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西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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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走后，我越发睡不着，一想到自己对他做的事……
这个屋子好像因此充满了猴子的味道，我索性起身离开房间，放放马去。
到了马圈，才发现马已被牵走。不远处还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马蹄声。真是奇怪，放马不让马吃草，这样倒像是赶着马走一样。
我心下一动，连忙跟上。
原来是八戒么，这么赶着马干嘛？
只见八戒转到后门首去，而那妇人带了四个女子，在后门闲站着，赏着菊花，说着话。八戒忙躲起来，偷偷听那女子们闲聊。
“大姐，你去那长老房中，可有收获吗？”
“没用呀，那和尚只管念经，凭我跳舞唱曲儿，就是一直念着什么‘空不异色’的话。欸，二妹，你呢？”
“还说呢，我进去没多久就被赶了出来。三妹，你去了那个大胡子屋中，我看他倒是个老实人，他有什么反应？”
“还真是个老实人，我刚一抱住他，他就脸红了，拿着兵器赶我呢。”
“剩下还有四妹了，那书生如何？”
“大姐，你是不知道，那哪里是个书生！”
“此话怎讲啊？”
“那……分明是个娇滴滴的女人啊！”
娇滴滴你亲爷他二舅！我咬牙切齿。你还好意思被叫成“四妹”，你当你胯#下那玩意儿吃#屎的吗？！
在她们的娇笑声中，妇人开口道：“好了，好了，那你们倒是给娘一个准信儿，你们到底看上了哪位长老啊？”
我看见那妇人用眼神暗示着各个女子，看的是我们的方向。虽然只是一瞬，但我还是看到了——这是做奴才必须有的察言观色，看清听清主人每一句弦外之音，每一个暗示动作，没想过过了五百年，我还能顺利地使用这技能，可以说是奴性不改么？
我急急地将自己往阴影处藏得更深，她们发现了我？还是八戒？
一开始，各个女子支支吾吾，不肯发言。最后大姐拗不过妇人，只得说出：“我倒觉得那肥头大耳的长老不错。”
“咦？二妹和姐姐想的一样呢，姐姐可要让着我啊。”
“我也觉得肥头大耳的长老适合做夫君，多可爱啊。”
那叫可爱？漫山遍野跑的野猪都长那模样，你都觉得可爱？
“哎呀！我们姐妹真是连心，我也看上了那个长老，你们可不准跟我抢。”
我翻了个白眼，这也太假了吧？凡人看到八戒的样貌，吓得昏厥的人都有，怎么这么巧，这几个楚娃美貌的女子都看上了他？
可惜八戒一直相信自己的魅力，不用看，我都知道他此时一定是笑开了花。我倒真想看看，一个猪头笑开了花是个什么景象。
“谁？是谁躲在那里？！”妇人厉声叫道。
我根本不用出去，因为我知道有个呆子一定会赶忙跑出去。
虽然这家人很奇怪，可论起她们的武功法力，恐怕不在我们之下。可他们奇怪归奇怪，并未存害人之心，也并非妖怪，且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见八戒出来，妇人笑了笑，道：“小长老哪里去？”
“娘，我来放马的。”听听，连娘都叫出来了。
“你师父忒弄精细。在我家招了女婿，却不强似做挂搭僧，往西赶路？”妇人仿佛还是放不下三藏在大厅次次拒绝的事。
八戒讨好地笑道，“他们是奉了唐王的旨意，不敢有违君命，不肯干这件事。我老猪就不一样啦，刚才都在前厅裁我，我又有些奈上祝下的，只恐娘嫌我嘴长耳大。”
“我也不嫌，只是家下无个家长，招一个倒也罢了；既然各个女儿都不嫌，你再与你师父商量商量看，不尴尬，便招你吧。”
八戒忙摆手道：“不用商量，他又不是我的生身父母，干与不干，都在于我。”
那妇人笑道：“也罢，也罢，等我与小女说。”
听到这里我已了然，便牵了马，在院子四处找草给它吃。
却说这八戒欢欢喜喜和妇人说了会儿话，回头牵马，却不见小白龙。他叫了几声，仍不见回应，也没多在意，只道：“怪了，刚刚还在这里，莫不是自己找草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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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八戒撞天婚撞得头晕目眩时，我正躺在草地上，时不时看看正在吃草的小白龙，又看看头上皎洁的月光和繁星。
