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替身，但预备影后》张张绿

11、第 11 章

　　下午的戏在路姿的催促声里开始。

　　当红歌手李汲的到来显然掀起一阵小小的骚动，薛玉站在远处都能听见激动的讨论声。路姿对着对讲机嚎了好几句，才压住这阵骚动。于超和李汲坐在路姿身后看拍戏，李汲胯着脸，于超天生冷脸，两人倒颇有一阵半途考校的气质。

　　其他两人下午一来，看到又是副总经理又是大明星，更是紧张。只是路姿挂着脸，两人也不敢上前打招呼。

　　“大明星哎，我们什么才能变成大明星啊，”柯琳艳羡地低声说。
　　范溪虽然没有说话，薛玉也看出他眼里的羡慕。
　　是啊，做大明星多好，随便就有很多戏可以拍，能当大主角，有很多粉丝。薛玉微笑低头仔细看剧本。

　　“昨天看热搜了吗，李汲恋情那个，爆了，大眼博瘫痪了，”柯琳挤眉弄眼，试图引起身边人的赞同，“说庄紫桐也在附近呢？你们说，庄紫桐会来吗？”
　　“庄紫桐更厉害了，才二十五岁，就是顶流了，我们也没差几岁……”

　　柯琳一个人把庄紫桐夸了个遍。

　　薛玉不作声，范溪也不作声。

　　柯琳说了会，感觉没意思，问两人在想什么。
　　薛玉微笑指了指黑脸的路姿：“导演刚刚看我们了，要开机了。”
　　柯琳抖了抖肩膀，不敢说话。

　　“好了，回到上午的位置，别说话了，调整一下状态。”

　　三人麻溜回到上午最后一场戏自己站的位置。

　　“十一场三镜，action。”

　　沙美举起扇子，扫过面前的两个人，脸上带着嘲讽的笑，“你们，都等着呢，等什么呢？等在这里看我笑话啊……”

　　徐一清低头，阿圆则偏头不看她。

　　薛玉气势强势，正要继续往下说台词，听见剧组外传来一阵压抑的惊呼。她都能听到，这场戏是废掉了。

　　果然，面前配角三人组也松懈了神色，都在暗自揣测是谁来了。

　　三人齐齐往回望，薛玉看见剧组工作人员都面带喜色，显然是见到什么大人物。又看李汲，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于超也有些惊讶。而路姿，面色铁青像是，下一秒就要用手上对讲器砸过去的样子。

　　下一秒，一个轻柔的女声响起，“导演好，于总好，制片人好，”一个穿着白色吊带裙的女生走到导演那边的避暑帐子里，亲热地继续说，“我在附近玩，听说这边在拍戏，我就过来探班，不打扰吧？”

　　这是薛玉第一次见庄紫桐真人，身形高挑，长相娇俏可爱那一挂的，没化妆显得很有亲和力，庄紫桐穿着白色丝绸长裙，白色高跟鞋，颇有种度假风。不愧是顶流，周围无数人看着，迎着路姿十分不太欢迎的表情，庄紫桐依旧笑眯眯的。

　　但路姿一直黑着脸，这下没人敢说话了，都知道路姿导演是老大。

　　倪凯乐笑盈盈缓解场面：“不打扰，只是我们正在拍戏，你可能要安静地坐着。”

　　庄紫桐扫视了下现场，笑盈盈地，在看到薛玉时，显然脸上笑容有些僵住了。

　　“制片人，介绍一下我的这些学弟学妹们呗，”庄紫桐也是京大电影学院毕业，毕业时还作为优秀学生发言过。这话说完，柯琳的眼睛刷得一亮。

　　路姿不吱声。

　　庄紫桐像是没察觉现场的气氛，又用食指指向薛玉：“她好面熟……”

　　啪唧一声，路姿踢倒脚边的咖啡杯，里面剩下的几口深色咖啡倾倒一地。这下片场彻底没人敢说话了。

　　“别闹了，”坐在后面的李汲拉了把庄紫桐，面带警告，“人拍戏呢。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你再乱说话，我跟章寅告状去。”

　　庄紫桐这才安静下来。

　　薛玉看着庄紫桐看向自己近乎宣战的眼神，心里好笑，面上还是礼貌地朝庄紫桐颔首。

　　“好了，闲杂人等不要再干扰正常拍戏啦，”路姿大声说话，叫回在场眼中闪着星星的众人，“沙美，右耳头发乱了。好了，开始吧。”

　　福姐立马上前帮忙整理，薛玉低声道谢之后低头闭眼，再睁开眼时，眼神已经变得不耐烦。

　　*

　　沙美站到三人面前，无语的嫌弃地扫视起来。

　　“是不是有毛病啊，跟踪我？”沙美的语调扬起来，“都跟踪我是吧？”

　　两人人都不敢直视沙美。

　　沙美先走到阿圆面前，低声逼问：“什么时候和北极熊勾搭到一起的啊？”
　　阿圆不说话，仍然低头。

　　沙美用食指戳着徐一清的肩膀，一字一句问道：“怎么，装不下去了？”

　　徐一清眼中怨愤，却不敢说话……

　　“等一下，柯琳，虽然现在是沙美的中景，但是你们也在旁边，你们不要这么木不要偷懒好不好，”路姿毫不客气，“再来一遍。”

