手去,啪一甩,一小瓶苦精落在左手,再让人眼花缭乱地一挑、一晃,少许苦精恰好落入容器。
这时候,冰杯完成,Alan直接拿起刚才的直口杯啪又一甩,三颗冰球直接飞起,噼里啪啦精准落入脚边的回收桶。
是的,它们的使命完成了,就是让它好看一会儿,冰个杯。
Alan轻触杯壁试温,然后拿起醒酒器手指又一挑——
混着烟雾的澄澈液体徐徐落进杯里,白雾不依不饶地冒出、升腾,宛若仙气。
接着,他拿来预备好的勃艮第黑皮诺干红,稳稳当当地一翻手腕——
宝石红的葡萄酒液兑进杯中,在直口杯里和白色透明的爱尔兰威士忌分了层,上红下白,中间的过渡坠落区朦胧浪漫,雾气仍在缓慢升腾。
Alan又剥了一颗鲜荔枝,插在水晶签上,针尖的另一头是珍珠,刚好搭在杯口不会滚落。
终于完成表演,他将这一杯特调给秦与端上桌:“一杯为您量身定制的「妃子笑」送给秦先生。”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谢谢,很漂亮。”
秦与端详着这一杯可以说得上有点点“国风”的鸡尾酒,非常喜欢。
白雾飘飘营造出朦胧仙境,红酒的色泽鲜艳华丽,缓缓下坠,融入白色透明的whiskey,恍若云母,正是荔枝的色系。杯子选用了直口杯,方正,大气,端庄。一颗珍珠串一颗鲜荔枝架于其上,愈加华贵。
再配上「妃子笑」之名,好一个「雍容」。
蔺长同看他喜欢,直接摸出手机替他拍了几张留念,顺便发了几条消息,才熄屏。
“尝尝吧,亲爱的。”他如此称呼秦与。
Alan也在一旁,等待作品被享用。
秦与笑起来:“好。”说完,举杯抿了一口,又抿一口。
酸涩中溢出饱满的果香,丝丝缕缕的荔枝汁水中和了辛辣与苦味,不是混合折中,而是刺激着不同位置的味蕾,甜苦搭配,威士忌的烈在烟熏风味里显现出来,这是秦与非常喜欢的一种口味,末了,辛辣入喉,只余葡萄酒的回甘。
当然,整体还是苦的,再喝两口,配一颗甜滋滋的荔枝,就刚好了。
既满足了秦与的喜好,又是那么层次分明:高贵,沉稳,却不乏暗藏的小温柔,甚至每一口都有点苦尽甘来的意思。
“我算是体会到量身定制了,你尝尝。”他笑着把酒杯推给蔺长同。后者品了品,也笑着点点头。
这很「秦与」,这很「雍容」。
Alan看到自己的作品被认可,当然很高兴,他本身又是个意气风发的人,姿态里更加潇洒,“蔺先生,您想喝什么?”
“一杯干马天尼就好。”蔺长同随意地答。
“您喜欢烈一点还是清爽一点?”
这关乎到杜松子酒的比例。
“放心加度数。”
“好嘞。”
秦与眯起眼盯上蔺长同,还没来得及开口,管家Silas将一碟剥干净的妃子笑端上了桌,毕恭毕敬道:“秦先生,您的佐餐水果。”
从刚才人家调酒榨荔枝的时候,蔺长同就注意到秦与的眼神:你榨什么汁啊!不如直接给我吃!所以没忍住笑了笑,私信让管家多剥了一盘。
“吃吧,有的是。”
“恭敬不如从命。”
“Silas,”蔺长同抬手吩咐:“刚是不是开了瓶Pinot Noir?开都开了,拿上来,倒酒。”
管家欠了欠身:“好的。”然后干活去了。
蔺长同很喜欢看秦与吃东西,他吃得高兴,自己就高兴。如果有第三个人评价这个目光,那除了宠溺还是宠溺。
很快,管家Silas拿来两个高脚杯,为两人斟上上好的红酒。
碰杯的时候,秦与眯缝了一下眼睛,对蔺长同说:“你今晚最好控制一下你的酒精摄入。”
潜台词就是,你今晚最好别喝醉了然后害得我明天下不了床。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今、天、我、来。
蔺长同知道自己要是强上,他也一定让,因为他就是这么惯着自己。可要等明天睡醒,这人肯定急眼,拍屁股不认人。所以他憋着笑,今天不打算跟他争。“放心吧,我这不是已经乖乖就范了吗?”
