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禾晚》远山暮雨

29、商议

　　盛擎下午回到别院时，豫禾正睡着，盛擎没有让人打扰，就坐在床边看着她静静的睡颜，几日没见，脸颊仿佛瘦了些。盛擎起身走到外边，招来婢女询问，彩霞恭谨的回话，“姑娘近来精神像是不大好，饮食也少，奴婢说请了大夫来看看，姑娘偏不让......”

　　盛擎有些头疼，“去，将大夫请来！”彩霞应了去安排，盛擎换了居家的袍子，坐在桌前静静的想事。半晌听见里屋动静，起身转进去，豫禾此事刚醒，正头晕着，靠在床沿醒神，听见脚步声抬头，对着盛擎笑笑，“你回来啦！”

　　盛擎上前扶过豫禾脑袋，见她面色有些苍白，只问道，“醒了？睡这么久，小心晚上走觉！”两人都默契的不再提之前闹的不愉快，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可心里终究像隔了一层！

　　婢女进来禀报大夫到了，看豫禾不解，盛擎解释道，“听说你这两天精神不济，让大夫看看吧。”豫禾本想说不用，可看盛擎表情，知道自己的想法没用，也就没再拒绝。

　　老大夫伸手搭着豫禾脉搏，眉头紧皱，抚了抚发白的胡须，开口问道，“夫人可是近来夜间睡不着觉，白日精神不济，胃口不佳？”

　　豫禾顿了顿，这老大夫称她为“夫人”，这让她有些难堪，不过她最近确实整夜的睡不着，稍微有点动静便觉得烦闷，怕婢女多事，便没说，只在白天补觉。老大夫收手，对着盛擎道，“尊夫人这是思虑过多，郁结于心，又兼有些气血不足，好在年轻底子好，好好调养变没什么大碍，不过也不能不当回事，若长此以往恐怕不妥，待老夫开几幅药先试试吧，”

　　盛擎一向冷硬惯了，并不会说些哄人的好听的话语，只是晚饭时，破天荒不停地往豫禾碗里夹菜。豫禾看看快堆成小山似的碗，有些无奈，“我真的吃不下这么多......”刚刚喝过药，实在是没胃口。

　　盛擎不说话只是盯着她，豫禾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吃，终究还是剩下大半，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看盛擎，盛擎呼出一口气，拉过她的碗将剩下的饭一扫而光......

　　时辰还早，豫禾就着灯光做着针线，而盛擎手拿一本书坐在旁边翻看，两人很少有这样温情的时光。梆子声敲了三声，盛擎拿过豫禾手中的活计，是一件深蓝色的斗篷，明眼看出是给他做的，心里高兴了几分。这件衣服豫禾其实已经放了很长时间没动手了，今天是无聊才又拿起来，之前不知道小红给塞哪了。

　　盛擎放下东西，对着豫禾说道；“小心伤了眼睛，早些休息吧！”豫禾只好起身招呼婢女打水进了里间......盛擎听着里间水声心里荡了荡，等豫禾出来让他去洗漱，盛擎扔下手里的书大步往里间去。

　　豫禾坐在镜子前一下一下的梳着头发，她有着一头浓密顺滑的长发，为了省事从来只是随便盘裹起来，铜镜模糊，照不清豫禾的情绪，只反射出昏昏灯光。盛擎出来的很快，顶着满身的水汽，看着妆台前娇柔的背影，他眼里暗了暗，上前嗅了嗅豫禾的长发，有一股淡淡的香气，俯身一把将她抱起......

　　两人已经许久没有这样了，盛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豫禾吃痛的打他，却换来变本加厉......豫禾气急，一抬头张口咬住他肩膀，死死不松口，泪眼朦胧，仿佛要将一直以来的压抑和不甘心都发泄出来，嘴里都冒出了血腥味也不放开......盛擎任她咬着，仿佛并不觉得疼。

　　***

　　夜里街道行人已经很少，只有像春想楼这种地方，正是灯红酒绿，歌舞翩翩的时候......盛擎收到太子传信说有事相商，思虑再三还是避开耳目过来，一路进了三楼包间。只有太子及两个护卫，盛擎行礼入座，皱眉道，“太子殿下身份贵重，怎可来这种地方，况且皇上最是忌讳您私自结交外臣，若是让有心人知晓，怕是不好！”

　　太子笑笑，“放洗吧，也就是你孤才没什么顾忌，外人只道你冷血无情，可孤好歹与你同窗几载，还能不知道你。”太子提起酒壶给盛擎倒了一杯酒，自己也端起来浅尝一口，才又开口，“如不是情势所迫，我不会冒险出来见你，这两日虽表面上没什么动静，中宫暗处却是戒严了，皇上恐怕.......”

