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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章四十一 玄霄·昆仑夙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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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清真人今儿心情倍儿好,于是全琼华的心情就变得格外波澜壮阔起来。
重光道:“甚么!云天青个小混蛋还要回来!”
含音道:“等门?嗤!不去。”
青阳道:“年轻就是好啊……”
夙莘道:“云天青要是忘记给我带酒,丫就等着归位罢。”
玄桓道:“切!我去做甚么!…………呃,那甚么,我还是……”
玄震道:“玄霄师弟回来了?唔……夙瑶,同你商量下,今日就将菜谱还我罢。”
夙瑶道:“噢。”
丹朱道:“唧!”
最终商讨的结果是,以太清真人为首的琼华众人在山门前一字排开,负手凝眉,肃然静立。
虚字辈弟子小声问:师叔,这是干甚么呢?
答曰:仨字——嘘,等门!
太清真人思徒成疾,可见一斑。
琼华众人在山门前等了大半日,直站得头晕眼花,连个人影也没见着,可连刚伤愈出关不久的太清真人都还站着,谁也不好说甚么。大家等过了午时便各自去觅食裹腹,吃完了又回来一字排开,再接再厉。
日头渐行渐偏,正当众人寻思着,待会儿入了夜是不是要去提灯笼时,英招突然拔开嗓子叫道:
“小娃娃!你可回来了!”
太清真人闻言精神一震,眼前一道红光闪过,却是丹朱率先展开双翼,疯魔般冲了过去。
云天青对天发誓,他这辈子若是看到过比丹朱蹦得还快的单脚鸟,他就同他家师兄姓。
眼前的丹朱狂乱得太过热情,纵是如玄霄这样也有些消受不起,一边拿手推开它的细颈,一边皱眉道:“丹朱,怎么回事。”
那朱鸟唧唧唧叫了一通,一根长颈上扭下扭地将玄霄从头到脚,从上到下,从外到——啊呸——看了个遍,这才发觉他没缺胳膊少腿的,还是囫囵一整只。
一句话,啥事没有。
丹朱和它头上的羽冠当场就蔫儿了。
“喂喂,我怎么见你很想看到我师兄有事似的。”
丹朱有气无力地瞥了云天青一眼,那分明就是“你怎么还没死”的眼神。
“云天青,你倒是同它灵犀相通。”
云天青同丹朱都扭头啐了一口。
两人一鸟吵吵嚷嚷地往山门走,门口一群人里,排在最前头的自然是太清。
玄霄自幼在昆仑长大,即便下山也是在播仙镇附近走动,从未离开如此之久。
这一番离山历练足有数月,走了小半个天下,却也几经生死,见到那白发老者时难免有些激动,当着众人的面便向太清屈膝下拜:“弟子拜见师尊。”
白发老者叹了口气,伸手抚上他的脑袋,淡道:“回来便好。”
玄霄顿了顿,道:“师尊,您的伤……”
“无妨。”
众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太清真人昔日入千山雪岭时曾踏雪无痕,如今却已带着轻微可闻的足音,失去的便是已失去的。
这世上,一切得到都有代价。
“咳,那甚么,不是我不解风情,只是师父,我们就一直站这里?”
白发老者转向云天青,道:“天青,当日的符鸟可是你接的?”
“啊,是我。”
“几日前?”
“呃,五、五日。”
太清真人睨了他一眼,这一眼着实意味深长,引得几尺外的英招也觉得头皮发麻。
玄霄一想到云天青要进思返谷就深觉头痛——哪一次不是他送饭——无奈之下仰头道:“师尊,此事……”
太清真人忽道:“根骨清奇,心智坚定,当属良材。你二人可愿拜入我琼华门下,探凡人生死极境,参悟无穷天道?”
“……师尊……”
老者一皱长眉,振袖道:“这位少年,老夫与你素不相识,师尊一词从何而来。”
“我……”
“若你二人并无异议,此事便如此决定了。你二人当属玄字辈,我看这位少年眉生朱砂,不如唤作玄砂罢。”
玄砂,妙哉!
云天青没料到太清如此阵仗,一时没有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琼华众人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玄霄觉得有些脸热,不着痕迹地扭了头去。
师尊,您太丢人了!
