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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张玉堂将自己和青儿一事告知了爹爹,想要迎娶意中人回家。
      可是张员外哪可能让自己的儿子去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尤其是张玉堂一番青儿家住“清波门双茶巷内财神庙对面有八字门墙那家”的言论,更是说得张员外心底发毛。
      财神庙对面根本是个废墟,自己的儿子莫不是招了鬼?

      张员外将张玉堂禁闭在家,另外为他张罗了一门婚事,张玉堂很不情愿地听媒婆舌灿莲花,将对方姑娘说得多好多好,自己心想,还不是些庸脂俗粉,没劲!

      被自己爹弄了个灰头土脸,张玉堂愁绪满怀地躺在床上。
      午夜,青儿又一次来了张府,张玉堂眼见心上人来了,笑烂了脸。他抓着青儿的手,将自己向爹说要迎娶她的事情告诉青儿,两人诉了半天衷肠。
      张玉堂忽然对青儿道:“姑娘,我看以后,你还是少来这。”
      “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你好思念我,你好喜欢我的吗。”
      喜欢是一回事,见不见是另外一回事啊。张玉堂惦着自己的臀部,要是青儿被爹抓住,自己的屁股又要遭殃啰!
      想是这么想,话可不能这么说,年纪不大,却是风月场上老手的张玉堂,早就将这等情窦初开的女儿心思摸了个精通,他摸了摸青儿的纤纤玉手,道:“我要你少来这,我又何尝舍得,但是咱们来日方长,现在我爹正在气头上,不仅将我禁了锁,府中上下都严加戒备,就等着逮你了,万一给我爹逮着了,那可就惨了。”
      青儿一听,那还得了。不知道一般人会用怎样的刑罚对她。
      她努力地想,也只能想起梁连高傲又恶意的冷笑。想起之前梁连如何对待许仙,她又杀过他一次,如果自己落在梁连手里,肯定会被各种残酷的手段折磨吧!
      青儿抬眸,问张玉堂:“那,万一你……你爹他逮住我会怎么样啊?把我毒打一顿送交官府,还是……还是暗地私刑让我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那是什么?
      张玉堂满腹疑虑,不知她所言何物。像他这种纨绔子弟,受到过最重的惩罚就是打屁股,显然对她刚才所说的“生不如死”这种高级的词汇还很陌生。
      “噢,不,不,不,”他连忙道,“我爹不是那种人。”
      心中悬着的石头有点落地了,青儿再问;“那你说说看,究竟有多惨?”
      想起爹平时对自己的打骂和惩罚play,张玉堂就有些后怕。他道:“我爹他、他会对你说很难听的话。”
      “有多难听,你说啊,你说啊。”
      “比如说,说……说你不知羞耻、不知检点什么的。”张玉堂选了最温柔的词说道。到底还是有些羞耻,怕一下说重了,青儿就再也不出现了,那显然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就这样而已?”青儿还以为他会说出什么惊世之语,谁知是雷声大雨点小!她一甩手,满不在乎地道:“唉,我还以为有多惨呢。”
      看她没什么惊惧,张玉堂也就安了心:“你不怕啊。”
      “我怕什么,”青儿不以为意,对他莞尔一笑,“不过是骂骂而已,也不会掉一根头发,也不是少一块肉。”
      听到她这么说,悬在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了,他还生怕捡了最温柔的词她都会嫌重呢!
      “哎呀,你不知道啊,我爹骂人向来是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得让人无可反驳,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我就最怕他骂我了。”一想起爹,张玉堂的两腿瑟瑟一抖。
      青儿不禁一笑,心想:振振有词,有那个嚣张得要死的梁连骂得多吗?
      “怎么,你常挨骂?”她觉得张玉堂弱得就跟叶子上的蚂蚱似的,一惊一乍的,于是出言安慰他道,“你放心好了,这些骂人的话都是不礼貌的,……孔夫子不是说过,非礼勿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说对了嘛?好像没错,管它呢,继续说,“总之,越是难听的话,就越进不得我耳朵,我就全都当作没有听见,不就可以了吗,你说是不是啊!”
      “哦,”张玉堂想了一想,觉得有理,“是。”
      “而且……”青儿神鬼莫测地走到他旁边,又是一笑,“他是逮不住我的,我告诉你,我是进得来就出得去!”
      “是啊,”张玉堂一捶手心,“我差点忘了,你习过武功啊,这下我可放心了,姑娘,春宵一刻值千金,别耽误时间了。”
      刚说完,就一把将青儿搂在怀里,开始猴三猴四动起手来。

