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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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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余上午有课,早上六点半他起床的时候我醒了一下,迷迷糊糊听他在外面涮牙洗脸烧水喝水穿衣穿鞋,呼叫着富贵出去遛狗,又回来训了富贵几句,然后砰地一声关门上班走了,我又沉入睡梦。我又梦到了我经常会梦到的那一幕:父母又在吵架,父亲因为愤怒而变形的脸,母亲冷漠的眼神,我光脚站在卧室门口呆呆地看着他们,只听母亲又说了一句什么,父亲拿起的杯子扬手欲摔,忽然看到我,他顿住,迅速放下杯子,过来抱起我,说着宝宝别哭。我哭了吗?我抹了抹脸,果然满脸是泪,我抱住父亲,叫着爸爸,母亲却过来一把夺过我,冲父亲歇斯底里地叫:她是我的,你别想把她带走。父亲不舍地看我一眼,摔门而去……听得到门外咚咚地脚步声越来越远,我知道,我失去了我最亲的亲人,他不要我了,他走了……我肝肠寸断。咚咚的脚步声却又走近,我一阵狂喜,他又回来了。
我猛地惊醒。原来有人在外面咚咚地砸门,不是敲,是用拳头在砸。富贵也不叫,只趴在床头,伸着舌头咻咻地拱我。
我推开它,穿上睡衣,一瘸一拐地走到门口,警觉地问:“谁?”
“我,姐姐,是我。”
我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打开门,门外站着昨天的那个闹分手的女孩。她弯腰作揖地向我问好:“姐姐好,早上好姐姐,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敲了半天门,以为你不在家,幸亏我又使劲敲了几下。”她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不好意思地笑,“我想跟你说几句,我能进去吗?”低头看到富贵,又拍拍它的头,问它:“我可以进去吗?”
富贵最是个没出息的色狗,看到美女早就忘了它看门的职责,一味地蹭上去,欢快地摇起了尾巴。我没好气地踢它一脚,侧身让女孩进门,请她在茶桌旁坐下,示意她自己泡茶喝,我去涮牙洗脸。
等我匆匆洗漱完出来,坐在了她对面,端起她泡好的茶喝一口,顺手戴上了我的独眼龙眼镜,混沌的脑子才顿时清爽。确实是个美丽的酷女孩。长发扎了起来,露出她光洁的大额头,浓眉大眼,自带一股娇憨的英气,眼神清澈却又有点顽世不恭的冷淡。五官比例很完美,嘴角微翘,皮肤淡黄,细腻紧致,甚至有些婴儿肥。透窗而入的阳光在她轮廓柔和的脸上打出了一圈光晕,好看极了。我不禁有些看呆。
她把放在桌子上的一个盒子推给我:“姐姐,不好意思,昨天把你的手机撞坏了,我正好有个没用的,赔给你。”指着我的眼镜,又强捺笑意地继续道歉,“对不起姐姐,一会儿我带你去配个眼镜吧。”
“不用不用,这样抠眼屎方便。”我自嘲,伸手从镜框里抠了抠没洗净的眼角。
她一口茶没咽下,呛得她剧烈咳嗽起来。
看着她咳得七零八落,我才忽然想起我摔成几片的手机和今天早上几个重要的电话。一个是董宗,一个是老胡。依董宗的脾气,我昨天搞的方案,他今天一定会给我修改意见。我和老胡约的今天上午和他一起去见甲方。我看了看表,已经八点半,怪不得今天早上没有夺命连环呼。我也没跟她客气,拆开手机包装,找到我的碎片手机拿出电话卡装上,刚开机,电话就打了进来。
“大姐,我说大姐,多大了你还玩失踪?我以为你死了,我都准备报警了。”电话那头的董宗一副气急败坏的语气连连轰炸,炸得我把手机拿离耳朵快一米远,“你的电话怎么回事?我找你都快找疯了,方案我看了,还有几个问题需要改,修改意见我也发你了,客户那边要中午十点前发给他们,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
挂了电话,我拿了手提电脑过来,一边开机,一边问对面的女孩:“手机我先用着,等我把我的修好,再还你。”
“不用还,不用还,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你救了我的命!一部手机算什么。”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穿着,是时下最流行的休闲装束,看似松松垮垮没形没款,却都是潮牌,她脚上的那边球鞋,也是双限量版,特别是她随手扔在桌上的包,依我的经验,应该七位数以上。这是纨绔!反正不是小三,小三没有她那没心没肺的自信和松驰。我没再推辞,收回目光,一边敲键盘,一边问她:“昨天那个人没有再为难你吧?”
“没有,谢谢你姐姐,昨天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可能真要死在他手里了。”
“没那么严重吧,看那情形,那家伙只是一时冲动。”
“真有,是真的,他要与我同归于尽!他是准备先杀了我,再自杀的,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跑出来的……”她手脚并用地给我比划,她怎么要跟王大胖分手,王大胖不同意,她回到家的时候,王大胖已经在家里等他,吸了一地的烟头,手里拿着刀架她脖子上,逼问她为什么回来这么晚,为什么不接他电话,为什么要跟他分手……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分手?”