如此这般,玄霄第三次以新入门弟子的身份,光荣迈入琼华。
由于二人回山当日,山门之前耳目众多,又恰逢新一批弟子拜入琼华,玄霄这第三回入门着实风光非常,惹得他不胜其扰。
或因当日五派相聚时,曾得见蓬莱几近灭门之祸,琼华此次纳入门下的新弟子竟有百人之数,创建派以来之最。
熙熙攘攘的人群闹腾无比,一扫五派之聚后琼华的萧瑟冷清,再无先前颓势,恍惚间连那些烦心事也都不再关心——还得有更烦心的。
肃武长老含音素来不收授弟子,执剑长老宗炼则只肯要十人,可怜青阳重光门下人前人海,扎了头巾就能揭竿而起。
好在宗炼门下及那几个随重光学炼丹的芝丹房弟子中,已有几人学成出师,各带了十个年纪尚小的孩子作虚字辈弟子,这才免得重光以死明志。
麻烦远远不止这些。
不单单是鸿字辈的长老,就连玄字辈的弟子也开始炙手可热起来。
此次玄字辈中,一口气多了四十来人,而玄字辈原本的人数却也不过三十之数。
依照琼华惯例,素来是师父领进门,修行靠美人——入门时领道的美人师姐或师兄,一般就会成为那后辈的“引路”,管教其日常言行,督其修为进业。
有如夙瑶乃是夙莘的引路,玄英乃是夙汐的引路,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可惜玄霄从不将这类不成文的规矩放在眼里,其入门时又是玄唐夙瑶玄震三人引路,故而他一直对这规矩不甚了解。
若非如此,纵是打死他,他也不会愿意领着云天青这样的祸害入了琼华山门。
细节决定成败,自古如是哉,少年!
若真要细细历数,琼华传统众多,远不是一两句能够说清。
而在某一项琼华传统上,玄霄似乎……还真将过云天青那么一军。
且说那日云天青在思返谷疯了一圈,推门回房时,拎了个食盒放在桌上,擦了擦汗道:“方才玄震师兄托我给你的,还让我别叫夙瑶师姐看到,不然又该骂他拿那只右手下厨了。”
玄霄淡淡嗯了一声。
云天青回过头,见玄霄正在写些甚么,好奇之下便凑过去看:“师兄,你这是作甚么?”
“剑谱。”
玄霄放下笔,晾了晾未干的墨迹,又将纸一一收好,推开他的脑袋道:
“宗炼长老来讨的。说是手下几个出了师的弟子锻造尚可,剑术却实在丢人,便来要些剑招。”
云天青随意翻了翻,咂舌道:
“这哪里是剑招?剑路、心法、口诀、要领、玄门……千方残光、上清破云——啧啧,倾囊相授啊这是!”
玄霄将纸自他手里中抽回,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亦可趁此整顿多年所学。落笔不过心中之感,何必敝帚自珍?能为后人所用,当然最好。况且剑道本为悟,若能悟得,自然是他的。”
“师兄你实在偏心,这些东西,连我也不晓得。”
玄霄看了他一眼,道:“你若要学,我便教你,只是每日要早两个时辰起身……”
“别、别!师兄你还是饶了我罢。”
云天青连连摆手,复又暗自嘟囔:“别人要便赶着送去,想怎么看就怎么看,我要练便要起早摸黑。”
“云天……”
一声如鹤唳般的剑啸响彻琼华,声音极是特别,玄霄突然住了口,眸光微动。
云天青推了窗道:“师兄,那是甚么?”
“……九琼天华。”
“九琼天华?那又是甚么?”
“……琼华特有的一种剑招。平日并无杀敌之用,唯有破空长唳,乃是琼华剑修通过剑啸持礼、交流、致意之用。”
“听上去好生威风!”
“……不过是新弟子才爱使的招式罢了,无甚特别。”
云天青大奇:“怪哉,我怎么就不知道!”
玄霄突然站起身来,道:“宗炼长老催我许久了。”
说着便出了门。
云天青看着他的背影,茫然道:“师兄?”
他低头看向桌面,骤然发觉那人根本连剑谱也没拿,这才回过味来——好嘛,定是当初玄霄嫌他太吵,压根就没说!
云天青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地摇了摇头,将那新墨初干的剑谱缓缓订好,放在桌旁。
清风徐来,翻过一页薄纸。
——“师公。”
——“掌门仍未许你习剑?”
