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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西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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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也闭了,茶也上了,妇人迅速跟我们摊牌:想要斋饭,立地成婿。
当然了,她的原话比我文雅多了:“小妇人娘家姓贾,夫家姓莫。幼年不幸,公姑早亡,与丈夫守承祖业。有家资万贯,良田千顷。夫妻们命里无子,只生了四个女孩儿。前年大不幸,又丧了丈夫。小妇居孀,今岁服满。空遗下田产家业,再无个眷族家人,只是我娘女们承领。欲嫁他人,又难舍家业。适承长老下降,想是一行五人。小妇娘女五人,意欲坐山招夫,五位刚好。不知尊意肯否?如何?”
瞧瞧,明明是八个字可以解决的事情,偏偏要一番长篇大论——和天庭的做法多像。
三藏坐在那里,装痴装蠢装听不懂,瞑目宁心,寂然不答。
悟空坐在师父旁边,一会儿瞧瞧无动于衷的师父,一会儿看看如坐针毡的八戒,憋笑憋得脸和他屁股一样红。
八戒心痒难挠,坐在椅子上左扭右扭,像被针戳着屁股一般——又或者说,有美女在面前自己却被绑住了一般。
沙僧更不曾听这妇人言语,学着师父瞑目养神,都快睡着了。
三藏打了无数哈哈后,那妇人终于怒了,道:“这泼和尚无礼!我若不看你东土远来,就该叱出。我倒是个真心实意,要把家缘招赘汝等,你倒反将言语伤我。你就是受了戒,发了愿,永不还俗,好道你手下人,我家也招得一个。你怎么这般执法?”
三藏见她发怒,只得问道:“悟空,你在这里罢。”
猴子摆手道:“我从小而不晓得干那般事,叫八戒在这里吧。”
“也是,这家又没有母猴子。”我凉凉地说。
“呿,闭嘴吧你。”猴子又呲牙吓我。他那雷公脸看多了也就不可怕了,你吓唬谁啊你?!
八戒的表情纠结极了,他一边说着“哥啊,不要栽人么。大家从常计较”,一边用眼神使劲暗示着妇人“我说的都是假的我乐意的很”,可惜看上去就像……中了风一样。
三藏似乎没看见,又说:“你两个不肯,便叫悟净在这里吧。”
悟净连忙摇头,“你看师父说的话。弟子蒙菩萨劝化,受了戒行,等候师父;自蒙师父收了我,又承教诲;跟着师父还不上两月,更不曾进得半分功果,怎敢图此富贵!宁死也要往西天去,决不干此欺心之事。”
悟净难怪只能在天庭当个卷帘大将,原来也是太罗嗦了,玉帝和王母不喜欢——他们只喜欢有人讲起玉帝的丰功伟业和王母的美丽年轻时啰嗦。
妇人将注意力又转向没说过话的我:“那这位可不是和尚了吧?不如你留在这里罢?”
我觉得实在好笑,转头对师父道:“师父,我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妇人接着问:“这……莫不是这位小长老……有龙阳之好?”
你让我怎么回答你?回答你“是啊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还是“其实我是女儿身不信你可以摸摸看”?
