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禾晚》远山暮雨

28、搬家

　　盛擎生着闷气，他冷着豫禾，已经十几日没过去了。满目寒气，周身三丈之内没人敢上前。

　　他大哥盛云上年添了个儿子，白白胖胖，很是讨喜，连盛擎这等脾气不好的人，对着小侄儿也能漏出些笑来。盛云此时正抱着儿子在逗弄，见他黑着脸，便不知死活的凑上来，“怎么了这是，我儿子可没惹着你！来，抱抱！”说着也不管盛擎愿不愿意，一把将孩子塞他怀里。

　　孩子还小却并不认生，也不懂得大人们些许繁杂的情绪，咯咯的笑着，小手握住叔叔的一根手指头往嘴里送。盛擎一时觉得心酸。他不止一次幻想着豫禾能给他生个孩子，经常在夜里，等她睡熟了，伸出手掌轻轻抚摸她的腹部。他知道这个女人骨子里的倔强，他不愿逼她，当初不过是他强求罢了。

　　可是盛擎很清醒，他知道自己身份职责所在，他身后还有整个肃远侯府，现在还不能不顾一切的与皇权抗拒去娶她，这也是他自己心虚的地方。若他二人没有子嗣缘分则罢，那么自己依然会好好待她，把她藏起来一辈子，可盛擎一向自负，他决不能容忍豫禾的欺骗......

　　站起身将孩子还给盛云，抬腿就走，盛云在后面喊他，“你干什么去！”见盛擎没理他，摇摇头自言自语的笑，“哎，真是个棒槌！”

　　***

　　第二日，盛擎跟前的管家带人来请豫禾，“豫姑娘，二爷说了，最近城中不太平，你们两个女子住在这不安全，二爷忙，就让小人过来，送姑娘去别处另住，您放心，一应事宜都已经安排好了，姑娘的东西自有人收拾，这就请姑娘上车吧！”

　　豫禾心中气愤，只淡淡的说，“你去告诉他，我哪里也不去！”说完一把关上屋门，再不出来。

　　管家没办法，只得去禀报盛擎。盛擎来时，小红在门外着急的干跺脚！见盛擎回来，连忙道，“姑娘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已经两个时辰了，奴婢怎么敲门她也不开。”

　　盛擎慌了一下，几步上前一脚踹开屋门，用力太大，半扇们直晃。看见豫禾好好地坐在窗前发呆，盛擎才呼出一口气。

　　定定的看着豫禾，见她还是没反应，盛擎忍住气出声，“跟我走，最近京中多事，你在这里我不放心！”盛擎是真的不放心，他深在权力的漩涡，知道朝堂马上要有大变动，届时他可能顾不上这边，又因着前几日豫禾与他置气，想着索性把人挪到妥当的地方。

　　豫禾抬头看他，眼里红了一片，固执的说，“我不去，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做你的外室，你如今却要让我去你安排的地方，盛擎，我求你不要再羞辱我了好吗？”

　　盛擎不可置信，“你觉得我在羞辱你？”“难道不是吗？你的未婚妻羞辱我，那一巴掌把我的尊严都打没了，你若还怜惜我几分，就不要再强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

　　盛擎气急，之间胸口不停起伏，他舍不得对豫禾动手，只嘲讽的笑道，“行，你要待在这里，那就一个人待着吧。”转身朝门外大喊，“管家，去，把她那个婢女拉出去卖了，这里不需要人伺候。”

　　小红一听吓得哭起来，赶紧跪下，几步膝行过来拉住豫禾衣角，“姑娘你救救我，不要把我卖了，小红求你了。”

　　豫禾觉得他不可理喻，“你，你要干什么，有气你冲着我来，欺负个小丫头干什么。”小红虽然有时候不靠谱，可毕竟与自己相伴了近两年，豫禾一直把她当妹妹的。

　　盛擎也确实不可理喻，只一句话，“你要么跟我走，要不然我就让人把她卖了，你自己衡量！”

　　“你能不能讲讲道理，你就会欺负我，”豫禾一生气转过身不去理他。盛擎见她不说话，也不愿多费口舌，一个俯身打横将她抱起来就走，几步出门上了马车。

　　豫禾挣扎了几下动弹不得，又担心他真的把小红卖了，便也不再固执，她知道这人的脾气坏。盛擎见他不再闹腾，敲了敲车窗，马车缓缓走了起来。豫禾着急，扯住他衣袖道：“小红，还有小红呢！”“放心吧，留她替你收拾了东西就过去！”

　　马车一路向西，走了半个钟头的样子，在一座不起眼的大门前停下，盛擎先下了车，看豫禾撇着脸不动弹，他有些无奈，“下来吧，已经到了。”

　　豫禾还在生气，也不看他就要自己跳下来，盛擎手快抱了她一下。车夫上前敲门，一个老伯来开门。这是一个两进的院落，绕过壁影，两排整齐的房子，从外面看不出来什么。进了正堂，一应家具摆设虽不是新的，却看得出来是用了心布置的。

