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第十四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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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鹤毕竟素有急智，抢上前替郎主弟妇先道了一声打扰，堪堪赢得一瞬喘息，汪夫人也已缓过神。两下对视一眼，阿鹤扬声唤回两个儿子，一行人匆匆告退。三个孩童远远相望，各自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道过别了。汪夫人一路面色黯然，待经过两座殿堂，才长长叹一口气，望望阿鹤，声音里又是无奈，又是哀婉：
“她怎么会在这里……”
阿鹤连忙宽解，说还好延兴寺是练行尼寺，寻常男子成人便进不了门，也不用担心那谁与那谁在此相见。实则她自己也在暗暗生疑，为何西边的前主母会在这里，还是这样一副模样——然而，即便削尽三千烦恼丝，那一身黑衣独立殿前的安静与自持，又隐隐是冷眼千帆的孤峻与傲然，几乎能立即想到她十余年前高髻华服的模样。
只不知她因何剃度，又因何在此。因着唯恐引动旧日心事，郎主兄弟二人对前妻现况，有意不问也已若干年。尤其郎主那位兄弟，虽然说话更不留情面，但性情比之郎主，总还输三分狠透。那日郎主赶赴京师吊对家长者之丧，竟不约兄弟同往，心底所顾虑的是什么，阿鹤心里也能猜出些许来。当真万幸此地为练行尼寺，外人难入，不然郎主千不愿万不愿的事，偏偏躲得过一时也躲不过一世。
继而，又会想到自家的前主母。
——
她……也在此么？……
这边阿鹤心绪不宁，忖度无已，那边汪夫人也无心继续闲赏风月，领着众婢便往寺门外去。到得门前，御者从人，都迎上来接着。□□也已来到，见夫人出来，自然上前，一手扶了她，便欲向自家车舆行去。汪夫人见他如此，定一定神，脚下已不由自己地跟着他过去，猛一抬眼，蓦地僵住。
□□只觉她身形一滞，大感莫名，于是也随着她目光向远处望去。
只见一名黑衣的练行尼，身姿清秀，正俯身将一白衣小郎君交托给一名苍头。她面色慈和，一面托付，一面又拉着那孩子，千叮万嘱似的。凤目依然。
他认得那个身影。这辈子，哪怕她烧成灰，他也能认得出来。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已然剃度出家，撇却了红尘纷纷。——是因为什么？家里的排挤？丧父的悲痛？世态的炎凉人情的冷暖？——
因着对她素性的了解，他竟已不敢自以为过于狂妄地猜想，是因为对自己的纪念，才使得那个奉道世家的女子，终究选择了剃度。
——他只是在想，可是想不通啊——为什么，明明还有那么出色的叔父和兄长，她何至于此，她竟一至于此……
而就在他身侧，汪夫人眼里看到的，却是他的震惊，乃至目中毫无掩饰的惊痛，一时只觉心寒如死，眼里瞬间涌出泪，在转着，转着转着，渐渐也干涸了。
那边，谢琛也正把独自跑来找自己的侄子安顿好，觉得有人在看自己，一抬头，也呆住。
她终于明白了刚才见到的是谁家夫人。
……很、很好啊……
连夫人身上的熏香，和当年都不一样了呢……
难怪二嫂说闻不出那种香呢……
别说那也许不是你炮制的药，就算出自你手，我也闻不出吧……
我精舍里的香还没换呢……
当年被迫仳离，是我在家一点一点把这香方试出来……而且……
……呵，夫人那么大的眼睛，真是……明艳照人呢……大眼睛……和你长得也挺像么……
还扶着人家呢……真好……
没什么事了，回去吧。
她只呆了一会，一拂袖，转身离去。那清秀的黑衣背影，很快消失在山门之后的暗影中。
王弘稚气的声音，这时才传入□□耳中：
“阿叔，阿叔，我们回家吧。”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第十四章（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