“哼,看不出来。”
Alan把调好的一杯干马天尼端了上来:“蔺先生,您的干马天尼。”
“谢谢。”
蔺长同知道是秦与喜欢,把那杯酒先推给了他:“尝尝,跟赵老板调的有什么不一样。”
“哈!”秦与直接笑出声,“赵一程能跟人家比吗?诶,”他想起什么,“你先喝着,我打个电话。”
也不避讳,秦与直接拿起手机就拨了出去。蔺长同自己喝了口酒,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已经准备好耳朵了。
很快,电话被接听,那头传出赵一程的声音:“不是,大哥,你非要在我最忙的时候打给我吗?”还混杂着调酒师忙碌的shake。
秦与理直气壮:“耽误你两分钟怎么了?你今天祝我生日快乐了吗?祝福呢?礼物呢?”
赵一程:“操,还有自己要的?我他妈昨天不是请你喝酒了吗?三十五的人了心眼儿比苏打饼干的孔还小。”
秦与:“嗯,你怎么知道我在喝Alan调的酒?”
赵一程:“……”
我他妈知道个吊!我哪句话提Alan了?!我……
嗯?
赵一程:“Alan?哪个Alan?Alan Lee?!!我靠你在哪儿呢?哪家酒吧这么大手笔?”
秦与:“嗯,你怎么知道我男朋友在给我过生日,还请了Alan调酒?”
赵一程:“………………”
你tm,我tm,你tm,姓秦的你真不要脸啊!
Your Chance酒吧里,赵老板咬牙切齿地把手机开了免提,扫了一眼周遭那些男同,零星还有秦与的倾慕者或者旧情人,如果一夜情也算情的话。
“来,再说一遍,你在干嘛?”
秦与口齿清晰道:“我说,我亲爱的男朋友在给我过生日,请了Alan来调酒,我很喜欢。嗯,你怎么知道我家里人同意了?谢谢你的祝福,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的。哎,不用不用,不用发红包,蔺律师不缺钱。”
赵一程:“………………………………”
上天啊这个老男人为什么在恋爱中把不要脸发展到了极致啊!!!
赵一程的声音从听筒喷出来:“知道了,你特么放心吧,酒吧的兄弟们现在都知道你秦先生名花有主了!你现在可以带着你的虚荣你的厚脸皮你的一身铜臭还有那股子恋爱的酸臭味儿,滚蛋了!老子现在忙得很!!”
嘟嘟。
秦与看着挂断的电话,笑得直拍桌。
嗡一下。
支付宝到账,二百五十元。
赵一程还附了个言:「这两天别来我的酒吧,我嫉妒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把屏幕转给蔺长同看,让蔺长同跟着笑。
爽!
他们必须都知道我男朋友对我超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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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酒确实容易贪杯。到最后,那瓶九零年的勃艮第黑皮诺干红葡萄酒到底多少钱,秦与也没敢问,哪怕报五位数,他都怕自己报少了。毕竟这是蔺长同家,那么刷新价值观也是正常的事。反正蔺大少爷本人一瓶瓶喝着是不心疼,那他当然也就肆无忌惮。
管家将半醉不醉的两人送到蔺长同卧室门口,“少爷,明天几点叫您起床?”
蔺长同瞥他一眼:“我十二点之前要到律所。”
“好的。”
是的,这就是管家的工作。几点叫?自己算去吧!反正要是耽误雇主的时间那就等着被开吧!虽然蔺少爷没那么小心眼就是了。
管家看了眼秦与,又问:“少爷,为您煮了葛根茶,稍后还送进来吗?”
“今天晚上不用来了。”
“好的,明天七点十五分我准时叫您。”
Silas走了。
秦与走进卧室,这里面大的要命,含阳台、卫浴、小书房、衣帽间。灯已经被调成了使人困倦的暖黄,一切都那么温馨。或者说,这个干净到没什么人情味的地方,因为有蔺长同在,显得那么温馨。
他扭头,在迷离醉眼中看向那个挺拔的男人。
然后,就见蔺长同关上门,故作慌张:“嘘,他们走了。秦先生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
秦与:“……?”
他噗嗤笑出来:哦,你演上了?我在这偷情呢?
秦先生眯起眼,直接把“慌乱无措”的蔺少爷压在门上接吻,气场搅得空气暧昧不明,满身的酒气香甜馥郁,鼻息交错,唇舌勾连。
他大手探到蔺长同腰上:
“那你今天小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