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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幕·Wou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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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秀活动了一下有点僵硬的手臂,细细理好军装的衣领,前襟,然后从桌上一把抓起帽子,往头上一扣,就要迈步离开;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他还未迈出的脚步顿住了。他把手伸进帽内,用指尖抚平撮起的头发,再把帽子扶正,前前后后用手匡正了一遍,彻底端端正正地戴好。然后他自我欣赏的浮上了一个满意的笑容,步履轻快地走出了医院。
窗外四季常青的树木油翠欲滴,阳光在热带植物宽大的叶缘镀了一层金边,连空气中浓苦的药味和酒精味也变得分外清爽。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过度扩张的胸腔将肩胛逼得微痛。
这时他瞥见了小李,在他的勤务兵牺牲后,他住院期间派来照顾他的人。此时这孩子正提溜连挂的拿着自己的和他的武器和背包,像是小孩子遛大狗一般笨拙。他不由得皱起眉头……尽管在部队的各级官长中,通常都是由长官领导指挥,副手参谋而兼带兵,所以副X长往往是带兵官,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定,但把这么小的孩子送到他身边做勤务,他还是颇感费解。可他又偏偏是一个喜欢孩子的人,尽管士兵们都说他自负而严苛,可他偏偏对那些十几岁的小战士硬不起心肠。
“出发吧。”他一边帮小李拿东西一边冲着那开着小吉普的司机微笑,一边说着“只有几步路聚义兄何必派车来接……” ,一边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上去。心中暗笑,锱汽六团团长曹艺与团长私交甚好,他也跟着沾沾光了。
先去师部见过了长官,就直奔团部,训练完毕的士兵三三两两地在擦枪收子弹,虽然这是以往天天看到的场景,但他仍然从中嗅出了大战在即的火药味,而且,他,就是冲着“大战”来的。有人发现了他正要呼喊,他急忙作了一个“嘘”的手势,同时向团部的房子努了努嘴。那小战士识相地狡黠一笑,也不做声。路秀表面看去步履沉稳,其实暗暗提着气,无声地向团部走去。
“路秀,回来了啊——”就在他要踏进房门的时候,一个沉稳亲近而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背后突然响起。这个声音和气温吞,平平无奇,但在“心怀鬼胎”的路秀耳中,却不亟是一个平地炸雷,他肩后的肌肉突地跳动了一下。转过身来时,路秀笑脸一绷,身材挺直,肃然地喊了一声“团长”,手臂抬得并不爽利但却一丝不苟地——敬礼。然后一本正经看着上司。
路秀啊路秀,脸变得真快……团长心中暗暗好笑,眼睛盯着他的肩头,问:“上次看还挺严重的,这么快已经好了?美国医生真那么神奇啊?”看路秀颇沉吟的样子,又说:“听赵连长他们回来说美国医生开刀不打麻药,好几个战士都痛得满头大汗,是真的么?”
“属下当然是泰然自若,神色如常……我怎能在美国佬面前丢人呢,实在不行了就吼歌呗!”路秀岔开话题,“我军要进攻日本人的新据点了是吧?这次是不是我们打主力?”
“你先去跟彭营长他们打个招呼,作战计划一言难尽,晚上去师部开完会再说……”团长一如往常不动声色:“哎,小李你过来一下……”
十五六岁的少年闻言顺从地走进团部。路秀在那帮营连长们的惊喜招呼声中走向营房。
“小李,你跟路团副在医院时,他吼的是什么歌啊……”团长仿佛漫不经心的问道。
“团座……”少年天真无忌地凑近长官,说:“赵连长他们说的是真的,最好向上头反映一下。还唱什么歌啊,当时团副那个样子,怎么说呢……简直就像是一条被逆刮鱼鳞的鱼,一直发抖,我都不敢看……”
团长的眉头锁了起来,自言自语道:“那他果然是还没痊愈,只是因为听说要打大仗,就急着赶回来了?(又耍孩子脾气啊……)”团长是一个有长者风的人,有时候,比他小六岁,胸无城府的路秀,在他的眼里也会给看成是孩子一般。
小李赶上路秀的时候,一幅乖巧的模样。路秀问:“你跟团长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问问咱不在的时候有啥事儿没……”
“那‘逆刮鱼鳞的鱼’是怎么回事??”路秀疑惑地问。
小李额上见汗:“……”(这就是传说中的顺风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