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主角不当也罢》剪草木影

69、第六十九章

　　陈锡说完这话，转头道：“两位侯爷。”
　　斯宁、斯齐两人闻言一凛，斯齐侯勉强压住了心下惶恐，道：“王上有何吩咐？”
　　陈锡笑：“吩咐不敢。只是有一二事要烦两位侯爷解忧。”
　　斯齐侯皮笑肉不笑，颇为讽刺地道：“王上您不知吗？我二人空顶了个侯爵名号，能为王上做些什么事、分些什么忧？”
　　“侯爷过谦了。”陈锡道，“此事正与两位侯爷息息相关。”
　　“什么事？”
　　陈锡道：“先王登基以来，因公务、战事繁忙，对两位侯爷就怠慢了。今朝政令已渐渐完善，爵爷们不可逗留京都，须镇守封地——您二位是先王的舅舅，想必也能为T人作个表率。”
　　这二人对行刺事件定然功不可没，若是再让T们留在京城与龚韵沆瀣一气，那才是笑话！
　　陈锡此话一出，两人脸都绿了。
　　陈锡却似没有看见，转而对一旁的翠碧道：“傻了吗？还不把你家主子扶起来？”
　　翠碧一脸苦色，颤颤巍巍地去扶——太王太后“啪”的一声拍开T的手，尖声道：“别碰本宫！”
　　“娘娘这是怎么了？今儿是您的大日子啊。”陈锡朝翠碧道，“快去吧，带娘娘重新装扮一番，待会儿还有百官见礼呢。”
　　翠碧几人这才将太王太后扶到里间。
　　陈锡转向了那些已经噤若寒蝉的龚家子弟，道：“算算仪式也快开始了，诸位散了吧！”

　　这场寿宴绝对是前无仅有了——寿星太王太后面色青紫，再看T在席上谈笑风生，老神在在，让人不禁怀疑那些爆棚的情绪是否会使T憋得血管爆裂；这场寿宴后，太王太后便立即病倒了，卧床不起。
　　而陈锡与T同坐首位，陈锡自己倒是不觉得什么，依旧冷静自持，似笑非笑地看着席间众人；但太王太后便不那么平静了——T似乎觉得陈锡的存在会污染空气，靠近T那边的手臂、身躯都不由自主地收紧、抽筋。
　　寿宴上，还有许多官家小姐献艺庆贺。
　　陈锡寻思着龚楚臬的事，也就非常关注这些人——T对太王太后保证的，会替龚楚臬选个好妈妈，并非作伪；毕竟将这孩子要到自己这边，除了报复、提醒，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之前陈锡与那小孩一面之缘，对T的印象还不错，陈锡也不愿这好好一个小朋友被三观不正、势利贪婪的亲戚养歪了。
　　琴棋书画，舞笛香茶。陈锡实际不懂这些，纵使姑娘们技艺再高，众座惊叹，陈锡也没有对谁留下深刻的印象。

