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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

  •   陈锡真是佩服T的好师姐了,说只要留条命,就真只给T留了条命啊!
      在被刺之后,陈锡失血过多很快晕了过去。因为没有意识,神力也使不出来,只能赖着药石慢慢养着。这一觉,就睡了半月。
      半月的时间,华阳公主刺杀平王的消息已传遍了大街小巷。平王伤重不醒,使团诸人被迁怒,当天就下了狱。
      幸好陈锡早就准备好了,在这半月里相国与太尉大人联合监国,代行平王之职。一时半会儿,平国还乱不了。等陈锡醒来,几支军队也早就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陈锡撑着病体送别了将士们——那时冰雪将将见了融化的迹象,风像一把锐刀、一支涂刷挥舞在天地之间。陈锡坐在上头,四目皆是迷蒙的光;无形之物似化作有形,隔阂了众人。
      芮九娘、赵澜、武安这些人,就在T的眼前歃血而誓;巫觋穿红戴绿,巾巾吊吊,起舞宣歌,弄火占卜。
      陈锡第一次看见这个时代祭神、请神的仪式,T在那七个打扮得像孔雀一般的巫师里眯眼仔细辨别着。但最终是无果的,除了太阳和月亮这等服饰鲜明的,还有一个头戴羽冠、身披绿叶的,陈锡大胆猜测是生灵神;T妄图寻找的时间神的化身就混在其余的三神中,无法分辨了。
      仪式过后,一阵四面八方、如疾风骤雨的鼓声中,乌压压的人头攒动,渐渐在陈锡眼前消失。

      陈锡摆驾回宫时,突然心念一动,改道坐一只轻轿,往去看了T哥。
      这对于陈锡来说,是十分难得的举动。因为陈月恒的死,至今仍堵在T的心头,化不开,解不了,一触即疼,一思即憾。
      特别是最初压倒性的悲伤过去后,理智回笼,陈锡想起自己在陈月恒病倒前,两人那并不算愉快的谈话。对方那时的神情出现在陈锡的脑海中时,比鞭催马赶都更有用。陈锡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因着自己的缘故,不能做好平国的君王,不能……给T哥报仇。
      直到现在,真是突然的,就有了去看看的念头。陈锡离峦峰越近,离T哥的骸骨越近,就越是紧张与惶恐。就在这种不安的情绪就要压倒T时,坟冢终于在T视线里显现。陈锡此时已是蒙头大汗。
      “王上。”莫雨澜低声提醒了一句。
      陈锡下轿时趔趄了下,腹部伤口又是一阵剧痛;撑着莫雨澜的肩头好容易才缓过来,抬眼就见着几只还未蒙尘的香烛和两碗残酒,一滩水迹横跨左右。
      陈锡站在坟冢前,一时默默无言。
      莫雨澜和几个太监取了祭品上前,正要将那烛座香签处理掉,陈锡出声制止了:“别,就让它们留在这儿吧。”
      “可是……”莫雨澜看看手中的祭品,有些为难。
      陈锡道:“放旁边就行。”
      几人依言照做,点燃香蜡后便退了下去。
      香烟似一只卷带般游走,烛光飘忽不定,时而倾斜如针,时而蜷缩似豆,黑烟在焰尖缭绕。
      陈锡捏起一把纸钱,一步一步地近前来。
      坟墓像是天然的消音器、缓慢机。在它的势力范围内,粉碎了人们脑中对时间、周围的感知与处理,火焰跳动着带走所有的关注,它映在人们的眼睛上,像是要通过这两只透光的玻璃球烧进它们后面的脑子里。思维热热的,犹如即将被烤化的蜡烛。
      走近到足够的范围,陈锡才看见不数的残香和蜡烛被燃烧后滴撒、凝固的烛液,像一支支旗帜与细密蜿蜒的河。它们绝不是出自一人——因为这些东西有昂贵稀奇的,也有普通平凡的。
      陈锡为它们增添成员的过程中,默默念叨着:哥,我有点害怕。T不停地反复将这句话在心中咀嚼:有时颠三倒四,重组主谓,自己都不知在想些什么;有时就只念叨“恐惧”“害怕”一类的词,在唇舌心头,二字像钟鼓一般有力;有时就不停地重复着“不要不要”“别想了”一类的话语,像绳索一般勒得T的心脏愈发得紧。T在躲避一件比鬼神夜叉恐怖,比强盗凶贼悍毒,比五马分尸疼痛,比雪崩地震更加令人无力的事——连出现在T的思维中都令T无法接受。
      陈锡知道,也许刚一想到,自己就被拖拽进巨渊深潭,永远不能回头;T更清楚,自己绝对不能被压倒,绝对不能够,“不敢”。
      当T再一次起身时,那两只酒碗又映入了T的眼睛。陈锡在离开前想:这样也好,我不能常来,但哥也不会孤独。

