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有所思》云翼风澜

48、第十二章（3）

　　谢安辞世之月，苻坚也在新平寺中被旧部姚苌缢杀。此时中原群雄更起，谢玄所部，秉谢安遗命，犹欲咬牙奋力向前。旌旗所指，河北既定，三魏亦降。随着晋朝地盘日渐扩大，谢玄的头衔，也从徐兖二州刺史，一路长成了“都督徐、兖、青、司、冀、幽、并七州军事”，手持节杖、位高权重的东线最高统帅。然而朝中已有些议论，也不知从哪条沟里冒了出来，窸窸窣窣地，说：
　　得了，差不多就行了吧。
　　那声音，不可能是东线谢家诸人的亲故，也不是西线桓家荆州军的意见，但却吵得人心烦。
　　接替了谢安军中地位的，则是司徒、琅琊王司马道子，朝廷又打算加他“都督中外诸军事”，且颁下诏命：“卫府文武，一以配骠骑府。”——自江左中兴以来，“都督中外”唯有王导居之，公认绝非寻常人臣之位。此外，元帝即位之前，本不过琅琊一国之主，故而他即位之后，琅琊王于晋室诸王中地位素来高出一大截，若皇帝无子，便有其身为琅琊王的兄弟继位，俨然第二储君一般。如今朝廷又欲令司马道子兼“都督中外”，将谢安身后留下的整个卫军府僚佐群统统移交他麾下，其权势煊赫，恰似烈火冲燃、赤日方中，放眼朝廷内外已然无人能比。
　　而此时，皇帝司马曜还没有立皇太子。
　　大约有高人指点，这一回司马道子很聪明地上表辞让，不接受兄长的好意。皇帝也即作罢。可是强大的压迫感，却已扎扎实实地出现在谢家人心头。谢安葬仪加殊礼，不是皇帝本意，而是中书令王献之出面领衔争下来的；说要为谢安立碑颂德，立的却是开了天窗的无字碑。——
　　好死不死，王国宝却是司马道子身边分不开的死党。

　　刘夫人抬眼，定神望着眼前长身静立的次子，缓缓沉声道：
　　“这哑亏，你，我，眼下……”
　　“阿母！”
　　“……还，必须吃。……”

　　当年十月，大约是受不了了朝中诸贤看不过去的种种议论，皇帝终于想起来，他似乎该为两年前淮淝战事的勋臣论功行赏。于是追封建昌县公谢安为庐陵郡公，谢瑶袭爵，又将谢安旧封建昌降为侯爵，改封谢琰次子谢峻；封朝中的谢石作南康郡公，封前线的谢玄作康乐县公，封家里的谢琰作望蔡县公。又封桓伊作永修县公。等等等等。谢氏一门四公，同时并茂，江左以来无二，看去当真荣耀无比。手足情重的谢玄闻之上表，请求将先前封给他的东兴县侯爵位，移封四兄谢攸之子谢珫，皇帝也准了，降改为豫宁县伯。谢珫极是感激，与夫人袁琬同来拜会各位封公长辈，每家都坐了一阵，颇觉其乐融融。
　　先前朝廷的猜忌，仿佛也随着谢安故去，背影渐远，而逐渐、逐渐地淡了。

　　吴县。三年丧满，王珣兄弟行过禫祭，便接到皇帝诏命，提拔前秘书监王珣出任侍中，用前国子博士□□为黄门侍郎。侍中是皇帝身边近臣、门下主官。当年谢安入掌朝政，也是从侍中之位开始。黄门侍郎则是门下主官的副手，王珣当年“髯参短簿”声名卓著的岁月，便终结于太元元年的给事黄门侍郎。是以王珣兄弟接到诏命，只觉百感交集。

　　“……阿兄……”
　　“有这个……也能够……回去了吧……”

作者有话说

　　嗯，一个时代告一段落，但神烦的事情远未结束。
OK，如果你们在正文中看到莫名其妙的框框，那是阿弥。王珣他弟。现如今有个省的长官跟他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