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童话》认取双栖蝶

6、（六）孤胆女英雄的恐惧

　　她没想到已经走出去这么远。回去的路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尽头。

　　F4从小学习各种体育项目，平时也注意健身，所以尹智厚如履平地，麦琳已经开始喘粗气了。

　　她谢绝尹智厚的帮助，只是一步一步往回走。尹智厚也不多话，放慢速度陪着她。固执的女孩啊，跟那个她，还真有些像呢。

　　他们回到饭店的时候已经黄昏，天光在他们身后延伸出透明的橘色的线。

　　宋宇彬正在焦急地跟饭店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回头看到两人回来，转身就冲了过来。

　　尹智厚本来张口想让他别急，谁知他看也没看他，径直朝他身后的麦琳跑去。被好友撞到胳膊后摇晃一下，他反而有些释然地笑了。

　　宋宇彬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有点傻。他跑来干嘛呢，给她看笑话的吗？分开以后，他总是避开她，他害怕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把他当普通的学长，礼貌问候。他没那个本事，像她一样遗忘得彻底而迅速。早先他欣赏她的依赖却不粘人，如今却觉得失落。

　　她却主动攀住他的手臂，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上面：“拜托，我没力气了。”

　　他不知道这算什么，却二话不说抱起她送回房间。

　　他的臂弯是熟悉的，让她心安。

　　她想，就算他现在是别人的，偶尔占用一下，也不离谱吧。毕竟，玫瑰花的脑内小剧场里，小王子曾经回来过。

　　这次来滑雪，只有麦琳、宋宇彬、尹智厚和夏在景四个人。

　　金丝草和苏易正家里都出了事情，自然是没有心情过来的。好像一个夏天的热情用尽，把所有尴尬和矛盾都留到冬天。因为可以穿很厚的衣服，把它们全部包裹起来，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升华或腐烂。

　　尹智厚走在这个新的四人组的最后，微微摇头。金丝草和具俊表、秋佳乙和苏易正都快要修成正果了，没想到最难搞的，反而是一直相安无事的两个人。

　　没人知道这个具俊表的前未婚妻夏在景跟麦琳其实早就认识了。澳门“威尼斯”的刚朵拉小姐，给了她一丝难得的温暖。

　　夏在景实在不是令人讨厌的女孩子，相反，她那样的直率大方很对麦琳胃口，所以即使是朋友的情敌，把事情弄的一团乱，她也没有放弃。这让从小到大很难遇见朋友的夏在景很感动。

　　所以夏在景常常约她出来玩。她们都是无拘无束喜欢乱跑的人类类型，融洽无比。

　　所以麦琳很有幸，在宋宇彬为具俊表两肋插刀跑来“勾引”夏在景的时候成为现场的“嘉宾”，目睹了整件事情经过。

　　自导自演的英雄救美戏码很糟糕，当宋宇彬被夏在景的中国女保镖摔倒在地的时候，最懊悔的不是自己这么傻气的表演，而是麦琳走过来轻声对保镖说，陈姐，是认识的人，放开他吧。然后看着他站起来，摇摇头，这种戏，演一次就够了。

　　他觉得很冤枉。也许是他的潜意识。其实他并不是故意要模仿他们相遇的场景的。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误会了，只是大约是因为同乡的关系，那个功夫很好的陈保镖对她的保护非常严密，堂堂一心会的大少爷，再没能走近她三米内——直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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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没有情伤，夏在景都是非常有活力的一个人。一到晚上，她就呼朋引伴去吃大餐。

　　麦琳被她挖起来，打着哈欠下楼去。尹智厚和宋宇彬在电梯边等她们。

　　四人并排站在电梯前面。他和她，隔着两个人的距离。有人说，世界上每两个人的距离都只有六个人。所以他想，隔着的只有两个人，已经很好。

　　她吃饭的时候依旧很少说话，却能慢条斯理吃掉许多东西，除了比不上大胃王夏在景。虽然是冬天，吃的却是空运过来的海鲜。麦琳一向吃这个就少些，只盯着扇贝和北极虾，偶尔吃一口龙虾。

　　他默默解决她挑出来的螃蟹，像流水线作业。夏在景撇嘴，尹智厚挑眉，只是两人都装作没看见。

　　吃过饭，夏在景又拉他们去唱KTV。宋宇彬是领教过的，那绝对不是好记忆，难免不一脸痛苦；麦琳本来无可不无可，倒是尹智厚出乎意料地表示赞成。

　　大多数时间都是夏在景在唱，她会唱的歌好像特别多，像是能绕地球好几圈；难得尹智厚偶尔会轻吟浅唱，打断她的麦霸生涯。

　　“Melody，你也来唱一个。”先是拱着宋宇彬唱了首歌，夏在景又对麦琳发起进攻。

　　从进来开始就倚在角落的麦琳仿佛刚从梦里醒来，眨眨眼，在几人都以为她会拒绝时，才说：“好。”

　　她唱“Some say love it is a river that drowns the tender reed（有人说，爱是条河容易将柔弱的芦苇淹没 ）”，唱“I say love it is a flower and you its only seed（我说，爱是一朵花。而你，是唯一的花种）”，唱“It's the heart afraid of breaking that never learns to dance (是因为心害怕被伤害所以永远不学习跳舞) ，It's the dream afraid of waking that never takes the chance(是因为梦担心被惊醒所以永远错失机会）。（节选自《The Rose》）

　　那是一首挺老的歌，他们都听过。

　　麦琳的声音软糯糯的，这首歌本来就像是清唱，给她没什么技巧地哼出来，有一种介于成熟与不成熟之间的青涩的诱惑。难得的是，总觉得特别切合，竟然让几个人都听得意犹未尽。

　　听罢才想起歌的意思，尹智厚和夏在景都不由自主去看宋宇彬。他陷在沙发里，谁也不看，却慢慢把一瓶红酒都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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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光红酒的宋宇彬没事，麦琳倒是疲惫不堪。

