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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衣服惹的祸 ...


  •   纳苏自那日回去,见儿子确实是病得不轻,毕竟是亲生的,虽也惦记着府里的珍格儿,却还是进府来向冯氏告了三天假,到珍格儿身旁看了眼,知道珍格儿健康就又回了自家,细细的照料了儿子三天。

      纳苏再回到府里的那日是个阴晴的日子,珍格儿闲着无聊,正坐在院中被大树荫着的石桌旁,撑着脑袋吹着凉风,无聊的看着雀儿绣荷包。

      珍格儿这个年岁,总不能说太多流利的话,否则会惹疑,便一直无声,雀儿却早习惯了自言自语,边走着针线边低低的说:“真是够惹人厌的,送你荷包你不要,害我在雎儿面前丢脸,偏还不知道得罪了我,还敢时不时的来跟我搭腔,等哪日真把我惹恼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珍格儿皱着眉头看她一眼,知道雀儿嘴里骂的是哥哥圃儿身边的跟班来嗣,叹声气坐直了身子,眼睛四处乱瞄,见着雀儿身后纳苏拿了个布鞋底从屋里出来忙挥手:“纳苏婶子!”

      纳苏笑嘻嘻的往这边走,几日不见,珍格儿瘦了点,纳苏眉头一皱,将鞋底放石桌上,抱了珍格儿至腿上坐着,说:“格格轻了些了。”

      雀儿忙接话道:“不轻才怪呢,每日吃下的东西比往日少了大半,还不怎么吃荤腥,小孩子本就是极容易瘦极容易胖的,再这样下去,只怕没几日就瘦成根丝线了。”雀儿多话,雎儿却不大爱说,这院子平日也就纳苏跟她聊几句,纳苏回去的这三天,雀儿虽然将自己自言自语的功力发挥到了极处,但有人互动的感觉毕竟不一样,如今纳苏回来了,她迫不及待的要发泄一番。

      纳苏叹声气:“就是那何大夫一句话,夫人就由着格格了,我们做下人的也说不上什么。”

      “就是,不过也难怪夫人会听那何大夫的话,那何大夫在外头的时候曾经把一个已经入了棺木的孕妇给救活了,虽没保住胎儿,但那样的医术已经是叫人吃惊了!”雀儿为使纳苏百分百相信,还在话尾处啧啧的叹了两声。

      不知是雀儿说的事情使得纳苏感兴趣还是雀儿那由不得人不信的表达方式,总之雀儿的话成功的吸引了纳苏的注意。将珍格儿放到身旁的石凳上坐了,拿起石桌上的鞋底,纳苏问雀儿:“真有这事儿?你从哪里听来的?”

      雀儿低着头,只拿眼睛瞟了纳苏一眼,复又低回去走着针线,似乎是及其鄙视纳苏的消息闭塞,“什么哪里听来的,府里头的人都知道,连雎儿都晓得,不信你问她。”

      纳苏听后呀了一声:“这可是神了。”

      “神了吧?他既有那医术,你那日回去时大可请他去给你儿子瞧瞧的,保不准一副药下去就全好了,碍着同在府里做事,说不定还能替你省下这诊金。”雀儿说完又叹了声,直道可惜了。

      纳苏听了却驳了雀儿说的,“人家是夫人高价聘来的,与咱都不同,那身份更不是咱这奴才能比,我们哪里有什么病痛,夫人心慈,自然会准他来替我们瞧瞧,可我若是占着府里的便宜把他往自家里请那就不成样了,夫人知道了会怎么想我?虽说夫人不在乎那几个钱,可我这脸却是没法在府里搁了。”

      雀儿全然不服纳苏的这番话,哼哼两声说:“不过请他看个病罢了,哪里就像你说的这般严重?”

      “哪里就没这么严重了?我在府里做了多年,这经的事比你多,咱做下人的一来要忠心对主子,二来为了自己也得多几分心思,上头的主子再和气,那也是七分假意,三分客气,婶子跟你说的都是正经的好话,看你是一个院子做事的才肯说与你听,你怎还听不进去?”

      “我也就是说说,你的儿子不是已经找了大夫瞧了么?你还真上心了!”