见我不答,那妇人也着实没有风度,又或是因为没人要而恼羞成怒了?她起身转入屏风,把门用力关上。过了一会儿,来了几个小丫鬟,要将我们带到房间歇息,可态度远没有上茶时恭顺。
“有劳姑娘,我就不用安排房间了,我去放放我们那匹白马。”我微笑着对绿衣的丫鬟说。
丫鬟不知为何红了脸,口气却没有放轻:“可我家夫人有令,要把各位安排到各自房间。公子不要为难奴婢了。”
“这样啊,那有劳姑娘带路了。”我再次冲她微笑,然后这位红脸姑娘带着我走上了楼,将我安排在了第二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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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躺在床上,高高地翘着二郎腿,闭着眼,像是睡了。可他并没有熄灯,因此他金色的猴子毛在灯下显得格外柔顺。细看他的五官,会发现他比任何一个美男子长得都不差。他长长的睫毛温顺地垂下,在眼睑打下一小片阴影。他的唇像是一片粉红色的花瓣,微微地张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真真推门走来时,看到的便是这般场景。
她穿着淡粉色丝绸大袖衣,半含笑,面似朵朵桃花盛开。她轻移莲步,坐到床边,仔仔细细地瞧着悟空。
“菩萨,你有什么事就说吧,这么看着我老孙也不好意思啊。”悟空突然开口,可他的语气和动作可一点儿也透不出“不好意思”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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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丫鬟将我送到房间,就再无人进入,也无茶水斋饭之类的提供。我坐在床上,撑着头发呆。
这府邸绝不是寻常人家住的,我再次确认了这点。
你瞧瞧这红木桌椅,这梨花木的床,这绣金的布帘,这上好的瓷器……好吧,我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我不该到处乱摸乱碰满眼放光。
以往在施主家时,总是师父一个房间,徒弟们一个房间,有时施主家空不开,师傅徒弟就在一间屋子凑合。我也总是因为是女的被赶到马圈,和小白龙睡在一起。可是这一家……真奇怪,为什么非要给我们一人分一间房?为什么我提出去睡马圈她还不乐意?就算是家里大,愿意显摆,也不用把我们分散到各个距离很远的房间吧?
除非……她们是想做什么不想被打扰的事。
至少,让我们来不及对其他人呼救。可这样的话……
没容我继续想下去,门被人轻轻地推开,踏入了一双蓝色的绣花鞋。门外的人走进来,蛾眉横翠,窈窕动人。
“长老还不曾睡么?正好,小女子这里备了些斋饭,长老吃完了好歇息。”那女子向我盈盈一福,将手上的托盘放了下来。
“那还真多谢了。”我扯起嘴角,坐在桌子旁开始用斋。
“长老,不如小女子给你唱一曲如何?”那女子不知何时从我的对面坐到了我的旁边,嗓音一开,娇媚无比。
“不劳女施主,我们一向遵照‘食不言,寝不语’。”我停下筷子,微笑道。
她依旧没有闲下来,“那小女子献舞一支吧。”
我光管吃饭,没怎么看她。其实也不过就几个动作:手舞、腰扭、转圈、晃跨、足蹈再加抛媚眼罢了。
“长老为何不评价?又为何不看小女子一眼?”这话倒带上了哭腔。
这不废话吗,没看见姐姐嘴里忙着嘛,一天没吃饭了。
“长老不答话……怕已是欲#火焚身了吧?小女子,愿……”
“唔?哇!”
我低估这女的,我以为她不过是说说嘴罢了,原来还留着这么一手……我根本没看清如何,她一扑,再一搂,我就活生生从桌旁被她按在了床上。
“女菩萨、女菩萨自重啊……”我奋力推她,奈何她并不像她外表那般柔弱,力气大得惊人,直到……
我摸到她平坦的胸部,“你……你、你是男的?”
他还是妖娆一笑,嗓音已没有刚刚的那般娇弱:“姐姐都可以女扮男装,我为何不可男扮女装?”
说完俯身对我的耳朵吹气。
他奶奶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啊……
“滚滚滚滚滚滚快滚!”我使劲挣扎,要把他从床上甩出去。最终他松了手,起身对我很是怪异地笑了一下——怎么还有些赞许的样子?
不管了,这姑奶奶走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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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清闲了没多久,门再次被推开。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吼道,我他妈对今天晚上发生的这些离奇到头的事件已经受够了!要杀要剐都随意你调戏姐姐干嘛!
进门的人显然吓了一跳,语气也不善道:“哼,你发什么火?”
我发什么火?
我“腾”地站起来,狠狠地瞪着门口的人,哈!这次开始装猴子了么!
猴子懒洋洋地站在门口,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一双金色眼睛在灯下闪着漂亮的光泽,绝美的唇不羁地翘起,完全是一种无形的诱惑。
“我告诉你我发什么火!”我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斜斜地歪着唇角,迅速走到他身边,“匡”地关上门,伸手撑在门上,将猴子框在我的手臂间。
“你他奶奶的又装女人又变男人现在又变成猴子的模样,不就是想这样吗?”我不由分说地用力碾上他的唇,恶意地摩擦,感到心中的火气散了不少:“这样之后,你还想干什么?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