      青儿数日间往来于李宅和张府之间。
      许仙一家完全没注意到这个情况,但是有两个人心细如发,洞察秋毫。
      其中一个是白素贞,另外一人,是梁连。
      梁连比白素贞发现得更早。
      青儿平日是个守规守矩、夜半足不出户的黄花大闺女,现在整夜整夜不在自己闺房,一回来就是一脸容光焕发。梁连不是傻子,自然瞧出了些端倪。
      民间传言,妖精通过吸取结合人类精气。吸取精气后的妖精与以往不同,精神抖擞;被吸取精气的人类则筋疲力尽,日渐衰弱,直至死亡。
      他的心中猜到了八分。
      为了验证这八分准头,连夜跟踪青儿,见到了夜夜与青儿私会的那个年轻人。
      如果生前,他断然不会将这种富贵人家只会享福、满脑黄色糨糊的无脑公子哥放在眼里,可现在不同,当他看到青儿与那紫衣男相拥入夜,共枕一帐,不知哪里来的怒气,令他气得想动手杀人。
      没错,这场面岂止让他焦躁,简直是让他焚心以火。
      梁连杀人如麻,断然谈不上为那个被吸取精气之人担忧,但是没来由的怒气,却让他心中生出不好的预感。
      此时此刻,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早没了以往观景品茶的闲心。
      孤零零一只鬼坐在青儿的闺房里,倒了茶却喝不下,时不时就望望门外,一丁点儿风吹草动也会牵动心弦。

      又是一夜,青儿这天回来的比以往要早。
      她刚踏步进门,就看见梁连坐在桌边,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早习惯了他坐在自己房间,不过这种眼神还是第一次见,青儿心中一惊,却什么也没说。
      见她回来,梁连忽的吐出一口气。
      也不知是叹了一口气,还是松了一口气?
      “干嘛?”看他叹气,青儿觉得很不习惯了,“我都回来了,你怎么还不出去啊。”
      “你从哪里回来?”
      话刚问出口,不止是青儿,梁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从哪里回来,用得着你管吗?”
      这对话,要是在他们平日里,算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可是,梁连今天与以往不同,明显哪里不对。
      他忍了忍,没有忍住胸腔中往上充溢的疑问,冷嘲热讽道:“怕是和情人夜半私会去了吧?”
      青儿不知他吃错了什么药,倒管起她的闲事来了,道:“我去哪里,什么时辰,和谁幽会,用得着你来管吗?”
      梁连以往经常一句“多管闲事”塞给她,日积月累,早就气得青儿恨不得一口吞了他,如今她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效果果然非同凡响,梁连的脸顿时黑得堪比包黑子。
      他再也忍不住了:“若是正经人家的少爷,断不会夜夜要心仪的姑娘跑去他家私会,坐拥这等丑闻,想来定是个无脑的脓包。”
      “你!张公子才不无脑!说到丑闻,也绝对比不上你!”
      “是啊,他不无脑,你无脑么?他口口声声喜欢你,你便将身子委于他,”他说到这里,似是有些怒气不可抑制,“也不想想,人家既然可以如此随便和你苟且,自然之前也不会是什么无知少年,想必爬过不少女人的床吧!”
      听得他越说越难听,青儿怒不可遏,走过去,一拍桌子:“梁连,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说张公子的坏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本公子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你管得着吗?再说,你对我有客气过吗?”
      “梁连,你……!”
      “哼。”
      梁连冷哼一声,把脸撇到一边,眼中的鄙夷简直无人能及。
      青儿每次看到他这副高傲脸谱,就恨不得把他的脸皮撕下来剪窗花。她努力地忍了忍,实在没忍住,怒火一腾,捡了个茶杯就飞出去了。
      梁连正把脸偷转过来觑视,却见一个茶杯迎面袭来,心中一惊,下意识偏头躲开。
      “躲什么躲,又砸不到你。”青儿不无嘲讽地道。
      “本、本公子舒展筋骨!”
      居然不是“你管不着”,也不是“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听得此言,青儿怒气不知为何消了一半。
      “我劝你以后还是不要去了。”话一出口,梁连又后悔了,自己一定是脑袋被铁浇筑坏了,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等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话来!
      “我去不去关你什么事,你还管起我来了,难道,你喜欢我?”青儿瞪着他,又一耸肩,“怎么可能!”
      何等可笑!喜欢她?
      梁连自己也觉得不可能,但是听她这样说,心头却像被针尖刺了一刺。他站起身,一甩袖子穿墙出去,只留下一句话——
      “随你的便!”