　　寿宴过后，鸿胪寺很快便挑选了几位王后候选，拿了画像与家世背景给陈锡挑选。
　　画纸薄薄一片，画上的姑娘们六双眼睛全都静静的盯着陈锡。T愁得支起下巴，难得地发了一次呆。
　　“哥？”白猫悠悠地从殿外走进，后腿发力跳上桌案，盘起腿一脸高傲地舔了舔爪子。
　　T被陈锡带回来后，在宫里的日子可谓是如鱼得水，安逸又自在——陈锡后来知道，T这种猫名唤“狮子猫”，被彻彻底底地清洗过一遍后，愈发优雅高贵。一双异瞳晶莹灵动，通体雪白长毛，一进宫就俘获了众多仆役的心。白猫又聪明，将一些人哄得五迷三道，零食是五花八门。再加上宫里谁人都知道，T是王上的猫，因此即使不喜，也丝毫不敢怠慢和伤害。
　　所以近些日子，白猫常常自己跑出去“遛弯”，三五天都不见踪影。
　　陈锡见到T，还有点稀奇：“你回来了？”
　　白猫“嘿嘿”一笑，道：“哥，我现在觉得，当猫也不错了。”
　　“是啊，你当猫后性情都变了。”陈锡怎么也不敢想象，一个做人时理智坚毅、甚至有些冷漠克制的姑娘，做了猫之后竟然会翻起肚皮给人摸毛！
　　白猫的语气有些无奈：“这不是会撒娇的猫才有肉吃嘛！”
　　陈锡摸了摸T软乎乎的脑袋，道：“好了好了，一边玩去吧，你哥正愁着呢。”
　　白猫眨眨眼：“咋啦？”T看向桌上的几幅画卷，叫道：“哦！哥，你要给我找嫂子啦？”
　　陈锡叹了口气：“可不是被逼的吗。”
　　“嗯？”白猫道，“你看起来不情愿？”
　　“是啊。”陈锡垂首扫过那一幅幅画像，“我与T们素不相识，却要结为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之一。”
　　白猫“嗯”了一声，道：“可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婚姻之事向来是做不了主的，因为那往往关乎地位、财产的传承。所以那些官家老爷们才会找小妾嘛，所谓爱情便从别的人身上寄托了。”
　　“说起来，还是我们吃亏些。男人可以纳妾，女人却不可以找小倌儿。”白猫道，“咦，我又找到一个变成猫的好处了！至少自由啊。”
　　陈锡笑道：“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唉，因为若不是奇朝灭亡、我殉国了，那我也要面临和你一样的命运啊。我可是很早就明白了——什么‘礼仪廉耻’什么‘规则指教’，那都是箍得人心窝子都滴血的笑话！”白猫吐了吐舌头，“哥，我跟你说，那人丑不拉几的，有一只又大又瘪的鼻子。光从这点上，我就不想和T好。”
　　“那你之前有喜欢的人吗？”
　　白猫想了想，道：“哥，不怕你取笑。我觉得我们二长老就不错——但我不是喜欢T呀，只是想有个机会。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陈锡摇头，肯定地道：“不。”追求嘛，人人都有的权利。
　　“嘿嘿，”白猫又笑了笑，这次的笑声颇有几分邪性，“哥，我跟你讲，二长老T可太可爱了——平日里为了竖立威严板着脸，实际上又害羞又腼腆，很容易脸红！”
　　“如果T成为我的丈夫，我一定会好好保护T的。”白猫憧憬地道，“T长得可真好看啊……T的脸有种永远不会老去的感觉。”
　　“呃……你说的是奕？”
　　白猫疯狂点头。
　　陈锡叫道：“你别被T那张娃娃脸迷惑了！T可比你大十多岁呀！”
　　“我就说说嘛……”白猫的语气低落下去，“而且，而且就算我想要T，也不行了呀。”
　　略略伤感的气氛好一阵蔓延。很久之后，白猫才又开口了：
　　“哥，我说了这么多，你呢？”
　　“什么？”
　　白猫道：“你现在心里有人吗？”
　　陈锡迟疑了，在T迟疑的在一时间里，T的大脑自动为T回放起许多许多的记忆。T在这些记忆里徜徉一圈，一个不大不小的场景引起了T的注意——
　　那是接管生灵法则被疼痛折磨后，T第一次长时间清醒时，看见吟稣的场景。然后，然后，发生了什么事情，使T心跳如雷？
　　陈锡记不太清了。或者说，T更记得那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烛光飘忽，吟稣像缎一样的皮肤被染得火黄，散乱的一些发丝透着光，几乎是银白的。陈锡记得T的体温比自己的热，所以与T接触时会有温差的感觉，这种感觉一直浸到人的心里，战栗发麻。
　　但这些，至少陈锡后来清楚了，也许这是一种特别的场景加上特别的情形产生的“心动”。
　　不过陈锡回顾T这灵魂将近四十年的经历，也仅有这一次产生了这般感觉。所以吟稣可能是最接近这个回答的人。
　　但陈锡扪心自问，又觉得算不上。虽然陈锡自己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经验，但也从周围人的经历中获得了些替代性的判断标准。陈锡觉得如果喜欢一个人，想到T时绝对不会如此理智冷静。而且，陈锡虽然很想吟稣能一直陪在T身边，但陪伴就只是陪伴，不含丝毫恋爱般的“狂热”与“激情”，还有，对T的欲望……
　　陈锡想到这儿，不由得笑了下。吟稣那种举世无双的外貌，应该没有人不会对T生起，至少想要亲近的愿望吧？但情侣之间的那种欲望，陈锡想了想，还真没有。
　　陈锡思考得非常细致，白猫见T一脸凝重，久久不语，问道：“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吗？”
　　陈锡反应过来，摇头道：“不，我没有。”
　　“若是你不迟疑怎么久，我就信了。”白猫扬了扬爪子，“哥，你不厚道。我连这种‘对自己师长前辈怀有好感’，大逆不道、有点丢脸的事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你了，你却不相信我，瞒着我。”
　　陈锡道：“我不骗你，没有就是没有。”
　　白猫与T对视许久，道：“好吧。那敢情好，你心里又没人，找个妻子、努力培养一下感情又有何妨？”
　　“唉，”陈锡索性一推桌子，抱臂靠住椅背，“干脆你来选吧。反正都差不多。”
　　“我来选不太好吧？”话是这么说，白猫已经开始动作了——T起身走近那几幅卷轴，一一驻足打量，然后道了句：“嘶……哥！我觉得这些人都配不上你啊！”
　　陈锡：“别光看外貌！”T直起了腰杆，探身道，“这些人经过鸿胪寺的甄选，在家世背景、才情礼仪上，一定是配得上王的。”
　　白猫道：“我才不想管这些！我的嫂子，一定要是个漂亮的姐姐！”
　　陈锡拍T脑壳：“选吧！”
　　白猫哭丧着脸指了下中间的一幅。
　　陈锡提起那幅卷轴：“行，就T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