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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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十，今天是最后一天，先生要讲上次大考的结果。
昨晚下了雪，地上厚厚的一层。
我戴好帽子，看乔以言也收拾妥当了，便把门口凳子上搭着的薄被铺到了他的腿上。
他自己把被子掖好，然后从我手里接过书包放在腿上。
“走咯！”我推着他的轮椅出了门。
大清早的，院子里的积雪都还没扫过，好些街巷里也连一条路都没有。
我转到乔以言面前，道：“唔，阿乔，需要你开路了。”
说罢，我掀开他的薄被，他将自己的两条腿捞起来盘好，我再帮他把被子盖上。
轮椅过处，积雪被踏板扫开，看着别人一脚深一脚浅地陷在雪地里，我不厚道地笑了。
乔以言转过头，道：“早上吃什么？”
我撅了嘴，忧郁地道：“也不知道琦嫂的包子铺有没有开。”
乔以言瞥了我一眼，开始放马后炮：“我就说昨晚咱们应该带两个回来，我昨天就感觉到要下雪了。”
我强辩道：“我哪里知道雪会这么大？你又没说下大雪。”
乔以言不满道：“你还指望我给你猜出大雪还是小雪？”
我没话可说，只得换了个话题，道：“阿乔你冷不冷？”
他见我关心他，便很识趣地没有继续纠缠，乖乖地摇了摇头，道：“你呢？手在外面冷不？”
我也摇摇头，道：“不冷。”
“把手拿来。”他扭头道。
“恩？”我不明所以，走到他面前把手递给他。
他把我的手拢在手心，他的手之前一直藏在薄被里，暖暖的像是小火炉。
“再走一会儿就到包子铺了，等会儿你自己用包子暖手。”他温声道。
我抽出手，拍了拍他的脸，笑道：“不冷啦！要是冷的话就塞到你的脖子里。与其在这儿吹风，不如快点走。”
“恩，是我想岔了。”他一呆，继而很别扭的样子。
我哈哈一笑，绕到他身后，突然用力一推轮椅，他吓了一跳，连忙抓住了扶手。
乔以言真好玩儿，他在想什么呢？
我们买了包子，但为了赶时间，就没有在铺子里吃。
他右手拿着自己的包子，左手把包子举到自己耳边。
我一边推轮椅，一边低头咬两口包子。
包子散发着热气，把他的耳朵也蒸的红彤彤的，我这样看着，嘴上一个不小心，香菇末儿撒了出来，溜进他的脖子里。
他连忙伸手摸了出来，正要扭头抱怨，我一伸头，舌头一卷，消灭了罪证。
“你、你、你……”他结巴地说不出话来。
“恩，怎么了？”我装天真。
“你脏不脏？”他怒道。
“哈哈。”我看他又白又红的脸，觉得好有意思，便又逗他，“言言最香了，比香菇还香。”
他被我的无赖言行打败了，低了头不打算和我废话，可一看到手里的香菇肉末包，脸色又变换了几遭。
到了明经堂，人来的不多，好些人都已经回家过年了，还有的因为大雪来的晚。
先生开始讲课的时候，还有一半的座位没满，他招呼我们都坐到了中间靠前的位置，然后点评了一下上次大考的结果。
乔以言考了第一，虽然他表情还是淡淡的，但我仿佛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得意的气息。
我的成绩一向中等偏后，反正只要没垫底，娘是不会杀了我的。
她一定只会让我向乔以言学习，然后把乔以言又夸上一通。
想到这个，我就一阵心烦。
午饭时候，我们坐在园中的亭里。
乔以言嘴角噙着笑，虽然没有很嚣张，但是，那种显然照顾了我的心情的样子，让我更为不爽了！
“乔以言你得意什么？”我吃不下去了，把筷子用力插进了碗里。
乔以言笑容一僵，道：“怎么了？”
我皱着眉，不忿道：“大考而已，至于这么得瑟么？”
乔以言莫名其妙，道：“我没有得瑟，你想多了吧？”
我又道：“可你笑得那么开心！”
乔以言轻松一笑，道：“因为下午就放假了啊。”
我用力摇头，吼道：“胡说胡说！你就是在高兴、在得意！”
乔以言沉默了一会儿，安慰我道：“一次考试而已，下次努力吧！你把一半玩儿的时间拿来温书就好了。”
我怒道：“乔以言！这不公平！我每天只上半天文化课！你是全天！你又不用练武！”