　　可能是因为柯琳本来就喜欢庄紫桐，庄紫桐竟然真的来了，柯琳激动都藏不住。被路姿一说，脸红应下。

　　又拍了几场，柯琳状态入戏了。但是路姿不满意，又让几人多拍了几遍，这才过了。

　　后面就是薛玉的重头戏。沙美准备离开时，看到从另一条路离开的之歌，被一辆汽车撞倒在地。汽车逃逸，沙美却记起之歌的行走规律。之歌喜欢避着人走，最常走的就是这条路。难道是之歌知道这条路这么多人，换了条小路，然后才出车祸。沙美怀疑万分却看见之歌在自己面前不治身亡。

　　路姿为了这场戏和薛玉沟通很久，设想了几种演法。

　　先把车祸时四人的几个远景反应镜头拍完，配角两人就可以到一边休息了。但是两人默契地没有离开，反而来到导演的监视器身后。柯琳眼里都是对庄紫桐的向往，但是都顾忌着路姿只敢用眼神表达艳羡。

　　路姿专心和薛玉沟通：“沙美，刚刚的远景拍了，现在拍中景，中景拍完拍近景，不要紧张，按照我们最开始说的……”

　　薛玉对镜头比了个大大的ok。

　　这场戏需要有一个假人替身代替被汽车撞飞的之歌，道具组将一切准备好，退出现场。摄影师调好道具，化妆组最后处理一下薛玉脸上的汗。

　　“好。现场准备，来拍沙美近景，沙美准备好了吗，好，开始。”

　　监视器里是薛玉披肩的长发，头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散着光芒，柔顺乌黑。

　　路姿姿态放松地靠在座椅上，对才过来的倪凯乐招手，说：“看孩子，吃一个月，终于看起来健康了。”

　　倪凯乐才从助理那听说剧组有人来探班，忙不迭过来，怕路姿和人起冲突。才过来，见着庄紫桐笑盈盈朝自己招手，却只是点点头坐在路姿旁边。他点头，顺着路姿的话说；“是啊，刚来的时候像只干奄奄的小白菜，现在多好，水灵灵的。”

　　两人如同聊自家孩子般熟稔，监视器里，薛玉转过身。两人也默契地不再说话，看到薛玉表情的一瞬间，两人都自觉闭上嘴巴，连着刚刚还在小声交谈的后面的人都肃然起来。

　　*

　　沙美面无表情，是真的毫无表情，脸上肌肉都僵住，眼中却透着微微的震惊。

　　面前拐角的马路上躺着个蓝白校服的女孩，血液顺着地势流到沙美脚下，把她纯白的运动鞋染红。

　　镜头里，沙美刚刚还红润健康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木然地掏出手机，拨打电话，叫救护车。

　　“她死了吗？我不知道……”沙美无声地咽了口口水，然后无声说了句，“我不怕，我去看看。”

　　她挂断电话，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一秒钟两秒钟……足足缓了七八秒，才睁开眼睛。眼中含着点点泪光，她一偏头，一滴泪水滑落，在阳光下散着微微的光。

　　沙美往前走，临到那人前，却又泄了力气。她重重深呼吸几口气，左眼下的肌肉随着呼吸颤动。终于她鼓足勇气，蹲下来，翻过那人的身体，那人的面容在地上摩擦得血糊糊的，看不清长相。

　　颤着手伸到鼻子前，沙美的脸色一亮，“还有呼吸，”怕手机那边的医护人员听不见，沙美大声重复一遍，“还有呼吸，我现在该怎么做……”

　　一双血淋淋的手攥住沙美拿着手机的手，沙美浑身微不可见地一颤，低头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

　　平时能言善辩的沙美这时只能说：“你等下……救护车马上来了……”

　　那双手却越来越紧，之歌张了张嘴，沙美听不见声音，只得俯下身体离之歌近些。

　　“回……回家……有人……”

　　其他的话，沙美如何凑近都听不见了。她一抬头，之歌闭上眼睛，歪着头。

　　远处的救护车急救声响起，沙美探出手。这下，一丝呼吸都没有了。

　　沙美木然地站起身，往前走到一处树荫处，这下一丝力气都没有了。监视器里，沙美如同失了魂一般走到书边，伸手撑住树干，躬下身，脊背勾了勾，像是累极了。

　　*

　　“卡，沙美很好，这条过了，休息下，等下拍另一条的。”

　　路姿立马站起来双手举过头顶为薛玉鼓掌，她大声欢呼：“薛玉太棒了，刚刚那几滴眼泪简直完美。保持下去，我们又能准时下班了。”身后的工作人员也纷纷鼓起掌，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容，真诚地为薛玉庆祝这一场一次就过的镜头。

　　薛玉转身，双手合十向四周鞠躬致谢，她朗声说：“等下请大家喝柠檬茶，凯乐哥花的钱，让我们谢谢倪制片！”薛玉声音大些：“谢谢制片。”

　　“谢谢制片！”

　　薛玉对路姿这边摆摆手，指了指福姐，表示自己要补妆，就跟着福姐走了。

　　路姿嘴角噙着笑，她伸了个懒腰，语气自豪：“我知道我就没看错。今天应该能提前下班了。海市的戏大后天结束，应该能照计划完成。倪凯乐，你定个酒店，我们去给孩子庆祝一下……”

　　倪凯乐脖子上挂一个黑色挂脖耳机，坐在路姿旁边，一手搭在路姿椅子扶手上，姿态亲昵地和路姿讨论要给薛玉送什么生日礼物。片场别的工作人员喜气洋洋地在收拾道具，准备下一场戏。于超在打电话，像是在说今天看到个好苗子，李汲低头在打游戏。

　　庄紫桐坐在一群人中间，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没有人用崇拜的好奇的眼神看她，没有人偷拍她，没有人议论她穿的衣服是大牌当季新品。

　　没有。

　　他们在议论那个前不久给她做过替身的人，说她有多敬业有多美丽，演技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