      成为鬼的梁公子最心生怨懑的事,大概就是怒火无处发泄。
      他想起青儿夜半幽会那个紫衣男子张玉堂,真不知道这个纨绔子弟到底有哪里好,竟然会让妖精着了道,为其迷醉不已!
      若是一剑杀那人了,简直太便宜他了,不是自己的作风。
      如果自己还在世,一定会将张玉堂抓起来,施以大刑。什么大卸八块,根本不值一提,他会把那个张家小崽子拎起来,慢慢儿地,慢慢儿地折磨。
      首先要对其施以宫刑,断了那崽子身下无知的孽畜,然后用拶子夹烂其十指,再用刀斩断他的手脚,将人放在瓮中烹煮。当然,绝不能将他煮死了,待那崽子全身起泡,还要将他放在药缸里,做个人棍药人。
      越想越生气,生气的原因就是不能实施,光是脑内空想有什么用呢!有什么用呢?
      梁公子叹了一口气,头一次觉得如此无可奈何。

      之前就提到过,除了梁连发现青儿的事,还有一个人也隐约察觉到了。
      那个人,自然是白素贞。
      白素贞在药铺里注意到青儿如痴似呆的笑容,很是不可思议,她拉了自家相公,询问青儿这样有几天了,许仙答道已有五六天了,并且还将自己早上在客厅发现青儿夜不归宿的情况也一并说与她听。
      白素贞蕙质兰心,当即猜到七八分,暗暗吃惊的同时,担忧连连。
      天仙本不该凡间配,何况妖精未成仙?青儿这常情事若不制止,必成祸端!

      对姐姐心中所想一切毫无觉察的青儿,还沉浸在初尝恋爱的喜悦中,这天夜里,她再度悄悄来到张府,殊不知白素贞紧随其后。
      白素贞跟得紧,来时,正巧见到青儿在叩张玉堂的门。
      张玉堂听到唤声,脸上菊花开了一朵又一朵,连忙打开房门,将青儿接了进去。
      两人一进去,随手就关了门。
      白素贞悄悄来到门边,将糊门的纸戳开一个小洞,目睹二人相依而偎。
      一看这等即将演变成十八禁的暧昧场景,白素贞心里的忧虑更大了,然而现在并不是说话的时候,她一旋身,化作白光回到李府,决定等青儿回来再作劝诫。

