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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人情薄如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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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天,新的一天却没一点新意,依旧是查账,清算。
忙到中午,王经理来了消息。收购来源是新加坡的一家中小企业,来头不大,行事却嚣张。
没道理的,这样一家企业没人背后撑腰,断不敢如此。这主谋,怕是要费一些功夫,查上些时日了。
下午清算结束了。
明显的,MISA集团的资金是救命稻草,不然早有破产风险。
罗芊芊摁住额头,靠在背椅上,真的是煎熬,头快炸开来了。这叫她怎么办?原以为再差也还可挽救,目前的状况却是,卖了十个她也无用。
她手脚冰凉,背脊上全是冷汗。
明天是最后期限,她拿什么向那些老狐狸做说服工作。
凭她二十出头的年纪?凭她星途正盛的歌星身份?还是凭她一腔执着与不值钱的自信?
唉,可是连这点自信她都将失去了。
……
想了一天想破了头,依旧没办法,倒只有一家一家去求而已了。
也许是她太天真,以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却不料求了七八家,全是一致的口吻。
“不是伯父不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伯父也劝你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趁还有行情,你也一并卖了吧,现在人家开的价格还算不错,只怕再晚些就赔的吐血了……”
全是一副大慈大悲的嘴脸,送你三句话,该谢他顶礼膜拜般。
但也比其余的强。
其余的一听是罗氏,怎样都是闭门不见的了。
最后还是刘秘书提醒,还有一个人。
罗芊芊却是害怕,这一日的见识实在是胜过读书十年,世道如此,叫人心寒,尤还记得当年他们来求爸爸的时候,那时的卑躬屈膝……爸爸也是帮过他们的,可也落的以怨报德……真正是人情薄如纸!
倘若舅父也见死不救,她可怎么办?
实在害怕,一向在她心里神圣的亲情也挡不住腐蚀。
没办法终究还是得去。
打了电话过去,倒没推脱。
进了舅父家,舅父却不在,是舅母接待的。这个舅母,是舅父第二任妻子,罗芊芊没怎样接触,也就没感情可言。
罗芊芊见舅父不在,心已冷了一截,既然不待见又何必让她过来。
跟舅母是没法商量的,寒暄几句,正准备告辞,舅母却让她等一下。
几分钟后,递给她一张支票。
“你们家的情况,我们也知道。也帮不上什么大忙,这五百万你就收下吧……你舅父今早去了瑞士,得过个把月才回得来呢!”
一开口,就是“你们家的情况”,把这层亲戚关系撇了个干净,也罢!反正母亲已经过世很多年了,就算母亲在,也不定舅父就敢赴汤蹈火了。
舅母一副仁至义尽的模样,罗芊芊心里气得咬牙切齿,脸上还得陪笑。五百万?真是笑话?
本想不接,最终还是接了。
生存比自尊重要多了!
临走前,罗芊芊依旧不死心:“舅母,麻烦你转告舅父。请他看在我妈的份上,帮帮罗氏……他手里的股份,求他再等些时日,给我十天——,不五天就好,我一定有办法的!”
兴许是看她可怜,舅母突发同情,竟朝她点点头,答:“你放心,回头我劝他就是!”
在花店买了束紫罗兰,罗芊芊去医院看父亲。
罗振南安静地躺在床上,眼睛却是无焦距地盯着天花板,空洞而无神。
罗芊芊见了又是一阵寒心,爸爸几时曾这样?半辈子活过来,大大小小的事也是不少,只那一次妈妈去世,他一个人坐在书房对着遗像,呆呆地一坐就是两天,不吃不喝不动也不说话,任谁都劝不下来。后来还是张嫂看不下去,抱了八岁的她去求,她喊半天爸爸他都不理,她吓得以为爸爸也和妈妈一样离开她了,“哇”地大哭出来,足足哭了个把钟头,才逼得爸爸也老泪纵横,发泄了情绪才算完。
这一次呢?可是连哭都没法,只能任由眼泪顺着脸颊淌。中风?为什么偏偏是中风!
想着想着,罗芊芊悲从中来。往花瓶里插好花,哽咽着讲:“这是妈最喜欢的花,我知道你也偏爱……”
罗振南有了反应,转过眼珠子悲凄地望着女儿。
“爸,我从小就没有妈妈,是和你相依为命着过来的……你就算为了我,也不能有事呀……”罗芊芊说着,竟忍不住扑在病床上哭了起来,“我知道你心里苦,妈妈走了后,你就没开心过,可是爸……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你要是……你要是……我们就一起在天上团聚好了……”
罗芊芊好不容易止住哭声,恳求罗振南:“爸,你答应我要好起来……行吗?”