　　盛擎拉着她坐下，缓缓开口，“这里安静，周围也安全，回头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下人。”

　　这时管家带着两个小丫头来拜见，盛擎解释，“这是彩霞和彩月，从今天开始他们俩伺候你，”豫禾淡淡的没表情，“我不需要人伺候，你让小红过来就行。”“哼，你那个丫头护主不力又胆大包天，我留着她已经是看在你面子上了。”

　　豫禾出言讥讽，“她护主不力难道不是因为你，我平白挨一巴掌还是小红的错了？”“你！”盛擎不愿再跟他掰扯，只吩咐下人照顾好豫禾，又白了她一眼，“我还有事，你好好歇着吧。”便起身离开了。

　　盛擎走后，豫禾只觉得疲累，挥退两个丫鬟，躺下歇息。她自是知道这两个婢女其实是盛擎派来监视自己的，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都是身不由己。身下的被褥自是比原来的柔软舒服，可是终究不习惯。脑中胡思乱想，越来越迷糊，终究睡了过去......

　　豫禾醒来时已是掌灯时分，听到动静彩月端着水进来，“姑娘可睡好了？要起来吗？洗把脸用饭吧。”豫禾问她，“小红呢，她回来了吗？”

　　“小红妹妹已经回来了，正替姑娘收拾带回来的东西呢，要让她过来吗？”

　　小红被叫了过来，扒着门框并不进来，可怜巴巴的看着豫禾，豫禾笑了，“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进来，我的东西都带过来了么？”小红委屈的说道，“管家说我不尽心，以后不让我贴身伺候姑娘了......”一副要哭的样子。

　　豫禾起身拉她进来，笑骂道，“胡说，你是我的丫鬟还是他的丫鬟？我让你在哪就在哪，谁不让你进屋就打他回去！”小红破涕而笑，彩霞彩月也捂着嘴笑，彩月上前拉过小红，“妹妹一直在姑娘身边陪着，这情分谁也比不过，好了，别哭了，收拾伺候姑娘用饭吧。”到底是大家子里教出来的人，说话做事很是妥帖，井井有条的安排着。

　　以往她们主仆自己动手，饭菜都很简单，如今到了这里，一应事宜都不用操心，厨娘满满做了一桌子菜，好多豫禾都有些叫不上名字，看着花团锦簇的一桌子，却是有些食不下咽，明明身边人更多了，却越发觉得孤独......

　　彩月上前询问，“是饭菜不合姑娘胃口吗？姑娘有什么想吃的我叫厨娘去做。”豫禾摇摇头道，“不必了，这些菜很好，以后不必做这么多，我也吃不下。”又让她们几个一起坐下吃，彩月彩霞直说不敢，“多谢姑娘好意，只是奴婢身份有别，不敢造次，”豫禾也不再说什么，吃了两口撂下筷子进里屋去了，只余几个侍女不明所以。

　　元旦这日，皇宫照例要举行宴会，皇帝宴请大臣，肃远侯府也在受邀之列。只是盛擎受命护卫皇帝安全，自是没有闲工夫入席。席间人人都是面上举杯庆贺，欢声笑语，肚子里各有一副心思罢了。

　　庄王近来很是放肆，太子代皇帝诵读贺词，刚一结束，庄王就起身行至御前极尽赞颂谄媚之词，又有贵妃在一旁添油加醋的讨好捧场，皇帝喜笑颜开，对庄王大家赞赏，“庄王说的好，我朝的年轻人都要有此等才识，真是朝廷幸事，来人，赏！”

　　庄王自是谢恩不提，满座亲贵却不由的多想起来，尤其太子最是尴尬，或许这样的场面已经习惯了，太子面上风轻云淡！只冷眼看着这一切。

　　盛擎带人在湖边一带巡视，李婉儿挡住他的去路，她早就留心盛擎的去处，专门在此等了好久。李婉儿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盛哥哥是在巡视吗，真是辛苦了！”

　　盛擎并不看他，只说到，“职责所在，谈不上辛苦，这里人少，小姐还是赶快回前堂去罢。”说完要走，李婉儿赶紧出声，“肃远侯府送的节礼婉儿很喜欢，多谢盛哥哥了。”

　　盛擎不明所以，自己什么时候送过节礼了，想了想，定是他大哥多事，虽然面子上的礼数不能缺，但心里多少有些不痛快，又想起她打豫禾的那巴掌，随即冷冷的说道，“姑娘自重，我并不是你的哥哥，请姑娘不要乱叫，还有，姑娘最好能够安分守己，盛某的人不是你可以动的！”刀子似的眼睛看了李婉儿一眼，招呼手下，“来人，送李小姐回去！”

　　李婉儿看着盛擎离去的背影，又是羞怒，又觉难堪，指甲狠狠掐在身旁侍女胳膊上，面上阴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