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如手足》瓶中有泪

17、立威

　　清敏澄率领百官来送，清矍勉强穿了帅服，那身铠甲居然意外的很衬打起精神的清矍，敛了笑意，正了衣冠，飒爽的就是个少女元帅，策马清矍身旁的董莫离也不禁偷偷承认，她们庆王府的孩子还真是个顶个的好坯子。不自觉想到那个再不相见的男孩，若再换上这身戎装挂上如此清冷的神情又该是何等冷豔逼人。

　　想必不会输给他妹妹，正思量，就见送行队伍中庆王爷难得露面，和长女清聆一起立於小皇帝下手。清矍单膝一跪，接了清敏澄递过来的饯行酒，“南边就看妹妹的了。”

　　清敏澄看著清矍，这是她第一次和这位同宗姐妹正面接触。乌黑铮亮的眸子，在阳光下犹如黑色的琉璃，微挑的眼角透著她姐姐没有的张扬，“谢陛下赐我特权，若不让她们付出代价，怎显我朝天威。”清矍灿然一笑，痛快饮了，拜辞了众人。而清矍的军队因为主帅突现的气魄再次晃了心神，一个个看上去也算振奋了精神，然後就这麽稀里哗啦的踏上了征途。

　　刚出京城，清矍便脱了那身沈甸甸的铠甲，丢进了车里。然後命令收了战旗，敛了旗幡，脱了铠甲，刀枪入箱。看著又开始骚动的军队，清矍运运气，不高不低的喊了声“安静。”

　　简短两个字，却清润绵软，後劲十足，灌入众人耳内，不约而同望向清矍。而清矍已经恢复了初见的模样，懒洋洋的挂著丝笑，不禁让人怀疑刚才那声音应该是她身後一直沈默的女孩所为。

　　“好啦，出城了。就和大家直说，这趟南征，是趟苦差事。”见众人安静，清矍也就懒得运气，“因为朝廷给的军饷根本不够用。”除了月影，连董莫离几乎也要对清矍动怒，有这种元帅吗，别人费尽心机鼓舞士气，她还没走两步路就在自毁斗志。

　　“好啦，我说这话的意思，是你们不用非要勉强从军，从这里开始到醐州之前，有想走的，给自己上司说一声我就算她不是逃兵，并会结算军饷发放。军官有想走的，也可以来报我。”不顾几位军将阻拦，清矍发话完毕，打个哈气便又自顾自钻进马车，不再理任何人。

　　遇到这种领兵的，确实让人心寒，当天就有胆大的兵士开溜，几个看不下去的士官还有认识清矍的几人擅自拦住人，吵扰半天把清矍从马车里请了出来。带头抗议的韩英是清矍同窗，谁料清矍瞥她一眼，便让人打了二十军棍。当下在无人违抗帅令，只是在下面愤愤然。见清矍真的不怪罪，陆续有兵士离开，清矍只是每天清点一下人数和发出去的银子，也不多说话，带著越来越少的人缓慢南下。

　　五日之後，忍无可忍的董莫离和一干将士跪在清矍的马车旁，没睡足的清矍被叫起来，看到一干人等的模样，却开心的笑了。“韩英已经恢复了啊。”

　　被打的韩英当日被月影送去伤药，打的也不重，床上趴了三天很快好了。如今可以走路，却记恨清矍不顾情面，这麽吊儿郎当的人说动手就动手。不情愿回了句“谢元帅挂念。”

　　清矍也不恼，只是看著她们，董莫离见大家都瞅著自己，皱皱眉，对清矍道“军中兵士已经走了三分之二，按照元帅吩咐都发给了足够费用，现在大家已经军资不足，人心涣散，难道元帅根本就没打算去南边打仗不成？”

　　清矍点点头，答非所问，“这两天还有人走麽？”

　　“少了很多，只有零星。”月影旁边答话。

　　“前面就是醐州吧，还要多久到？”清矍又问。

　　“没错，正是鱼米之乡，目前的速度要晚上才到。”月影所谓的鱼米之乡正是醐州，清矍哈哈一笑，能走的都走了，剩下的除了这些不能走的，就是没地方走的。

　　清矍下令全军集合。看著一大片歪歪扭扭懒懒散散的女人，清矍嘴角越发上扬，“姐妹们，在下不才，让大家疑惑这麽久，不过呢，我就想看看咱有多少人是铁了心想为皇帝尽忠，不是图那几两银子的怕死鬼。”一改平日的风格，话说得慷慨激昂。

　　“不过呢，我知道大家都在想，你说什麽大话，银子被你发给人了，没钱了，也快没人了。”清矍顿了顿，看著大家已经集中了精力，话说得实在，但也要做点服人心的事。跑了的，多是家中有老小，或者被迫被征兵。现在留下的，除了那群不知天高地厚却有肩负著各自家族使命的小姐们，就是服役多年的兵疣将痞，这些年虽无大战，但却也算经验丰富之辈，抱著观望的态度看著她。