乔以言脸一白，我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好像过分了，但我下不来台。
“班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乔以言盯着自己的腿，声音有点凉，“很多和你一样下午学武的都考过你了。”
我心中刚浮起的那点愧疚在听到他这句话后，瞬间全变成了羞恼。
“你考得这么好，就没想过帮我补习么？”我无理取闹。
他低着头，用筷子戳碗里的饭，然后闷闷道：“你又没找过我。”
我把筷子伸到他碗里乱戳，道：“你就是没想过让我考好！你这么怕我超过你么？你小气！”
乔以言碗里已经一塌糊涂了，还有不少米饭被弄撒，落在了他的衣摆上。
他放下碗，低着头把下摆上的米饭抖掉，继而道：“我才不会怕。你全天温书也考不过我的。”
“乔以言！”我也放下碗，隔着石桌伸手推了他一把。
他重心不稳，一推即倒，向后栽去，整个人摔下了石凳。
我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连忙跑去扶他，把他还吊在石凳上的腿放了下来，一摸他的后脑勺，好在没磕破。
他自己也挣扎着坐了起来，一把推开我，然后爬到旁边去够他的轮椅。
我一慌，拖住了他的腿。
他见爬不动，回过头来，脸色铁青地盯着我抓在他腿上的手。
我吓得手一缩，也手忙脚乱地爬了过去，急道：“阿乔，我不是故意的……”
他没理我，自己艰难地爬上了轮椅，继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道：“你快起来。”
我忙不迭地爬了起来站好，他又换成了仰望我的姿势，道：“算了，没事。”
“真的？”我惊疑不定，虽然没摔破头，但好歹磕着背了吧？
“我要去趟梅六间。”他突然脸色一变，摇了轮椅，抓过书包。
他不吃饭了？不是说没事么？
“嗳，你等等。”亭子边有台阶，他一个人出不去。
啊！我知道了，他要去梅六间处理“状况”。
这样摔下去又拉拉扯扯的，他很容易就会出状况。
“我推你过去。”我补偿一下罪过吧。
“恩，快点。”他抱着书包，一张脸惨白惨白的。
我等在梅六间外……
“好了没？”他半天没有动静。
“等下。”他应道。
“是不是裤子湿了？”我有点担心。
“程可瑶！你能住口么？”他的声音里有点气急败坏。
“放心，周围没人听见。”我是会乱喊的么？羞什么羞！
“好了！”他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我推门进去，他正把一个熟悉的盒子往书包里塞。
“要不咱们去找先生，直接回去？”冬天的棉裤很厚，应该不至于让他出丑，但如果里面湿了，他就算感觉不到，也总是不好。
“不需要。”他板着脸冷冷道。
“那还吃饭么？”东西都还在亭子里。
“不吃了，我要午睡。”他摇着轮椅到床边，开始往床上挪。
“哦……那我去收拾东西了过来。”说罢，我给他带上了门。
我收拾好碗筷，把饭菜都倒了，不然回去娘看到了，就麻烦了。
回到梅六间，乔以言已经躺下了。
我也蹬了鞋子上床，捞过被子盖好。
“阿乔～”我往他背心拱了拱。
“干什么？”
“放假了你有什么打算么？”
“没有。”
“哦……”
“……怎么了？”
“唔～你还记得秦越凡么？”
“……不记得。”
“嗳，你别这样。”
“让柳姨知道了你就完了。”
“所以啦……你会帮我的吧？”
“不会。”
“阿乔～”
“……你要我怎么帮？”
“咱们说好咯，你帮我照应着点，别让娘发现就行。”
“他又来我们家怎么办？”
“嘻嘻，我去驿馆给他留了条子。”
“他万一没有去驿馆呢？或者把你忘了呢？”
“……”
“……我只是说万一。”
“我想去参军了，今年我就满十七了，就成年了。”
“……柳姨不会同意。”
“娘喜欢你，你可以帮我劝她。”
“这点上没用的。”
“阿乔，帮我试试好不好？”
“……好。”
“阿乔……”
“我困了，我要睡觉，有什么事回去时再说！”
“我只是问你可不可以让我抱一下……”
“……”
“阿乔你真好。”
“回到你的被子里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