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禾晚》远山暮雨

30、被掳

　　十五这天，盛擎到底没回来，护国寺人来上香的人很多，豫禾是带着彩月和小红一起去的，彩月彩霞是盛擎安排的人，，本来是要寸步不离的，可豫禾看着小红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由被逗笑了，“彩月和小红陪我去吧，彩霞你就留下看家。”又嘱咐小红多带些银钱，省的有想吃的东西舍不得买。也不管大家的取笑，小红高兴的赶紧应声，使劲往荷包里装银子。

　　在前殿拜了佛，添了香油钱，又给父亲和林伯父烧了香，听老和尚讲经。听僧人讲经，是京中女子礼佛的习惯，其实豫禾不大听得懂，只是来拜佛，自是要有虔诚之心，好容易忍耐着听完，小红早已坐不住想要去玩。

　　豫禾笑着打发她，“你去玩吧，我去后山走走！”后山风景宜人，极目眺望，依稀能看到整个京城的轮廓......只是她没料到，自己一进寺里，早已被人盯上。

　　李婉儿今日也来了护国寺，李家势大，自有专门的院子供她歇息，等婢女来报，李婉儿猛地坐起来，“你没看错？果真是那个贱人？”婢女肯定到，“上次碰见过，奴婢绝不会看错。”

　　李婉儿眼珠转了转，招来人耳语一番，看着婢女惊恐犹豫的表情，不由骂道：“还不快去，误了本小姐的事，小心我剥了你的皮！”那婢女不敢多嘴，转身去寻人安排。

　　豫禾在后山坐了会，心旷神怡，不过到底山高，风也比山下的大，彩月劝她，“姑娘回去吧，天太冷，小心着凉。”

　　豫禾自打搬进别院，就再没出去过，倒不是盛擎困着她不让她出去，只是自己走不出心中的牢笼罢了。今日好不容易出来散散心，并不想这么早回去，便支使彩月，“山上风景好，我还想坐会，你替我去车里取件衣服罢，顺带去看看小红，别让她跑野了！”

　　几人里小红年级最小，难免孩子心性，豫禾平日里并不拘着她。彩月不放心她一个人，正犹豫呢，豫禾笑她，“护国寺是皇家寺院，我在这里能有什么事，放心吧。”彩月不在多言，疾步下山去。

　　豫禾忽见前方云雾飘渺，树影摇动，很是好看，不由起身往前走去......豫禾兴致上来，正准备抬手折个树枝，并没看到旁边闪出的一个黑影，抬手捂住她口鼻，豫禾还来不及反应，便晕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一两青油小车，悄悄绕过人群，顺着山下一条少有人迹的小路，一路往城外行去。

　　彩月找了一圈，没有见到小红，心里有些生气，这傻姑娘到底不牢靠，跟着主子出来的，却只顾着自己玩儿，没法子，想着姑娘还在山上，赶紧找了披风，等她再回去，却一个人影也没有。大喊几声没人应，又在周边找了一圈还是没看见人影，寻人问也都说没看见。彩月急了，心都要跳出来，突然一旁草丛里漏出一块黄色的布条，捡起一看，竟是豫禾清晨出门穿的衣服，只一段布条拉扯下来草丛也有拖动的痕迹。彩月心知不好，豫禾怕是遇见歹人了......

　　一路气喘吁吁跑下山要去找人，突然眼睛一亮。他在正殿门口看见了侯府大公子！彩月是肃远侯府出来的，自然认得盛云，她连忙跑去一下子跪倒盛云跟前，还把盛云吓了一跳！

　　“放肆，你是谁家的丫头，怎么胡乱跪人，你，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眼前的丫头哭的稀里哗啦，盛云有些尴尬，这大厅广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了人家。

　　彩月急得快要说不出话，被盛云骂了一句，“到底什么事，说话啊！”她这才大哭出来，“大公子，求您帮帮忙，我们姑娘不见了.......”

　　盛云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也是赶巧，他今日本是陪夫人来礼佛，谁知道妻子半道碰上相识好友，一道去禅房说话去了，他觉得无聊，就出来转转，没想到盛擎的心尖尖出了事......

　　盛云招来小厮，让人赶紧分头去找，又骂彩月，“还跪着干嘛，还不赶紧去禀报你主子去，仔细他剥了你的皮！”彩月打个寒颤，爬起来就跑......