　　“我们还三万人。兵不在多，而在精，在於团结。上下一心，其利断金。我清矍虽然不如自家姐姐，但庆王府的人个个讲义气。”清矍指著下面几个人，“她们，她们很多都是我的同窗，如今又和我一起上战场，我想把你们当成她们一样，都当成自己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举手投足，神采飞扬，不像个王府的娇小姐，倒象个混山头的大姐。

　　“那总要有点真本事才行，天天睡觉就能胜，除非去睡了她们王。”下面有人出声，不大不小的正好让清矍听到，随即引发一阵低低的哄笑。

　　“嘿嘿，真要睡觉，也得她们王变成男的才成。”清矍一路无所为，也不介意她们这麽说。但凤眼还是眯起来，几日来下面的兵士也已经混熟，能挑头起哄就是小头目，那就从她开始吧。似不经意搉根树枝，就见衣袍轻动，发丝飘摇，似有风起，人已经闪身到了那说话人面前，手上的树枝抵著那人咽喉，清矍漾起一抹微笑，“要是就这麽被一个只会睡觉的丫头杀了，你可委屈？”

　　“元……帅”面色苍白的女人盯著清矍的眼睛，似是下注一般“委屈。”

　　清矍貌似满意，收回手，“那这次换你来。”女人吸口气，抬手辟来，招招式式，用足力道，清矍只是挂著她的招牌笑容，躲闪的轻松。在场的人除了月影和董莫离全早已愣在当下。韩英几人就算知道清矍原来喜欢打闹，却从来不过是花拳绣腿，没想到天天泡在男人堆里的女孩居然有如此功夫。就算董莫离，眼色也是暗了几分，唯一一次见她动手，便是三年前，轻而易举将自幼习武的自己压制住，如今，那轻松如同嬉戏的神情，更是精进了不知多少，又不知她到底还保留了多少。

　　女人恼了，竟真的顺手抽出刀来，清矍仍旧用树枝挡，见被节节削短，不退反进，晶亮的眸子多了几分认真，多了几分煞气。就在女人的刀要贴到清矍腰肋，清矍却已经钻进她怀里，仅有匕首长的削尖的树枝，再次抵到女人的胸口。

　　周围的人赶忙将人拉开，清矍将树枝一扔，“还有来的吗？” 此刻的清矍，被众人围绕著，周身留出两米左右的空地，刚才舞动的白衣已经伏贴的垂下，眼梢还残留著一抹尚未散尽的波光，犀利的犹如月下的孤狼，让人怀疑她真的是那个传说中浪荡不堪的二小姐吗。

　　“好了。承诺许得再大再多做不到也是废话，” 大家呆呆看著从没见过的清矍，而清矍缓缓收敛了太过外露的兴奋。“我，自然会补充军饷。但是，我需要帮手，十人足矣。带功夫的有想赌一把的吗？”一双凤眼晔晔生辉，一脚踩著马车辕，一手撑在那腿上，自信满满，那副还没成年的身子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懒散样，却偏偏散发出莫名的气势，让人就想这麽信了她。

　　月影站出来，满军人员你看我我看你，董莫离神色莫测的站出来，然後陆续有人站出，加上清矍凑够了十人。细看来，当日同窗占了多半，韩英，许涵琦，吴坤擎，还有四个士官，问了名字，唤做王熙，贺盼儿，袁宜，蔡洁。其中贺盼儿，是刚才和清矍交手的女人。

　　“你们四人谁上过战场？”清矍淡淡打量著首先向自己表示兴趣的四人。

　　“在下。”只有看起来年纪大些的袁宜回答。“当年曾随先帝北伐，但那时年幼，未立军功。”

　　清矍点点头，这个可以唤声阿姨的女人带著军人的味道，但其他三人就显然懒散了很多。“你们三人可有犯过军纪或受过处分？”

　　三人明显一怔，“是。”

　　“哈哈，那最好。”清矍扬起手臂，指向前方，“今晚驻兵醐州外，小姐我以庆王府名义发誓，给大家改善待遇。”没向平日一样再钻进马车，清矍翻身上马，依旧未持兵刃的她沈下眉眼，淡淡的肃杀之气又从那一身洁白的衣内散发出来，就算普通兵士也隐隐感到了气氛的变化，“既然大家到现在都没走，那可就要记清楚军法如山了。”全军加速前进，竟出奇的没有拖拉。

　　“您打算怎麽做？”贺盼儿不知不觉用了敬语。

　　而在马上颠簸的清矍却扭头给了个甜死人的笑容，“醐州好地方，地产的多，人挣得也多。”

　　“从地方上征借？”急脾气的韩英思量著问，陛下曾许诺元帅准她在地方上要资助。

　　“哼，求人不如求己，谁舍得把自己的地税给你。”清矍勾著半边嘴角，邪邪的看过来，几分狡黠，几分期待，悄悄张口，“我们去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