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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狱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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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南大街,有各种各样的买卖铺面。京城南大街,有各种各样关于庆王爷的小故事。从太上皇还是庆王爷到现在的小王爷的故事,绝大多数与美人有关。不过最近来打听事的人多了起来,多到了有人可以以此为生的地步。
但凡有外地人风尘仆仆赶来,跟街边随便一人搭话问南大街怎么走,被问的人都会遥手一指,又一个来打听庆王爷消息的阿。
朝中有人的早已上下打点,只为得知清矍特征,喜好,特长,等等之类,比相亲的问得还细致百倍。朝中使不上劲的就冲庆王府下人用功,不过府上的包衣奴才个个都是死忠,也多与外面没什么牵连,断不会为了点钱财卖主求荣。至于新人,清矍在府上住着本就时日不多,时差又和别人不同,要害的也说不出什么。小管家刘沁也很上心,对下人把得也很严。
所以南大街成了最热闹的地方。使不上关系的便到这里来听些小道消息。说书的茶馆基本已经编了段子在讲,口沫横飞,堂堂爆满。什么王爷最喜欢吃的点心,王爷最喜欢的茶,王爷最喜欢的衣料,王爷最常逛的青楼之类各色招牌都变成了诸如此类。月满楼里里外外也是人潮汹涌,江湖上的,外地来探听消息的,碧鸿虽然日日已经忙不过来点银子,却没有担心安全问题。王爷虽不在家,可她姐姐就在附近金銮殿里呢。
京城,天子脚下,是人都要规矩三分。何况这是南大街,这是月满楼,清矍的地盘。任何地方都有地头蛇,南大街自然是被清矍罩着,这的人虽然常被清矍骚扰,可都无伤大雅,上哪里找这么有头有脸又可靠的靠山呢。真到了事情上,大家心里还是很向着她的。
汇总下来,对于这位年轻的王爷人们有了个大概的概念。往好里说,平易近人没架子,日日吃喝玩乐,就是一富贵闲人。往不好里说,游手好闲,泼皮无赖,毫无章法,还有见到美人死皮赖脸。长相自然漂亮,尤其一双丹凤眼,就是经常笑得没正经。穿得也讲究,上等好料好手工,就是搭配很惊人。嗜睡,王爷睡觉绝对不要打扰,不然后果很严重。至于嗜美人,已经天下皆知。但凡来过月满楼见到碧鸿的,立刻放弃了用庸脂俗粉勾搭王爷的计划。
至于那传说中的云裳,宝马一匹,白色。额头七彩鬃毛。相当好认。出门常备宽大灰色马车一辆。不过王爷会武功,但武功到底是什么境界,没有人能说清楚。南大街的人们只是知道清矍经常不走门,但一般会轻功这点都能做到。而见过清矍出手的人,要么死了,还活着的,死也不会说。
卢长史揣摩着重金打听到的消息,慢慢消化。慢慢的,后背开始出汗,心跳开始加速,浑身开始不自觉地抖起来。单就人的特征来说,怎么这么像被自己女儿锁回来关起来的女子呢。这丫头,不是明明说路上遇到不长眼的冲撞她了才锁了回来吗。本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也没审问就先丢进大牢杀杀她威风。要是王爷,怎么会不亮明身份反而乖乖去受这种委屈?不过这些都是清矍入狱五天后的事情了。
被全国百姓惦记的寻找着的庆王爷,此刻化名月不缺,在嘉乐府大牢里,悠闲自在。
先是无比合作的遣散下人,独自被推搡进这大牢内,过于光鲜的打扮和模样,让这晦暗的大牢热闹起来。无数双眼睛或明或暗的锁定了这个一脸好奇的女子,看着她皱着眉头抱怨住宿条件太差,空气也不新鲜,然后对同一个牢内的狱友不怀好意的打量视若无睹,慢慢的,毫无惧色甚至略带狎笑的回视看过来的囚犯们。
这种气定神闲已经被当成了挑衅,其他牢内的囚犯开始咒骂,身边的人们跃跃欲试。大牢里关的虽然不完全都是坏人,但总有穷凶极恶之类充当了老大。清矍慢慢抬起右手,中指压住食指,刮了两下右眉梢。原本等着上演好戏的狱卒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局势一下脱离了想象。
清矍牢内为首的女人让出了凳子,还用袖子抹了两把。吼了一嗓子让那些牢骚的声音住口。大家开始赞美这位姑娘,如此的气度不凡,定是受了不白之冤。清矍一抱拳,仍把那女子按回座位,嘻嘻一笑,“在下月不缺,敢问怎么称呼这位大姐?”