“龙三，即使你变成了马，可为什么习性都变了？连睡觉都是站着，吃饭也是吃草。”我叼着根草，问。
白马用他大大的马眼瞧了我一眼，理都没理我。
我觉得我这人天生就是贱骨头，谁越不跟我搭话我越愿意跟他说话。以前对两界山下的猴子是这样，现在对小白龙也是这样。真是太不知羞了。
看吧，果然是贱骨头，不然哪有不贱的人自己骂自己呢。
接下来的时间，相信你们都知道，我又缠着小白龙变成了人身。
“龙三，你觉不觉奇怪？”这宅子估计是什么神仙菩萨化的吧。
他冷冷地瞟了我一眼，话里却有丝笑意：“我确实有些奇怪，你为什么每次都非让我变成人身。”
我知他故意不回答我的问题，这件事心里知道便罢，不必说出。
“因为你太漂亮了，漂亮的人谁都爱看。”我说的是真心话。
他摇了摇头，道：“你在天庭见过不少漂亮的人。”
“他们没你漂亮。”也没猴子漂亮，但猴子太凶，我不敢缠着他让他变成人身。
他还是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你不必那么谦虚。”我笑嘻嘻地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脸，果然是滑如羊脂。“谁都知道龙族的男女是最漂亮的。”
“……你又打我。”
“你该打。”
我无奈，想不到小白龙也会说这么孩子气的话。
一阵风吹过，吹得这院子里的竹叶发出飒飒的声音，吹起了小白龙纯白的衣摆，吹动了我束起的发。我不怕死地说：“龙三，你有没有注意到，师父穿鹅黄色的僧衣，猴子穿虎皮裙，八戒穿黑色的大褂，沙僧穿紫衣……只有我们两个一直穿白衣。”
他翻了个白眼，我恐怕他接下来就要说什么“我一会儿就换成其他衣服”之类的话，又转移话题道：“龙三，你前世一定是……”
“是……”我看着月光下显得十分潇洒飘逸的小白龙，“云游四海的琴师或者游侠，无牵无挂，自由自在。”
他好笑地看了看我，却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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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之后的天庭魔界大战时，小白龙曾对我说：“你还记得西行时吗，你非让我变成人身和你说话。你不知道那不是因为你喜欢看漂亮的人，而是你不甘寂寞。你生平就爱热闹，此番你要陪悟空去，也是如此。”
我只笑，这怕是我们的最后一次相见，我不想反驳他的话。
末了，他又道：“你自己保重。”
小白龙总是这样，他将他的感情藏得很深很深，恐怕比那东海龙宫的深度还深。你根本分不清他是把你当朋友，还是把你当路人。
所以这句流露感情的话，我以为千世万世也不会从他的嘴里说出。
可是他说了。
我也知道，有他这句话，我上刀山下火海也有了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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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等我醒来，大厦高堂，雕梁画栋已经不见。我们一个个都睡在松柏林中，忽而从天上飘来一张简帖儿，沙僧急去取来给三藏看，那帖儿上写的是：
黎山老母不思凡，观音王母请下山。
普贤文殊皆是客，化成美女在林间。
圣僧有德还无俗，八戒无禅更有凡。
从此静心须改过，若生怠慢路途难！
这时，只听那林间传来八戒的声音：“师父啊，綳杀我了！救我一救！下次再不敢了！”
我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猴子快我们几步向前，挖苦道：“好女婿啊！这早晚还不起来谢亲，又不到师父处报喜，还在这里卖解儿耍子哩！咄！你娘呢？你娘子呢？好个綳巴吊考地女婿呀！”
你看吧，猴子就算没其他本领，嘴皮还是很利索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西行（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