　　***

　　等豫禾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倒在一个破房子里，灰尘满地，墙角堆着几捆茅草，像是很久都没人来。头疼的厉害，双手双脚也被绑着，“有人吗？有人在吗！”拼着嘶哑的嗓子喊出几句，半晌都没回声，豫禾试着挣扎了几下，手腕磨得生疼，焦急之下，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染了一片灰黑！

　　自己人被掳了来，不知道彩月小红他们知不知道，找不到自己，他们肯定急得不行了，挣扎不脱，正心焦着，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一个婢女模样的人推开摇摇欲坠的门，扬起一阵灰尘，她嫌弃的抬手扇了扇，往边上让开，进来一个女子，一双绣些上缀满了珍珠，豫禾抬头看见她容貌，惊了一下！这人竟是李婉儿，原来如此，是她让人绑了自己！

　　李婉儿趾高气扬的站在豫禾边上，满是嘲讽的笑道，“瞧瞧，就这么一副灰头土脸的邋遢模样，盛擎怎会眼瞎如此！”身旁跟着侍女捂嘴笑起来；“就是，就你这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提鞋都不配，还敢来给我家小姐添堵，也不照照镜子。”

　　豫禾心凉了半截，只定定神，哀求道，：“李小姐，豫禾从来没有招惹过你，我不过是个不相干的人，碍不到你哪儿，还请李小姐放了我！

　　李婉儿看她一副无辜模样，只瞪着自己，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当初给你留有余地，还想着你是个聪明人，谁想到你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怎么，还等着盛擎来救你？别想了。我如今明明白白告诉你，肃远侯府已经下聘，年后本小姐就要嫁给盛擎了，留着你难道给我自己找不痛快么，当初给你机会你不走，如今你也走不得了，别怪我心狠，只怪你不自量力！”

　　“你要干什么？”豫禾挣扎起来，“你好歹是大家小姐，何苦为难我，你如此下作，你就不怕盛擎知道吗？”

　　李婉儿笑了，“所以说，我留不得你，放心，没人会知道的。”李婉儿拍拍手吩咐道，“来人，做的干净点！”转身离去。

　　草屋的门被从外面钉住，他们从外面放了火，烟尘冲了进来，呛得人都不上气！豫禾只觉悲凉，她从无害人之心，却不想要命丧于此！

　　烟越来越浓，火顺着门烧了进来。昏昏沉沉之际，豫禾像是听到小红在喊她，“姑娘，你醒醒，快醒醒。”

　　是小红，她本来贪嘴想去买绿豆饼，却看见豫禾被人掳上了车，情急之下顺着车辙一路跟了过来，等她找来时，火已经烧了起来，小红急的不行，门进不去，她便使劲砸断窗户上的钉板爬了进去......

　　“小红.....”豫禾虚弱的笑了，小红解开豫禾手脚的绳子，托起她就往窗口爬取，“姑娘，快，快上去，”豫禾这时清醒过来，顺着小红的力道爬了出去，这时火越来越大，眼看房梁就要塌了，豫禾焦急的伸手，“小红，快，快出来！”

　　可这傻丫头居然要跑回去捡豫禾掉落的玉镯，豫禾慌了，“那个不要了，不要了，小红你赶紧出来啊，”终于在最后一刻将小红拉了出来，衣摆着了火，好不容易扑灭，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死里逃生的两个女子抱在一起痛哭出声......

　　等终于平静下来，小红擦擦眼睛，将本就灰黑的脸涂的更是难看，“姑娘，我们快走吧，回去找大人，他一定会给你做主的。”

　　豫禾看看身后的狼藉，并不说话，只觉得悲从心来，早就该知道有这样的结局，她本来准备盛擎成婚就离开的，可犹犹豫豫还是下不了决心，早该走了......没想到惹来这无望之灾，仿佛下定了决心，轻声的说，“不，我们不回去了？

　　小红疑惑，“不回去了？那姑娘要去哪？不去找大人吗？”豫禾看着她，眼神中从来没有过的坚定，“我要离开这里了，这里...本不是我该呆的地方！”

　　小红问道。　“可是姑娘，你走了大人怎么办，他找不到你会伤心的？”豫禾笑笑，“傻丫头，他可能会伤心一会儿？不过等他娶了妻子，就会忘了我的！”声音清清凉凉的，好不心酸！

　　“那我呢，姑娘你不要我啦！”灰扑扑的脸被眼泪冲的一道一道，小红攥着豫禾裙摆哭的伤心。

　　“你呢...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豫禾问她

　　小红想了想，使劲点点头，“我跟姑娘走，小红从小就被家里卖了，吃不饱穿不暖，还长长挨打，只有姑娘对我好，把我当个人看，小红这一辈子只跟着姑娘！”

　　豫禾笑了，“这以后别叫姑娘了，叫我姐姐吧”，小红抬起头，脏脏的小脸上，一双眼发亮，欢快的叫了一声，“姐姐！”豫禾笑了，“好妹妹，只是从今往后，你要跟着我过苦日子了！”

　　“小红才不怕，姐姐在哪我就在哪！”小红突然想起什么，使劲的去掏自己的衣兜荷包，在豫禾疑惑的眼神里掏出一张银票，“还好还好，幸亏没丢，今日出门姑娘让我多带钱，我就装了这张银票，早知道应该多带些”

　　豫禾看看他手里只有五十两的银票，故作玩笑道，“还叫姑娘？你个财迷！”小红只管傻笑，豫禾拉起她，二人相互扶持着，夜色中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