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如手足》瓶中有泪

16、挂帅

　　回府的清聆看到自己妹妹正在自己屋里和清钰下棋。旁边的素锦苘锦沏着茶，见清聆进来迎过去。

　　“哟，今天怎么都上我这来了？无缺呢？”清聆凑过去，黑子温婉却不失锐气，白子犀利而不乏进退。局已过半，却一时看不出胜负。

　　“哥担心你呗，怕你也像肃王进了宫就出不来了。”清矍斜了自己姐姐一眼，又对着清钰嚷嚷“不下了不下了，你总让着我，不好玩。”

　　清钰也不恼，只是心里道清矍好不实在，明明自己也担心却打着自己名义。却不点破，只是请素锦撤了棋盘“无缺去花满楼了。和清矍出去这趟还真管用。好像突然长大了。”

　　“她正缺人手，怎么可能舍得。”对着哥哥赞成的点点头，清聆去了外衣，也坐下来。

　　“不舍得？总有一天她要舍得。”清矍身子侧转，横在椅子上，两条腿搭在一侧的扶手上，晃阿晃得。“到时候我们可怎么活哟。”

　　“呵呵，”清聆失笑，“我只知道你没了美人活不成，没想到还有我的份。”

　　“姐。”清矍突然扭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清聆，“别打哈哈，你比我更清楚，她用完我们收拾了成王，便就轮到我们了。”从没觉得这清敏澄有太过人的心智，而人的气量，往往比智慧更难以增长。

　　“所以呢？”清聆倒是仍旧一脸轻松，仿佛和自己妹妹讨论着明天的天气。

　　“我以为你会把刘管家弄到靖王那。”清矍盯着自己姐姐看了一会，又转过头去继续看着天花板晃，“不过现在直接和皇帝翻脸确实不合适。这理由也太勉强。”

　　清聆闻言笑了，竟笑得带着几许欣慰。这种亲情间牢固的羁绊，这才是，让当上皇帝的清敏澄也羡慕不已的东西吧。“再说，你我没人想做她那位子，何苦。”

　　“反正我是早起不来的。其实真的觉得你去做很合适。那样我就有了最大的靠山。”清矍咧咧嘴，又看着自己姐姐。

　　“没兴趣。”被人知道就要灭门的话语，毫不避讳旁边站着伺候的小童，苘锦和素锦反倒看着兴奋起来，结果清聆却丢来两个大大的白眼，乖乖垂首立好。而清聆的口气，分明像是说这道菜不好，她不爱吃。

　　“所以啊，现在只好让她觉得我们很有用了。”清矍仰天长叹，京城这鬼地方，待着就憋屈。

　　“你这盼着混江湖的，想不想出去闯荡下？”像是看透了清矍的心思，清聆笑盈盈抿了口茶。

　　“又出什么事了？”敏锐的嗅到了可以消闲的信号，清矍坐起身子。

　　“云川那边要脱离附属关系。”清聆料定清敏澄也已经得到消息，只是她还没想好用什么人。久无战事，一时也没有称手的人选，想开科取士远水不解近火。

　　“姐的意思该不会是……？”心有默契，清矍原本的幸灾乐祸变成了哀号，“我不要早起，和一群没有美感的女人待在一起。再说我要去，肯定会有各路眼线，军饷八成也不够，兵很难带。”

　　“你不去八成会让我去。”清聆看着作势要赖到大哥那里求助的清矍，一句话便让那副软骨头僵在原地。

　　“那我岂不是要替你在这里当人质……天天去对着那群口蜜腹剑的家伙……”这种情况，清矍更不愿面对。

　　“多年没有战事，养了不少贪墨官吏。”清聆俏皮的眨眨眼。

　　“……”清矍愣了下，大笑起来，“姐，这你也压的住？”

　　“我没说帮你擦屁股，只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清聆一脸无辜，飞扬的眉梢却是和清矍一样的笑意。“再说，听说南边的美人别有风情。”

　　“好，那本姑娘就走一趟。去看看云川的美男子。”

　　清矍的豪言壮语刚发了没几天，清聆便真的替她讨到了这个差事。虽说朝堂上也有争议，但清敏澄肯定不会用成王的人让自己腹背受敌。也有其他人说清矍过于年轻，但小皇帝对着一群秀才说不然你们也可以去试试看又按下一批人。最后王丞相出来打个圆场，总要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再说去个王爷之女，也算上朝天威。