——“……”
——“……罢了,你随我来。”
——“?!师公……这是!”
——“……这本剑谱乃你一位前辈所悟,所志处处细谨,亦极为高妙。你拿去收好,切勿令人看到。”
——“师公……我……”
——“不用多言,快回去罢……紫英。”
……
——“师尊,这招是……”
——“此乃空明幻虚剑,只是这一招……尚未完成。”
——“尚未完成?”
——“……还太像。”
——“甚么?”
——“……还……太像千方残光。”
琼华弘宁,琼华太清,琼华玄霄,琼华紫英,天墉紫胤,天墉屠苏。
一本剑谱随年岁辗转,总有一些东西代代相传。
可千百年之后,连千方残光都已不再是千方残光,当年的琼华与那些少年,又去到了何方?
日子还是渐渐地过去了。
自云天青与玄霄二人回山以来,多少能让人觉着有些不同。
若要说他们感情不好,琼华众人眼花时,总看见云天青牵着玄霄的手边走边笑。
可若说他们感情好,揉一揉眼,便又见玄霄拔出羲和直接羲和斩了。
“师姐,你说云天青这家伙,同玄霄师兄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夙瑶看了一眼夙莘,道:“怎么?”
“他自称是玄霄师兄的知己,可我看玄霄师兄对他一点也不上心。”
夙瑶略皱了眉,合书道:“你……可见过云天青对谁傻笑?”
夙莘奇道:“怪了,他不是一直在傻笑么?”
夙瑶皱着眉摇了摇头。
不一样的。
云天青如今对玄霄的笑……不一样了。
云天青一直是在笑的。
他似乎是一个能用笑容来表现所有感情的人。
夙瑶见过他的很多笑法,有真心的或违心的,得瑟的、尴尬的、忐忑的、恼怒的、惊喜的、低落的、意气风发的、伤心欲绝的,统统都是云天青的笑容,可她却再没见他笑得这么傻里吧唧过。
很多年后,当夙瑶见着了云天河,她才渐渐琢磨出,这种笑起来直冒乡土气息的傻样儿绝对是遗传的。
而若有哪个云家的男人,对你露出了活像被野猪踩扁过脑袋的傻笑,那他大约是觉着你……秀色可餐。
你若想着一人,那人就很有可能感觉到。
“天青?”
云天青嘶了一声,赶走背后一阵阴寒,转头看向玄霄道:“师兄,我觉得不太对劲。”
玄霄举起的剑又放下,道:“那今日便不练了。”
“别、别,我还成。”
云天青拔出腰间长生,在剑刃上细细下了几道符咒,这才举剑笑道:“再怎样,也不能叫美人白等啊。”
玄霄本已对他的胡言乱语很是习惯,却忽听身后有人小声道:
“看,又是玄霄师兄和天青师兄。”
“唉,每次看到他们,都有玉树双双生庭中之感啊。”
“玄霄师兄惹人遐思,天青师兄温柔多情……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好生难选。”
“嘘!天青师兄看过来了……啊!伊对我笑呢!”
玄霄思及云天青刚刚的那句美人,脸一下就黑了。
“云天青!”
“哎、哎?师兄?”
剑光暴涨,霎时逼至面门,云天青回身一让,忙举剑去挡,口中叫道:“师兄你好诈!”