      次日,青儿清晨时分才回到李府,刚准备回去自己房间,便听到一声呼唤。
      “小青。”白素贞自帘后出来,唤停了她。
      从未见姐姐这么早起,青儿略吃惊,道:“啊,姐姐,今天早上你这么早起啊。”
      “不是早起,是睡晚了,”白素贞看着她,目光如炬,“你昨儿晚上去哪儿了?”
      “我……”青儿支吾起来。
      看她犹犹豫豫,白素贞补了一句:“照实说。”
      “我去见一个人。”
      “谁?”
      “是一个我喜欢的人。”
      “多久了。”
      “大概有一个多月了。”
      “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
      “姐姐,我是一直都想告诉你的,可是,我总觉得不好意思,不敢说。”
      “唉呀。”
      看到白素贞叹气,青儿大为奇怪,问:“姐姐你为什么叹气,你不为我高兴吗?”
      白素贞当然不会为她高兴。
      如果青儿是普通人类、或者对方是妖灵精怪也就罢了,以两姐妹的情分,白娘子定会主动为她张罗一番,可是……
      思及此处,白素贞问她:“你先跟我讲,你对他的情重不重?”
      青儿眉目含春,尽是娇羞:“不羡天上鸟比翼,不羡水中莲并蒂。若能与他结连理,愿将修行都尽弃。”
      听到她这样一说,白素贞即刻冷了面色,斥她妖精不该配凡人,将来必招祸事连连。
      这言辞太过怪异,反应让青儿疑惑不已,思来想去,唯以为姐姐自己只想自结世间缘,不愿她也搀和其间。
      这么一想,青儿不禁有点生气了。
      白素贞见她不思悔改,一时也不说清楚,只道自己对青儿是姐妹怜爱,才予以忠告。
      姐妹怜爱?青儿忽然想起,最先发现自己和张公子的事的,正是梁连,莫不是那鬼头告诉了白素贞,说了他什么坏话?
      白素贞哪里知道青儿现在在想些什么,仅看出她神色不悦,似乎极不愿意听劝,可是这是生死大事,又如何能不劝?
      “小青,你的道行不够,不宜与凡人婚配,你还是听姐姐说的,悬崖勒马,切莫贪恋。”
      青儿觉得肯定是梁连从中作梗,说了什么恶言恶语,该死的梁连!
      她转向白素贞,冷冷地道:“姐姐,我是不会相信你的话的,我是真心的喜欢他,我一定要跟他在一起。”
      见她顽固不化,白素贞差点口不择言:“……可是你会害死他的!”
      “姐姐,我真想不到你会是这样祝福我的,本来我还在想,我是不是应该离开你,我现在,一点遗憾都没有了。”
      她一转身,再也不去理会白素贞,任其在后面殷殷切切地呼唤。

      青儿回到房间,恰巧看到梁连坐在里面,真是冤家路窄。
      想起方才白素贞对她的一席话,她满心怒火,走过去,掀了他的茶杯茶壶,怒目瞪向他:“梁连,你给我出去。现在,立刻,马上!”
      被掀了排场的梁连也不生气,只是眼角往下一瞥,冷冷一笑:“出去?”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本公子想在哪里就在哪里,你能奈我何?”
      青儿本来抓着一个茶杯,听到这话,手心不由一紧,茶杯承力而碎。她将掌心慢慢摊开,任其片片散落。
      剜了他一眼,她的话语如玄冰般刺骨:“好,你不走,我走!”言罢,一拍案几,房门无风自开,一袭青衣旋即飘出,袖带一扬,门“嘭”的一声合上了。
      她虽伤不到他,但如果要走,梁连却是追不上的。
      一想到这点,梁连心里便不由得暴躁起来。
      “发什么小姐脾气。”他烦闷地坐下,无意中瞥到方才被捏碎的茶杯,一片片细小青瓷,微微染上刺目的红。
      心中不由一紧,一时无言。