　　接了圣旨清矍也没闲着，收拾行李，一家大小给她打点装备。最后装箱，竟有五六只箱子，敢情吃穿用都没拉下。一律减半，压缩了又压，还是满满两大箱。算是作罢。

　　一家人看着要去校场点兵的清矍，几个爹爹眼圈开始泛红。清矍别过脸，对着清聆低语“你身边两个影子是不是又给我了？”

　　“没事，北边替你演花好月圆的我已经召回，明后天就到了。再说新人即将出炉，你还真耽误了挑人。”

　　“嘁，大哥十五岁生日赶不上，这人一定给我留两个漂亮的。”清矍一脸凄然。

　　“知道了。你和月影姐姐都要保重。”清聆淡淡叮嘱，眼里是浓浓的关怀。

　　“嗯。”清矍瞥一眼大哥，重重点个头。这趟远行于公于私月影是一定跟自己走的，不说保护自己，作为一个女人，总想做点事情，等她得胜归来，也更有底气迎娶大哥。

　　“输了就别回来。”凉凉的一句冲散了清矍心里涌动的离愁，这话是二哥无缺说的。

　　看着从小到大一直互相拆台的人，清矍倒是突然笑了，“我不在，小心别让花满楼倒闭。”听着无缺淡淡哼了声，清矍拜辞爹娘，开始了她人生第一场战斗。

　　当然，不是在云川的边境，而是在校场开始。

　　日头偏高，等在校场的兵士开始不耐烦起来。本来就听说是庆王府的二小姐，那个和大小姐不同，整天只知道泡酒楼逛戏院看美人的二小姐，未满十五岁的二小姐，居然被封了镇南元帅，领她们去平乱。不过既然连皇帝都可以没成年，这元帅又有什么不可以。

　　校场内已经喧哗一片，有坐有立，三五成群。只有一个人还在帅台旁径自站立着，沉默着打量着下面的兵将。她是朝廷配给清矍的副将，董家的莫离。

　　终于听到一声“元帅到！”然后就是哗啦哗啦一阵铠甲响，大家重新歪歪扭扭的站好。所有的眼睛盯着校场的辕门。说不好奇当然是假的。

　　没有银盔金甲，没有钢刀红缨。只有由远及近的一抹白色身影。白靴，白袍，乌黑的发丝散着，前额几缕刘海，发迹几缕碎发，剩下的都在背后垂着，白色的发带懒懒的打了个结。细长的眉，眉梢微挑，细长的眼，凤眼惺忪。身无佩剑，也无其他装饰，只有手里一折乌黑纸扇，时不时遮一下哈欠连天的嘴，另一手拽着件花哨到艳俗的分不清是外套还是被面的布料，随意搭在肩上。那感觉，像是刚从补眠的马车上下来，慢吞吞，晃悠悠，越来越近。

　　此人身后不紧不慢跟着一人一马一车。全副武装的女孩看不出一丝沉重，那双透着沉着的眸子与前面的白衣女孩有形似之处，却更深沉，更犀利，只是快速扫了眼校场便又将视线集中在了前面的女孩四周。单手握缰的她另一手牵着一匹没人骑的马，马儿一看就是好马，也是通体的雪白，却只有前额的鬃毛不知怎么染成了七彩颜色。最后跟着的马车朴素到极致，只是尺寸稍大，赶车的车妇却也旁若无人，只是一脸镇静的跟着。

　　怪异的组合，让人一时摸不到头脑，没见过清矍的一时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主帅，有几个曾在私塾里混过的被家里安排来参军，却也没想到此种情景清矍还是那么个做派，却又生生没有半分做作，全场竟然鸦雀无声。而清矍就那么坦然的，慢悠悠的任大家打量着，站到了帅台之上。不出所料。除了兵痞子就是小姐兵，而且猜关系的话应该三省六部基本都齐了。想来庆王府这次举动还是有些出人意料，都想方设法把亲信往这里塞，探路来了。清矍咧咧嘴，看着正沉默打量自己眉头微皱的董莫离，“哟，终于有个认识的了。”

　　“副将董莫离，拜见元帅。”有日子没见，以为清矍有所长进，没想到还是毫无规矩。董莫离一跪，下面瞬间又炸了营。看起来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骑马都担心摔下来的水灵灵的小姐，如何领着她们打仗？听说南边气候湿热，多雨林沼泽，还有没见过的毒虫毒草都是天然屏障，这不是等于让大家送死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