按在肩头的手劲沉稳绵厚,与女孩脸上轻松的表情和散漫的身姿毫不相符。女人看似没有谦让的座了下去,实则是被清矍按在了椅子上。“月姑娘,月小姐,不敢当。小人秋叶吟。”女人回揖,甚是恭敬。
没想到看起来大老粗的女人有个这么诗意的名字。清矍多了几分兴趣,“秋瑟叶吟归故土,春暖阳骄跃新枝。后势十足,好名字。”
“嘿嘿,小姐说笑了。小人家虽也算大户,小人我却是从小不争气,练了身棍棒,总惹是非。”女人沉吟了下,又一抱拳“不知道小姐和隐风阁什么关系?”家有家法,行有行规,行走江湖之人,自有她们的暗语可以识人。她刚才的小动作,表明她是隐风阁的朋友。
当今江湖虽有门派无数,争执也时有发生,然而一直没有太大风浪的原因就是隐风阁的存在。这个神秘组织二十年前出现江湖,十年内迅速扩张。既不比武斗狠,也不广而交之,只是做着消息买卖。只要你出的起钱,没有打听不到的,而且很有职业道德。当年也有买主担心隐风阁知道太多想灭口,下场可想而知。然而此阁常有善举,并由于它的牵制江湖也算平静,而那隐风阁的阁主,更是无人得窥真面目,只有宁曦月此名缥缈于江湖,是人均给三分薄面。
清矍咧嘴一笑,“我非道上人,不过与那阁主有点私交。”黑色折扇轻摇,“倒是秋大姐为何入了狱呢?”
秋叶吟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听远处一阵喧哗,鱼贯进来一行人。定睛看,领头的是两个小童,直奔清矍所在的牢房而来。指使狱卒打开门,五六人带着洒扫抹布麻利的收拾了一遍,接着上好梨花木的桌椅板凳,蓬松熏香的床褥枕头,大大小小日用家私一股脑把这牢房变了模样。目瞪口呆的秋叶吟等人看着几乎蓬荜生辉的牢房,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花了我多少银子?”等着都忙完了,清矍却一副很心疼的模样。
桔袖一听眼睛又瞪起来了,“花多少银子?还不是您非要来这鬼地方,怕您睡不惯这稻草,吃不惯这馊饭!”反正花多少银子你二小姐都会找那卢长史连本带息讨回来,先垫付一下也心疼。
好凶的小童,可是真的好漂亮。秋叶吟一旁偷偷想着,看着那月小姐一脸好脾气的哄着。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不过这位小姐,定非凡人是绝对的。
睡稻草吗,又不是没睡过。想当年和姐姐……清矍摇摇头,笑了。“知道你俩心疼小姐,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别让人家笑话,给这秋大姐也换套床褥。”
秋叶吟受宠若惊的谢过仔细打量自己的橙衣小童,又听清矍嚷嚷饿了。红衣小童扭头要走,被清矍叫住,“今儿认识大家高兴,请大伙一起吃。”牢内响起欢呼声,外面不明所以却又被贺盼儿领人看押着的狱卒们很心惊。
越狱没有发生,狱卒们也没有丢掉性命,那群人夜半悄然散去,如同融入夜幕一般诡魅。然而没有人敢跑去府衙报信,那突然出现的二十人个个手持强弩利刃,身穿软甲,罗刹一般,既不像兵又不像匪。不知道水有多深,如何敢过河?
狱内酒足饭饱,清矍也在陆续聊天中了解了大家犯事的原因。真正心狠手恶之人居然没有几个,倒是像秋叶吟这种官逼民反打抱不平的有几个,泼皮无赖偷奸耍滑之流也有。似是天色已晚,清矍窝进床里,靠着墙,只听其他人给她聊着,随着夜深慢慢安静下来。
连秋叶吟也在新被褥中发出鼾声后,清矍一直闭着的眼缓缓睁开,靠着墙轻轻仰起头,上面有扇小小的窗,“夜凉露重,小心身体。”
“……没什么。”过了一会,才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男声。清矍咧开嘴。
“跟我回家好吗……”扯了会衣角,清矍把脸贴在墙上,张了半天嘴,终于挤出一句,“我以后绝不进青楼,保证,不再招惹别人。”
“……那你身边那两个呢?”又等了一会儿,没想到等来这么一句,清矍干笑了两声,竟然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你说这话,岂不又让我做了坏人……”侧耳在听,竟觉得墙后似有无奈的笑,浅浅融在那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在这幽静的夜,平添几分磁性。
清矍突然就想这么将这墙壁砸开,看看那月下浅笑的人此刻是何等模样。“那你是答应跟我回家了?”激动的有些忘记收声,有人以为月小姐睡懵了。
“我还能到哪里去……”男人看着握在手中的剑,银色的链子闪着幽亮的光,真正能捆住人的枷锁在心里,在我心里的,是你。“不过你确定要现在回去吗?不再往东了吗?”怀州东边,泸州。
清矍挑挑眉,晶亮的眸子沉静下来,微笑,“我就知道,你是懂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