“他很烦的你知道吗?每次吃饭都要喊我,我不去就生气,你说他吃就吃嘛,我不是他妈,他也不是吃奶的娃,非拉着我干嘛,”女孩一摊手,继续把玩手里的茶杯,吊儿郎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只是玩玩而已,他当真了,我还小啊,可他却非要逼着我要去见他父母,结婚,天,结婚……”
“那你为什么最后要放过他?”
她耷拉着脑袋:“其实他是个铁路刑警,得过好多勋章的警察,他虽然脾气暴,但人还是很好的,为人正直,仗义,工作努力,是我对不起他,我不能害了他。”
我笑着摇头,现在的年轻人,都有个性有主见,最讨厌别人以过来人的姿态说教,我也不会说教。连喝了两杯茶,对着电脑斟酌着怎么改方案,手不自觉地摸了桌上的烟盒,却找不到打火机。
女孩眼疾手快地从兜里掏出火机,啪一声点着凑过来:“姐姐,你抽烟吗?”
我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以前抽,现在戒了,呃,戒了,戒了。”我回过神来,把烟扔给她,“看样子,你是抽的,你抽吧,没事,我闻下二手烟就行。”
女孩咯地一声又笑了,笑得放肆又灿烂:“姐姐,你真幽默。”说着,不客气地点了一支烟,姿态老练地抽了一口,凑过来不露痕迹地拍马屁,“姐姐,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是个作家吗?你做的是策划方案吧,你好厉害呀。”
我被她夸得脸都红了:“混口饭吃罢了。”
女孩拿起手边一本我正看的书,翻开扉页,问:“文如琢,姐姐,这是你的名字吗?”
“嗯,是。”
“你有哥哥或是姐姐叫如切,如蹉吗?”
“是。”
“有匪君子,如切如蹉,如琢如磨……”
我赞许地看她一眼:“我还有个表弟,叫如磨。当年我们都很讨厌自己的名字,太文邹邹,拗口。”
“我叫吴雅妍,姐姐,我好像以前见过你,真的,你姓文,我姓吴,咱们俩个一文一武,活该有缘呢……”
吴雅妍的自来熟让我很无语,一时想静下心来改稿子,又不知道该怎么礼貌地打发她,正想托辞,又听她说:“姐姐,你还没吃早饭吧,我也没吃,我点外卖来吃吧。”说着,拿着手机一顿操作。
很快,丰盛的早餐便送到了。
正吃着吴雅妍订的早点改方案的时候,老胡的电话来了。我看了看表,吓得赶紧把油条放下,正襟危坐地接电话。我昨天和他约的是今天上午去他公司,作为他们这次方案的主理人,和他一起去见甲方开商务会议。按我平常的时间把控,这个点我应该在路上才对。
老胡是个温吞人,天大的急事,也从未见他失过态,一向不紧不慢不动声色,但他无形中散发的气场却很强大,不怒自威,我一向怕他。
“你出发了吗?”
“正准备走。”
“不用急,甲方那边把会议推到下午四点了,你先过来,我们再一起把方案过一遍,看看有什么纰漏。”
老胡说不急,但凭这么多年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很急。他准备了几个月,投入了大量的精力人力物力,就是为了这次的合作,我不能在这关键时刻掉链子。我快速地把手边的案子又仔细浏览一遍,调整,保存,发送。给董宗打电话,提示他查收。合上电脑,手忙脚乱地换衣服,梳头,戴隐形眼镜,整理妆容,检查文件。
富贵自然知道我是出门办事不会带它,懒洋洋地连狗窝都不出。
吴雅妍知道我要出门,很有眼色地帮我拿东拿西,替我拎着包站在门口等我。看我一身的黑白配,不禁又开启拍马屁模式:“姐姐是我见过穿白衬衣穿得最好看的。”
不论她是不是真心,听着也很受用。我是内向的人,哪里经得住她这样表情由衷的夸赞,晕头涨脑地终于找到车钥匙,猛地一拍脑门:“要命,今天车限号,我的手机里什么APP都没有,你,你帮我叫个车。”
吴雅妍很得意:“不用叫车,我有车,我给你当司机。”
“太好了,你,你车在哪儿停着?”我情急之下也不跟她客气,出了门,连电梯也不坐,顺着步梯就要往下飞奔。
吴雅妍一把拉住我:“我的车在地下停车场,要坐电梯下去。”
当年开发商前期建的地下车位只租不售,等到后期卖的时候,一个车位炒到了十几万,我没舍得买。我看她一眼,眼前这个吊儿郎当不务正业的主儿,年纪轻轻能有房有车,纨绔子弟无疑。
下到地下停车场,在一辆白色轿跑前,她按亮了车灯。车子象个骨肉均匀张力十足的小猎犬,卧在主人面前,温驯,却又充满了危险的气息。
“哗,好车。”我忍不住叫一声。
她潇洒地一甩头,两人一起上车,她发动车子,一踩油门,轰地一声就把车开了出去。瞬间提速的推背感,令我一阵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