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有所思》云翼风澜

10、第三章（1）

　　在晋朝诸公眼里，苻坚虽然频频来犯，但最近几年的打法，非常微妙，也并非毫无痕迹可寻。
　　他是西边碰碰，东边碰碰，荆州碰了钉子就来兖州，兖州碰了钉子又去荆州。以至大晋朝中，某些个自认真正明智之士，逐渐也恢复了镇静，再听说苻坚来时，已经学会好整以暇地计算到底轮到了西边还是东边。
　　这年江、淮和岭南一带，还在春天就奇怪地发起大水。一头正发着大水，一头苻坚的人就来了。五月上游的兄弟率先出击；七月敌人又到荆州，荆州的兄弟挡回去了。于是，王珣的表章上达天听，郗超的书函直接给了谢玄本人，均曰：
　　现在，该请谢使君小心。
　　坐镇广陵、身兼徐州、兖州刺史，因此被尊称为使君的谢玄，照旧给家里寄东西时，说的则是：最近天气真的非常糟糕，北固山下鲈鱼不太好钓了。

　　郗超来书他是看到了，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复吧。于是给叔父的长史王献之私下去函：我是很感激当初你表兄不顾纷纷众议挺我出镇广陵，当年桓公麾下同袍，彼此也算是有情义，可现在这货说得太像风凉话，是不是等我手头忙完这一阵再琢磨琢磨怎么回他呢？
　　献之发函，立即提笔回书：他现在病着，你现在悬着，趁你们现在都还活着有什么话快说！——送到广陵谢玄已经没空看了，也就只好放在一边。

　　卫军府中，谢安认真看王献之的手指在地图上画了几个圈圈加几条曲线以后，沉默了许久，也终于明白那些嘲笑一样的声音到底怎么回事。
　　敢拿国家军政要务开玩笑，其实常是因为私下里觉得出不了大毛病。目前玩出这种花样的，也都是谢玄的老熟人，彼此拆招拆得十分熟悉。但即便知道如此，换成谁的亲友被别人扎堆嘲笑，都依旧会极不开心。与此同时，谢琰第六次上请战表。这次，没有任何疑问地迅速过关——
　　以三品侍中任满，出为：三品辅国将军。仅在冠军将军谢玄之下。

　　刚刚行装备好，还未出发，马上听说苻坚这次是拖家带口来的，号称百万，兵次淮淝。晋方大感意外与震惊，迅速展开廷议。身为三品秘书监、有权参论朝政的王珣，开口就道：可见苻坚打架还是很会挑地方的，看这来势，上来就选了侨阳夏县。谢琰当即黑脸，王珣又道：根据臣的经验，对方这么选地方，还就该派谢辅国去，前线摆的都他们家人，才最好。
　　谢安谢琰对视一眼，生生把“根据你多年找抽的经验”这句憋了回去。
　　沉默一阵，于是谢安开口，道：
　　一则我当初用谢輶任江州刺史，似乎上游那边桓幼子很不高兴，大抵秘书监从没跟他解释过？二则我正想奏请陛下用吾弟尚书仆射谢石充作征讨大都督，既然连秘书监你也如此说，料来朝中同我异我者，于此已不存二论，我也不必假意作态，顾及所谓谦虚之美德了。
　　御座上，即刻扬声传出：“如谢公所奏。”

作者有话说

　　陈郡谢氏的全称是“陈郡阳夏谢氏”，侨阳夏县在合肥。不过谢家人通常也不住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