      擅自离开了李家,青儿独自来到清波门双茶巷内财神庙对面的废墟,这里就是她之前告诉张玉堂的,自己所住之处。
      虽说是废墟,以前也有人住过,还剩下一间残破竹屋,只不过爬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这地方真的不错诶,环境清幽,位置隐蔽,又无人打扰,如果跟张公子住在这里,谁能够找得到我们?可惜房子就是破旧了一点,没关系,进去看看再说。”
      想着想着,抬腿走进那间房子,她伸手拂开挡路的蛛网,环视四周。
      “好象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不过这样子才好,还好,没有想象中的差,我想张公子他一定会很喜欢的!”
      想着想着,手指旋转一圈,指尖青光一缠,飞散向四周,“变!”
      光晕如水花飞溅,溅及之处,一切焕然一新。
      看到崭新的屋子,青儿一笑:“不错,我就说,张公子他一定会喜欢的!”
      看来看去,似乎还缺了点什么,“不过新婚的地方,不可以冷冰冰硬梆梆的……”寻思着,再度施法,“变!”
      一声过后,张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又显出一对红烛,喜庆不已。
      “这样就对了,现在什么都预备好了,就只差一个男主人了!”
      青儿精心地将屋子布置了一番,出门去往张府,去寻她口中所缺的那位男主人。

      另一方面,白素贞担心青儿一去不回,糟了祸,可就一切皆晚。
      她追寻青儿的足迹,来到财神庙对面、被青儿整理一番的新居,门上贴着三个大字。
      ——逍遥居。
      “是这里没错,”白素贞看了这三个字,一叹,推门进去,“唉,大祸临头犹不知,小青,小青,小青……唉,人到哪去了呢?我就坐这等她好了。”

      小青来到张府,这时与以往不同,还是白天。不远处人声渐近,青儿隐了身形,躲在一旁,看到两个丫鬟从旁穿过。
      她们一边摇头叹息,一边说着——
      “你瞧咱们老夫人的病有救吗?”
      “大夫都说没救了,我看在拖时间罢了。”
      “唉,真可怜,一下子,便死了两个人。”
      “那咱们往后伺候谁呀?”
      “谁知道呢。”
      这俩丫鬟说的,其实是张玉堂和张玉堂的娘亲,可是青儿哪里知晓?她只道如果死的是张玉堂的双亲,就再妙不过,简直是是良缘天赐!
      她抚掌笑道:“难道死的是那两位老人家?……那倒好,那张公子不用搬出去,我住进来就行了,你们伺候谁?”瞳仁轻轻转了转,狡黠如同狐魅,“当然是我了!”
      她对张府的路已经驾轻就熟,也不管其他,径直来到张玉堂的门前,抬手正欲叩门,里面却传出了阵阵哭声。
      不祥的预感隐隐上了心头。
      “怎么回事?”
      在门外听了一会儿,又往里张望,才知张玉堂病重,好像已经死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小青这时方才记起白素贞所说的话,心登时狂跳不已,她前所未有的无比慌张,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快些、一定要快些找到姐姐!