看着罗芊芊那殷切又悲伤的目光,罗振南心里阵阵纠葛,终于沉重地垂下眼皮,眨眨眼算是应承。
被罗芊芊闹了这么一遭,罗振南安然地睡去了,是住院后头一次那么舒坦地闭上了眼睛。
看完父亲还是得回公司,明明什么事都做不了,却也不愿在家呆着。更别说赶通告,她是一天也沉不下心去唱歌拍MV的了,为此没少被公司训斥,刚离了几天,公司就扬言再这样下去要雪藏她……唉,雪藏就雪藏吧,反正她是没有分身术,再想,能不能回去也是个未知数了……只是对不住乐队的一帮朋友……
公司人员被清理得七七八八,人气是少了很多,原本人来人往的公司大堂,如今不见几个人。精简了好几个部门,最后剩下的,总归用的上,不是元老级人物,就是些对公司还存有希望的年轻后生。
天气说变就变,窗外暗沉沉的云压过来,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罗芊芊半躺在沙发上,望着窗外的天色发呆。
刘秘书敲门进来,提醒她有电话。
她望一眼桌上,刚才太出神竟没注意,忽地有些手软,不用想也知是逼债的。最近外头都得了消息,纷纷开始逼起债来,先前都是被和MISA的那项工程给迷惑了,以为有转机,不料却是烟雾弹。
硬着头皮接了电话,果然!
连赖带求的,总又得了个“缓刑”的机会。
“只是被对方骂了几句而已,因着是有身份的人,连脏字都没用上,算是好的了,近日来阵仗见的多了不觉脸皮也厚了……”见刘姐一副心疼的表情,罗芊芊倒不忘调侃自己几句,心底却是多了份无奈。
两人沉默了好半天,气氛愈渐愈凄凉。
罗芊芊忽冒出一句:“我们还有什么办法?”语气多像是叹息。
刘姐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她也知道是没路可走了,可是仍然不死心地明知故问一句。
不是说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不是说船到桥头自然直吗?不是说天无绝人之路吗?可是这老天爷偏像是这会偷懒打瞌睡去了。
过了很久,刘姐恍然大悟地喊出来:“有了——”
一时却没了下文,脸上又是惊喜,又有些尴尬。
罗芊芊疑惑地望住她,定定神,加强语气道:“就是让我死,我也是会照办的!说吧!”
刘姐依旧吞吞吐吐:“姜焕手里还有罗氏10%的股份……”
罗芊芊表情一僵,顿时明白了刘姐的意思:父亲给姜焕的股份是白给的,10%——,倘若能要回来,局势就保住了。至于负债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当务之急是解决收购的问题。
父亲当初是慷慨,她一个人,竟值这么一大笔。可是如今就怕人家不舍得,卖了十个她,人家还觉得亏了……
无论如何,试总是要试的!
可是心却不由自主揪成了一团。
……
教堂里一对新人在行礼。
……
她望住他笑:“你说他会爱她多久?”
他点了下她的鼻子,笑她坏竟问这样的问题。不等她狡辩,他又正儿八经地答:“他会爱她多久我是不知道啦,不过我知道我会爱你一辈子!”
她不信,拿眼睥睨他:“没准这新郎还是刚甩了女朋友和新娘结婚的呢!”
他敲敲她的脑袋,更加郑重其事:“我发誓我今生只娶罗芊芊做老婆!”
……
她得理不饶人,得意地笑:“那如果我不嫁你,你岂不得做和尚去?”
他将脸摆向一边,轻哼了声。
……
她却“呵呵”地笑:“生气啦?这样容易就生气哦……”
他忽又转过脸来:“你会吗?”
她还是笑,不作声。
他一时急了,瞪住她,脸上线条绷得僵硬分明。
他信誓旦旦:“你记住了,我真会去做和尚的!”
看他这副样子,她笑得更加厉害,上气不接下气地:“你也记住了,反正我是不会做尼姑的——”
……
我已有解婷彦……你也有褚殁……
以后别再来找我……
……
别再来找我……
……
他说要爱她一辈子,他却又说以后别再来找他……
呵,怎么能不找他呢?
她是非得找上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