      柳盈儿的事情还急需陈锡处理,T回去后就下了赐死的御令。半夜,云拂月得命从乱葬岗把人背了回来。
      第二天,陈锡倚着床头批阅奏折时,柳盈儿在矮塌上醒来——陈锡能立马发现,全赖T惊醒时的一声大叫:
      “爹爹!爹爹!”
      陈锡忍着痛小心翼翼地下床,走到T的面前。
      柳盈儿身上多处小伤,那如花似玉的脸庞上也有几道血痕;此时一双晶莹发亮的眸珠一瞬不瞬地盯着陈锡,鬓发纷乱,略显狼狈,但更加真诚与可怜。
      陈锡被T这么一盯,更加心软内疚了;T轻咳了一声,道:“公主。”
      柳盈儿睁大了眼睛:“王上真的认为,是……是盈儿害了您吗?”T满腔的天真,以为陈锡突然的客气与疏离是因此。
      陈锡咬了下唇,有点犹豫。
      “您……您不该怀疑我的,我怎么会伤害您呢?您对我如此之好。”柳盈儿落泪了,泪珠串成了线,在T的脸颊上留下两道光痕,“其实,其实在二王兄要,要我合亲时,盈儿……呜呜……盈儿很害怕,我,我怕你不,不喜欢盈儿,怕你,怕你是个很凶的人,怕你不理我……讨厌我……”
      “但,明明……明明已经那么幸运了啊,盈儿已经那么幸运了啊!呜呜,”柳盈儿埋着头,两只手接着泪水,“却,却发生了这种事呜呜呜……您不再相信盈儿了……”
      陈锡坐下,柔声道:“盈儿你听我说。”
      柳盈儿抬头,嘴角浮现一点笑容:“王上。”
      陈锡深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确实不是你做的。因为它的幕后推手,是我。”
      柳盈儿愣住了,泪水盈在T的眼眶,将掉不掉。
      “为了有一个让天下人信服的正当理由,向明国开战,我利用了你。”
      柳盈儿还是没有任何反应,澄澈的眸子依旧填缀着陈锡的倒影。
      “你是无辜的,”陈锡接着道,“我……我想我应该给你一个选择——我的朋友愿意帮助你,你可以住在T的府上。或者离开?我听你的。”
      “啊啊——”柳盈儿发出一声呜咽,像是极痛极惧地缩起了身子,不停颤抖;面对陈锡的话语,T只是摇头——像是要将脑浆子转出去的那种摇法。
      而陈锡一碰上T的身体T就抖得更加厉害,并且大喊大叫,直到声音嘶哑也不罢休。无奈,陈锡只能拜托云拂月照看T。
      宫中不宜柳盈儿久留,当晚陈锡就托云拂月将人背到柳府了。
      陈锡本以为柳盈儿会在柳府众人的照顾下渐渐恢复,没想到三日后的朝会,柳央华带来消息——柳盈儿在仆役们不注意时,悬梁自尽了。
      “T又哭又叫,半宿实在是没有精力了,才蒙蒙地睡去。”柳央华道,“然后醒来,就像个木头人那样呆呆地躺着。如果不是一双眼睛始终睁着,没人会觉得T是清醒的。”
      “唉,王上,您是没有看见,那一双眼睛的模样,哪像个活人啊!臣看见T的样子,其实就有点预料了。这孩子是挺不过去的。”
      柳央华摇了摇头:“没想到那天晚上,T的状态突然好些了——还吃进半碗稀粥。人也精神了,会动动,起身走走了。”
      “臣以为T缓过来了,还想着自己猜错了,这姑娘看似瘦瘦小小、弱不禁风的,还挺坚强的——但就在那天半夜里,T用屋里的一匹帐纱,吊死在了梁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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