　　夏在景还想去夜店的，奈何麦琳已经睁不开眼睛，只得作罢。回程的时候麦琳睡着了，车一颠一颠，她就一点一点。宋宇彬看看她睡得熟了，才把她的头扳过来放在自己肩膀。

　　睡着的她没有防备，安静地任他接触。宋宇彬去拿她没放进耳朵的半个耳机，里面反复播放着一首中文歌。他听不太懂意思，却好好记下来。他想知道让她睡梦中都皱着眉头、眼角挂泪的歌，究竟唱的什么。

　　送麦琳回房间，他第一次这么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好像她是个玻璃娃娃，他手重一点都要碎掉。

　　他睡不着，还是拉着尹智厚去了酒店的Bar。其实F4里面他还是跟苏易正更交好些，在他的感觉，苏易正跟他还都是正常范围，尹智厚是不同时空，至于具俊表，那根本是外星人了。他想起他总结这些的时候，麦琳嗤之以鼻，说你们两个的正常范围，不过就是卡萨诺瓦和唐璜的共同点，两头大萝卜。

　　那天他们在金丝草的新家帮忙布置，两人间仿佛没有隔阂。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他还很想趁机表白点什么的，可惜当苏易正问出“Melody你想要的爱情是什么样的”时，还是败下阵来。

　　她说，她的爱情没有固定的样子，她只是很胆小，需要安全。中国有个词人写过的词叫“一生一代一双人”，她不奢望，却羡慕。

　　他这样的男子，安全感是天方夜谭，一心一意更是从未有过的。所以他没有把握，朝不保夕。

　　宋宇彬跟尹智厚并排坐在吧台边，慢慢啜饮，一个独自回忆，一个目空一切。

　　他终于忍不住问尹智厚，连具俊表和金丝草都没事了，他们怎么还在原地。他能不能借鉴具俊表的做法，来让她回心转意。

　　尹智厚凉凉地看他：“怎么做？是搬去麦琳隔壁陪她住，还是让她到你家里当贴身女仆？她那样的脾气，这样根本是反效果吧。”

　　的确，她那么倔强，那么牙尖嘴利。况且他根本不能跑到女生宿舍跟她做邻居，也不能逼她当他的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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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闷酒容易喝醉。他恍惚又看到他们F3去探望金丝草的第一个晚上，跟具俊表的妈妈狭路相逢的场景。

　　麦琳是孤胆女飞侠，根本没把高贵的姜会长放在眼里，并对她的训示弃如鄙履。

　　宋宇彬问尹智厚还记不记得，尹智厚笑笑，怎么会不记得。

　　“姜会长，初次见面，我是Melody，丝草他们的朋友。您对家教的见解很正确，但是，这个世界有很多人很多事，你不理解，其实他们也未必需要你的理解，不指望你能尊重他们，让他们就这样呆着就好，也没必要强拉所有的都到你的小剧场里。要知道没那么多人有兴趣，陪一个老太太做无聊游戏。另外我还是觉得，人能自律才可律人。”

　　姜会长有些不可置信，为着她知道麦琳同夏在景的交情，又是外国人，并未大动肝火：“你是在景的外国朋友，英文倒真是很流畅。这里的事情你不懂，还是请小姐离开吧。”她天花乱坠地说，姜会长却并不想深谈，只想一句话带过。她不了解她的情况，不想把她算在内，就想赶她走。

　　可惜这是麦琳常用的招数，她只点点头：“我在加拿大读书的，韩文不好，不然跟您的辩论要到明天早上了。你说我不懂，我确实不懂，不懂的地方我可以不去管，可是请你不要贬低我的朋友，鄙薄我们的友情。”

　　姜会长变了脸色，一双吊梢眼盯着她。宋宇彬去拉她，想挡在她前头。姜会长迟早要知道她只是个普通人，那时候他恐怕护不住她。

　　麦琳并没甩开他，也没后退：“依我看，姜会长不会是嫉妒吧。我们有的您都没有，所以眼睛都要红了。亲情、爱情、月光、空气，还有智慧、时间，你就算有钱也统统买不到。我们听着你说话，不过是可怜你，可惜你不明白——该明白的事情你总不明白。”

　　姜会长眼睛的确是红的，但那是气的，她的手指颤颤地指着她：“这个不懂礼貌的丫头，太无礼了！”

　　麦琳耸耸肩：“我的确是有娘生没娘养，我不介意你拿这些说事儿。只是没老公宠爱、没儿女孝顺，俯首的下属也没几人是真诚的，这样真的很有趣么？那冰雪王国的女王倒真适合你。”

　　麦琳握着宋宇彬的手一直都没松开，此时拉拉他：“回去屋子里吧，大冷天的陪老人家在外面聊天，还真累。”径自走了。

　　她把高贵的姜会长讽刺一通，却说是陪她聊天，真真是颠倒黑白。姜会长气得嘴唇直抖，不肯相信自己被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给教训了。一甩袖子，就要离开。

　　尹智厚苏易正礼数周全：“您别生气，请走好，小心身体。Melody喝了酒，也不太清醒，相信您大度，是不会跟她计较的。”

　　姜会长头也不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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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宇彬问尹智厚，麦琳彪悍到连姜会长都敢教训，怎么那么胆小，见到他只想逃。

　　尹智厚摇摇头：“不知道，你的女人的事情我怎么会知道。我看不到她胆小不胆小，我只看到你懦弱。她想逃，逃出去那么远，你还站在原地。”

　　他沉默许久：“现在追还来得及吗？”

　　尹智厚笑得灿烂：“你想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