      青儿急急忙忙寻至保和堂,见了金掌柜,忙问自己姐姐在不在店内,金掌柜摇了摇头,说白娘子不在。
      她又急又气,不知如何是好,心灰意冷之际,回到了之前精心布置的逍遥居。
      哪知白素贞正在其中,坐等她回来。
      青儿又惊又喜,由喜又转悲,声息里带了哭腔:“姐姐,张公子他真的没有救了?”
      白素贞摇头叹息:“我也无能为力啊。”
      “想不到是我害死他的!”小青一听,直接哭倒在床边。
      见她如此哀伤,白素贞于心不忍,思来想去,还好还有一个办法,能让现在看似死亡的张公子起死回生。
      她扶起青儿,安慰了一会儿,道:“我虽然不能救张公子,但他也并不是完全绝望啊。”
      青儿闻言,连忙问:“姐姐!……那、那你的意思是?”
      “眼前只有一个人能救他。”
      “是谁?”
      “你。”
      “我?”
      这不是痴人说梦吗,明明是自己害了他,怎么还能救他?
      见她神色惘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白素贞慢慢解释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他因你而病,自然也能因你而愈啊。”
      “姐姐,怎么救他,你快教我啊!”青儿腿一软,直接给她跪下了。
      这丫头怎么没吃好么,两腿发软?白素贞疑惑地将她扶起,道:“小青,快起来。只要你使他忘了这段姻缘的话,他便可以痊愈。”
      “啊,忘了?”什么意思?
      “是……”白素贞琢磨着用词,“就当完全没有发生过。”
      “没有发生过!?”青儿连退三步,受到的冲击不小,“我跟张公子……”
      “从此便成天涯陌路人,恩断情绝,宛如不识。”
      此言一出,白素贞自己都觉得自己快成恶人了,到底今生今世造了哪门子的孽,非要让她来棒打鸳鸯?
      白素贞的话对青儿又是重重一击,一腔悲哀,油然而生,像在油锅里煎炸黄金馒头,却作成了暗黑料理,炸得她浑身几乎都要显出淤青来。
      青儿犹似不信,摇头呢喃:“陌路人,恩断情绝,了却前缘……怎么会这样呢……”
      “小青,所谓无缘不聚、无债不来,让我把你们两个前世的姻缘,细细地告诉你。在你还没有得道的时候,本来只是一条寻常的青蛇,在西湖旁边往来游玩,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一日,上界的捡香童子空中经过,他看见你青翠可爱、颜色娇艳,无意中偶然笑了一笑,顿时思凡一念,就被贬下凡间,投胎张府,承接宗祧。小青,你与他是该有这段姻缘,但是,当缘分尽的时候,万万要懂得,适可而止,强求无福。”
      “我不明白,那么你跟许官人……”
      “我跟官人,大概也难逃分离的命运,尤其水漫金山以后,我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尘缘将尽,思来苦楚。”
      “姐姐。”
      “小青,天下最大的憾事,莫过于缘尽情未了,小青,你想想看,我本来是为了报恩才下凡的,如今,却变得痴恋起来了。”
      “姐姐。”
      “小青,愿不愿意救张公子就看你了。”
      “我……”
      青儿纵然千般不愿万般不愿,张玉堂命在旦夕,又岂容得了她再多不愿?

      两人化作一青一白两团光晕,快速来到张府。
      张玉堂门上糊窗的纸十分悲剧,每次都要被戳一个洞,这次戳的,是白素贞。她将桌上摆着的油灯指给青儿看,道:“小青,你看见了没有,那盏灯。”
      青儿往里一瞧,问:“那盏灯怎么了?”
      “火越来越小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
      “等到油灯熄了之后,张公子的命便没了,所以呆会我们进去之后,动作一定要快。”
      “好,要怎么做,姐姐你教我。”
      “小青,呆会先将毒气从他身体里面吸出来,然后再运功,打通他全身的血脉,让血液全身运行,恢复生息。”
      “这样就行了吗?”
      “还不行,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千万要把那个‘忘’字点入他的心内,这样才算大功告成。”
      “姐姐,一定要这样做吗?”青儿犹不甘愿。
      “嗯,来。”白素贞拉过她,两人进了张玉堂的房门。
      张玉堂的房中,只剩他自己,刚才留下照顾侍奉他的童子,为了换掉清洗的盆里的水,方才已经退出去了。这正是个两人运功救人的大好机会。
      “张公子,张公子,张公子。”青儿在他枕边呼唤,这时床上的人早就是半身入土,完全听不到了。
      白素贞让她赶紧运功灭缘,谁知风口浪尖,青儿到底还是犹豫着下不去手。
      青儿凄楚地望着张玉堂,就如同望着自己的所有过往。要自己亲手来斩断一段情缘,竟是如何艰难!能狠下心做到的人,不是无情,也似无情。
      桌上的烛火越来越小,眼看就要熄灭,白素贞见青儿关键时刻下不了手,没办法,只好自己拼了老命上了。
      “忘字心中绕,前缘尽勾消!”
      一个“忘”字从她手中升起,穿过青儿,穿至张玉堂,久久停留在张玉堂的脑袋旁,渐渐印入他脑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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