      纳苏瞅着依旧低头不信服的雀儿摇了摇头,将右手上的针往油光发亮的头发里擦了擦,抵着中指上的铁圈抵扣,使劲的穿过千层底。

      珍格儿静静的听着二人说话,时而无聊,时而又觉得有些话真是金玉良言。望着纳苏手里头的千层底,珍格儿很快便来了睡意,竟然趴着石桌就睡了,纳苏怕她着凉,抱了她回房。

      七月初五那日,府里收到和珅从甘肃捎来的信,信中说前些日子因官军吃了几场败仗,皇帝气恼,撤了陕甘总督勒尔谨的职,并派了大学士、都统阿桂前去督军,最近时日平叛一事已经取得了很大进展,乱民锐减,中秋之前应能赶回京中全家团聚,和珅在信中还提及去年被他一手拉下马的云贵总督李侍尧这次被释放,并接替了勒尔谨的总督之职。

      冯氏看完信又是激动又是焦虑,踩着花瓶底慢慢的在大厅里走动:“老爷四月领的皇命,如今已去了三个月,说是中秋可以回京,也不知道能不能成,老爷不知是瘦了还是胖了。”

      布琛没看信,不知道信里提及到了什么,听了冯氏的话便在一旁笑说:“老爷这次领的事虽然辛苦,但却是顶着钦差的头衔,下头的官员自然都会小心招待,是决然不会有多瘦的,再说老爷下月就能回,是胖是瘦夫人自己瞧了就知道了。”

      冯氏知道布琛这话有笑话她之意,面上竟然不好意思,红了脸不接话,布琛怕她窘迫便又笑着出声道:“我说怎么这几日老有喜鹊在头上叫呢,原是老爷要回来了,夫人这些日子可得把自己吃胖些,要不老爷见了可得心疼了!”

      冯氏只淡淡笑了下,随即又皱起了娥眉:“老爷在信中提及了件棘手的事,李侍尧被放出了刑部大牢,并被皇上派到了兰州,做了陕甘总督。”

      布琛很快便想起去年和珅赴云南查李侍尧贪赃一案,说:“李侍尧在云南作威作福,只手遮天,老爷奉命往云南那一趟,可是没少受他的罪,几经周折与海宁大人一同将他的罪证搜集,本该判他斩立决,奈何蹦出个闵鹗元,向皇上奏请判他‘斩监侯’,如今皇上又开始重用他,只怕将来对老爷是个祸害。”

      “这事根本就不怨那闵鹗元,皇上若是想他死,哪里会拖什么,那闵鹗元也不过是体察到了圣意,替皇上开了嘴罢了!”

      “夫人说的是,李侍尧能征善战,又立下了不少功劳,皇上自然是舍不得他的!”

      冯氏没再说话,忽又想起另一事来,“那事进展得如何?”

      布琛会意:“呼图已经打理得差不多了,人已经出了牢狱。”

      “嗯。”冯氏点着头:“叫人迅速带到京中来,找个稳妥的地方派些稳妥的人安顿好,切不可被人知道此事。”

      “夫人放心,老奴都知道,也都已经安排了下去,估摸着下旬就能到京。”

      布琛做事向来谨慎,又是极有主意的,这也是当初出阁时家里将她安排过来的原因。冯氏很满意布琛做的,抿了嘴得意的笑:“那咱们就再给那贱人几天好日子过!”

      盛夏的北京,天气热得人心里慌慌的,珍格儿本以为两百年前的气温应该比曾经要低,没想到竟然也是这么的热。无心于饭食,就连动都懒得动了,从起床开始便一直愣愣的坐在凉椅上,双眼发痴,双膝盘旋,双手掰着小脚丫,有意无意的挠两下。

      尽管如此,珍格儿还是热得汗流浃背,薄薄的一层锦缎单衣湿透了。

      瞅眼身上漂漂亮亮却又严严实实的衣服,珍格儿咬了咬牙,狠了狠心从凉椅上挪了下来,也不穿鞋子,光着脚丫跑到外头雀儿的屋里将针线篮里的剪子拿了来。

      关好门,珍格儿将衣服脱下摆在床上,摸着剪子沿着肩膀处动手,三五下便将一边的袖子剪掉,又挪个位子,将另一只也剪了下来。

      “呼!”放下剪子举起衣服来瞧,珍格儿长长的嘘出一口气,重新穿上后果然是凉快多了,复又将裤腿也纷纷裁去一大节,如此再穿上,浑身总算轻松又凉快了些。

      布琛笑嘻嘻的领着冯氏身边的小丫头丹桂秋菊进来时被眼前凉椅上坐着的人儿吓住了,笑容一收,快了步子蹲到珍格儿面前,“格格,这是怎么了?这好好的衣服裤子怎成了这样?”没等珍格儿说话布琛就起了身,没好气的对着外头大声叫唤:“这院子里的人都在哪里?都过来!”

      外头各自忙着的纳苏雎儿雀儿听到是布琛的声音忙都放下手里的活往珍格儿屋里赶。

      “怎么怎么?布琛嬷嬷为何事这么大的火气?”纳苏刚进门就先瞅了布琛一眼,见布琛脸色不好忙问为什么?

      布琛冷着脸没回她话,纳苏便瞅到了珍格儿身上,愣是吓得拿手捂了嘴啊的叫了一声,雀儿更是长长的倒吸口凉气,以表震惊,唯有雎儿,反应还算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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