红芒应声再涨,云天青见他来势汹汹,也不敢再闹,回手迎了上去。
二人交手所用的剑招乃是各自所创剑法,皆非自身绝技,剑光万点连击,如急雨流星,火练银花,威力却不算太大。
须知,云天青手中的长生虽是玄铁所制,同玄霄的羲和却全无可比之处,若全力迎面对上,怕是几日就得满刃缺口。
再者,二人平日所用招式多脱胎于御术,与剑气相佐,剑走玄门,声势惊人,所求唯神,不拘于形,胜负只在一悟之间,着实太过玄奥。
此类剑意只可于实战中提升,对练时束手束脚地根本施展不开,倒不如全然不顾玄门之悟,专攻剑之形意。
场上二人你来我往,剑芒纷飞如电,光影纵横交错,凛然逼人,纵是不加剑气也声势浩浩,可若有熟识二人的弟子在场,定会觉得自己眼花。
玄霄本运剑沉稳,云天青本剑走轻灵,可如今场上二人剑路不断变换,此时一快一慢,彼时一慢一快,悍然相交,互避游走。云天青以玄霄剑路强攻,玄霄以云天青剑路游回,招式未老便凭空生变,飞逸一剑陡然下沉,力横一击应声飞斜,铿然相交复又弹开。
这两人对练时宛若左右互搏,又有如一剑双生,说是势均力敌,倒不如说是默契无论。
眨眼百招已过,云天青忽地一剑上挑,如白马腾云,玄霄举剑悍然横扫,气势万钧,却不料那人不闪不避,骤然舍身而上,剑路陡沉,直逼玄霄颈间。
眼看就要得手,玄霄哼了一声,同样不躲不闪,剑身回游而上,直取对方首级。
两把长剑同时横在对方颈前半寸,针锋相对,分毫不让,两人呼息相距不过寸厘,云天青看着玄霄的眼睛,弯眉勾唇,轻声调笑道:
“美人儿,这比武招亲若是平局,究竟是你嫁我呢,还是我嫁你呢——呜!”
玄霄抬手就在他腹上重重赏了一拳,打得云天青抱着肚子倒在地上,嘶嘶直抽冷气:“师、师兄,你好诈……”
对方凤目一挑,冷冷道:“公子,我赢了,请回罢。”
云天青又痛又笑,模样很有些滑稽,玄霄本不想理他,可又怕自己下手过重,便走过去,抬脚轻轻踢了他一下:“如何?”
如踢人这样有些轻浮的动作,玄霄平日是不会做出来的,若当真做了,便说明他此刻心情好得很。
云天青量他不会拿自己怎么样,便壮着胆子,握住他的脚踝猛力一带,借势翻身而起。分明就是他把人家压在身下,落地时却还假惺惺地替玄霄缓了缓。
他手足并用地将意欲坐起的玄霄强行压了下去,双唇贴在他耳边,笑眯眯道:
“美人儿,现在是我赢了。聘礼在门口,你挑何时过门?”
还不等玄霄答话,就听一旁有人细声惊叫:“玄女娘娘在上,我看到了甚么!”
“天青师兄……玄霄师兄……我、我还是……退出罢。”
“哎哟哪能回事,头好昏,师妹,侬来扶我一把?”
云天青冷汗霎时就下来了。
要命,竟忘记旁边有人,大事不妙。
他低下头,讪讪地笑了笑,道:“师兄,我……”
玄霄拿手格开他,面无表情道:“壮士,请自重。”
云天青觉得自己此刻离归位不远矣。
两人私下一番斗智斗勇又斗殴,各自收拾了一下后方出了剑舞坪,自传送阵向琼华峰而去。
云天青走着走着颇觉无聊,突然灵光一闪,忽而枕臂叹道:“师父他让我们练到第三重心法再去找他,可是……唉……第三重境,那要练到哪一天啊,累也累死了罢……”
玄霄听他那副拖长的调子,就知道他在玩,故而也不怎么理他,继续走自己的路。
云天青笑着看了玄霄一眼,道:“我说师兄啊~你我入门两天,吃睡都在一起,好歹也有过同床共枕之谊,可你跟我说话的次数,连十根手指都数不满,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那日太清在琼华山门前的“这位少年”实乃神来之笔,玄霄甚至因此多次被新入门弟子指认为同辈“玄砂”,故而云天青一直对此津津乐道,时不时就拿来开玩笑。
玄霄看了他一眼,眸如秋水,云天青立刻抖擞精神,没皮没脸地笑起来,一个劲地逗他:“师兄你倒是说句话啊……”
玄霄睨他一眼,眼中隐约带笑,淡道:
“如你这般性情浮躁,说不定几天之后,便受不了练功之苦而放弃,与你说话也是多余。”
云天青佯作西子捧心状,呆立当场。
玄霄嫌他矫情,扭头就走。
云天青大声疾呼道:“哎!师兄你去哪里?
玄霄头也不回,道:“……练功!找个清静之地。”
云天青痛心疾首,摇头叹息,眸光却一直在笑:“好诈……你想扔下师弟,自己一个人偷偷努力……”
说着说着,又忽而振奋握拳道:“不行,我也要加油!不然和师兄实力相差太远,岂不要被师父念死!师兄也真是把人看扁了,居然说我受不了练功之苦……”
说罢,云天青叉腰大笑:“怎么可能!我就努力练功跟你玩玩,哈哈哈!”
