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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十九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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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早已残烛将尽的徽之,因着悲伤过度,也跟着他兄弟去了。人在会稽的王荟得到消息,本已逐渐缓上来的精神,于是又遭重创,病情骤然加重。宗主王嘏对此只能默默摇头,觉得今年实在家中不顺,而身为医者的□□,只觉有心无力,隐隐地胸中钝痛。然而王荟是他叔父,又非纯然的道徒,这次他总要全力争上一场,方觉不负本心——与王荟的书信往来,也就更加地密起来。
和王荟之子王廞的话,随着这些事,也多了起来,渐渐地还同王廞聊起人在会稽的王恭一些事。王廞回书便道,自己也不时去拜会,阿宁瞧着确实是个正直的人。□□算了算,王恭也将要回来了。这京师乱象大约总有稍稍受制的一日。
皇帝和琅琊王殿下,依然热衷长夜之饮,游戏嬉乐,带着王国宝等人一起。有时会有尼师出入殿庭,拜见皇帝和殿下的母亲,也竟同皇族商议国政——自然,这样的尼师里,也不会有谢琛,也不会有谢瑱。最常往来宫中的尼师,都是他不明白来历的。这么想起来,居然有些奇怪的宽慰感。
汪夫人身子也是越发沉重,还要他照拂。
“阿母,回东山去吧。”
终于说出这样的话,谢琰默默地注视着母亲,深深吸一口气。献之去了,徽之去了,谢家往来甚密的旧友人,一个一个地少去——不过,太元十一年的冬天,终究逐渐也将要过去。反正在家居丧,何必非在建康,耳边都是那些令人烦闷的声音:皇帝,琅琊王,王国宝……也有人不知出于好意,还是成心要看他会是怎样应对,每每跑来特地当面告诉他。他是真的生气,也气不过说过几句,马上风一样传遍整个建康城。他终于觉察到自己好像成了全建康围观的话柄。
可某些人不对就是不对;既然被问到某些人所作所为对是不对,也总归要如实回答。只不过,真的日久生烦,而那些人他不是不能打,就是打不到。
刘夫人想了想,点点头,道:“也好。”
停了停,她又道:“反正那草,一年一年都新长的,也不是你父亲离开时的样子了。”
触目皆新,对有些人来说,胜过物在人亡。
于是家里大大小小,得了太夫人的令,都开始收拾行囊,打算过了年,开春便赴上虞。
吴县。郡守大半个冬天都心绪不佳,是身边人连僚佐都看得出的。纵然见到夫人,也无平日笑语,变得若即若离;见到荀记室,也无往时沉静。虞雁并未多问,猜到那两位过世兄长,于夫君眼中必不一般。荀记室素知事情缘由,便也不会多问。
倒是王弘,一次在嫡母面前说漏了嘴,道是风闻父亲与元配的婚事,原是那两位伯父的亡父保的媒。虞雁轻轻“哟”了一声,也没说什么,荀记室得知倒是吓得不轻,私下不觉责怪长子没事挑事。王弘即道:“事本如此,阿嬢也无需怕。她若来找阿嬢晦气,有儿子在。”那时笑笑,有如成人,倒令荀记室更觉心绪不宁。于是虞雁倒是没追着王珣问,荀记室则找了个郎主面色稍见舒缓的日子,悄悄地把这前前后后的忧心事都给说了。
王珣蹙一蹙眉,露出了大感头疼的神情。此时只恨他父亲去世太早,无处求教庶出子弟的心路。
“僧敬聪明,所以,总有些怕……”
听到这“聪明”二字,王珣唇角忽然一勾:
“阿鹤。朝中有人唤我‘黑衣的狐’,我早都听到了。这几个小子,无非灰毛貉子,再聪明,能奈我何。你且安心。”
言罢顺势一搭她手背——依约竟似当年。
亦只该是似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