　　盛擎心中一凛，“锦衣卫素来是皇帝亲卫，我怎么没有得到消息。”太子自嘲道；“如今皇上身边都是禁军亲卫，主管禁军的是明威将军李毅，是李贵妃的人！”

　　盛擎了然，“皇帝偏宠李贵妃，李家如今是越来越放肆了！”太子借着道“近来朝中拥护庄王的声音越来越多了，父皇即便之前没这想法，如今恐怕心里也犹豫了，前段时日，对孤几次当众斥责，现在情况不明朗，我不想在坐以待毙了......”

　　盛擎安抚他，“殿下稍安勿躁，即便庄王如今靠着贵妃得势，可太子才是正统，日前臣手下探子查到些要紧的事情，正在核实，只等时机一到，只此一条，他们便再无翻身之地。”见太子还要细问，盛擎劝他，“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太子还是赶紧回去吧，恐怕此事已经有人将殿下行踪告知皇上了。”

　　从春想楼出来，盛擎想了想还是去了别院，在前院书房处理完公务，已近三更，见豫禾睡着，便自己换了衣服躺下，生怕惊动她。过了一会忍不住开口问道；“吵醒你了？”

　　豫禾近来浅眠，其实在盛擎刚进来的时候就醒了，只不过不想起来，便装着没动弹，见盛擎问她，便转过身对着他，“很忙？”"还好。"盛擎有些诧异，豫禾从来不过问他的事情，这是第一次关心自己忙不忙。

　　豫禾枕着盛擎胳膊，半天才开口，“过完年，你就该娶新妇入门了吧。”口气淡淡，听不出是失落还是解脱......

　　“我不会娶别人的，别胡思乱想了，睡吧！，”盛擎并不解释，豫禾也不再问，他总说自己不信他，可他也从来没给过她肯定的答案，罢了，一切不都是早就预料到的么......

　　第二日盛擎破天荒的没有早走，陪着豫禾吃了早饭，看她喝下一整晚燕窝粥才作罢。豫禾其实有些喝不惯这些富贵人家才能享用的补品，自己从来粗茶淡饭惯了，如今的锦衣玉食总觉得不真实。肃远侯府自然是不缺钱，尤其是近来，盛擎吩咐之下，厨房每天变着花样的端来各种饭菜，豫禾提过几次不必，可日日还是依旧如此，便也不再说了。

　　豫禾看他要走，想起什么，开口说道，“过几日就十五了，我想去寺里替我爹烧柱香！”

　　盛擎想了想，“到时候我陪你去，去散散心也好！”豫禾笑了笑，“不用了，你事务繁忙，让彩霞彩月她们陪我去就行，又不远。”

　　盛擎也不再多说，他最近确实很忙，朝中风云际会，很多事情都必须周密的部署，一步错就可能满盘皆输。他父亲肃远候如今掌管西郊大营，关键时候必须借力与他，肃远候问儿子，“你想好了？”盛擎答道：“没什么可想的，就庄王那点道行，我还看不上眼，请父亲关键时刻出手，不过是以防万一，锦衣卫虽说听命于皇帝，可太子才是天命所归，不管怎么，总要推他一把......”

　　盛侯爷点点头，“你心里有成算这很好，大事上拿的住，我只怕你在小事上犯糊涂。”盛擎装作没听懂，盛侯爷见状不由来气，“我听说你把那女子藏在别院了？”

　　盛擎听这话，侧眼看了一下他大哥，盛云激灵一下，赶紧解释，“我可没告诉父亲！”

　　“你别看你大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说你不中意李家的女儿，可你要明白你的身份，那女子该断就断了，不要因小失大！”盛侯爷端起茶盏，慢里斯条的说教。

　　盛擎沉默半天，“父亲也是过来人，应当能够理解儿子！我自有主张。”盛侯爷听他这话，呛了一口水，气的把茶盏摔在桌子上。年轻时的荒唐事，已过去多年，如今被自己儿子说出来，不免恼羞成怒，正准备骂人。

　　盛云赶紧出来打圆场：“父亲息怒，二弟一向有主见，再说了，不过一个女人，坏不了大事，要我说等将来事成，那李家女儿自然是不能娶，那女子二弟若实在放不下，也不防事，到时候给二弟挑一个温顺知礼的妻子充门面，再将那女子抬进来给个名分也就是了。”.

　　盛侯爷点点头，“本来若没有圣上赐婚这件事，我是想替你求娶你林伯伯家的二闺女的，你也见过，那姑娘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脾气秉性没得挑，等此事了结，为父亲自去给你说！”

　　盛擎心里烦乱不想再说，随即起身告罪，“儿子还有事，父亲大哥自便！”说完不等那父子两个反应，人已经不见了......只余盛侯爷气的瞪眼，“哼，这逆子，从来这幅样子。”盛云确是心知糟糕，盛擎别是连自己也怪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