玄霄看他一人玩得实在开心,便也不理他。云天青回过神来时,发觉玄霄已走出十丈开外。
“师兄好诈!居然走了这么远!”
玄霄回过头来,面色沉静,眸中却隐隐含笑:“罗嗦甚么?还不快过来。”
云天青颠颠地跟了上去。
此时的琼华恰在新人最多的当口,就连夙汐和夙莘这般入门数月的家伙,也去冲数当了引路,独云天青一个祸害让玄霄看着,二人都未去替新弟子引路,安然偷闲。
这样的行为,多是会遭到广大黎民唾弃的。
二人没走多远,迎面遇上了夙莘和一名新弟子,夙莘对春光灿烂的云天青做出了“你已药石无用”的嫌恶表情,拉着那孩子直往一边躲,一边指着云天青和玄霄道:
“看到那两个人没?一个是石头硬而不烂,一个是水沟日夜泛滥,这两个家伙就这样,哪个都不正常,你少同他们混一块。”
那孩子带着懵懂的表情走了。
远处夙瑶对着玄震淡淡叹道:“当年我就是这样带着夙莘的。”
耳力非凡的玄震笑而不答。
云天青同玄霄来到琼华大殿门前时,迎面又遇上两人,定睛一看,走在前面的居然是夙汐。
在云天青的印象里,这小姑娘一向是怯生生的,不料数月未见,却好像变得开朗了不少:“两位师兄。”
云天青觉得意外,驻足笑道:“哟,是夙汐师妹啊,有何贵干?”
夙汐面上微微一红,也笑道:“这位是刚入门的夙玉师妹,也已被掌门师伯收入门下。但这几日掌门师伯另有要事忙碌,所以请两位师兄多关照她一下。”
“夙玉,这便是我说过的玄霄师兄与天青师兄。”
云天青与玄霄二人皆转眸去看那少女,只觉眼前如有冰玉骤明。
那少女生得极美,洛水为骨,寒魄为魂,瞳凝秋波,神姿清丽出尘,虽柔美却绝不柔弱,反倒隐含一股英气。
她眉目中神色虽冷淡,可依旧风采洒然,比之夙瑶淡一分雍容,比之夙莘去一分豪爽,比之夙汐少一分娇俏,倒是无端平添了一分超脱,一分清冷。
那少女身着琼华道服,盈盈下拜,黑发广袖翩翩舞动,容色清清淡淡,不卑不亢,却生生带了风姿卓约的意味:“玄霄师兄、天青师兄。”
云天青屏息半晌,方笑叹道:“哇!你长这么漂亮也来修仙,岂不可惜了?”
玄霄听他这样说话,只觉轻慢了对方,当即轻斥了一句:“天青,休得胡言乱语。”
夙玉看了云天青一眼,又向玄霄略一颔首,淡淡道:“……容貌美丑,皆是皮下白骨,表象声色,又有什么分别?”
云天青有些惊异地挑眉,复又摇头笑道:“唉,你年纪轻轻,便看这么透,岂不是一点也不好玩了……”
玄霄本是略为那少女容华所慑,听他这样说话,却也全没了心思,拿眼瞪他道:
“天青!”
云天青笑着摆手,软声讨饶道:“好,我不说了,还是师兄懂得怜香惜——啊!我真的不说了!你别瞪我啊……”
夙玉看了看云天青,又回头望向夙汐,夙汐却是吐了吐舌头,轻轻笑道:
“嘻嘻,夙玉,这两位师兄就是这样的,不过他们人都很好,久了你便知道了。”
夙玉上下打量了一下云天青,最终却只是点头,轻声道:“嗯……”
夙汐看了一眼缠着玄霄死皮赖脸的云天青,笑着摇了摇头。
昆仑绝顶,玉树成双,回首百年,碧人何处?黄泉碧落无处寻。
失去的便是失去了,命运长河滔滔不绝,绵延奔腾,流向无尽未来,汹涌湍急,永不可回。
人生天地之间,忽然而已,有生皆苦,有执皆妄。若问人生百恨,何者最甚?
最恨是、自古佳话如美人,人间不许见白头。
【《六道》 第三卷仗剑踏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