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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易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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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汉顿公寓楼是伦敦市区里一幢金碧辉煌气派非凡的新公寓楼,里面的住户大都是租住在这里、有着体面工作的单身人士。一到圣诞节,大多数住户都离开伦敦去和家人团聚,或者趁着难得的长假日去国外旅游了。这使得原本就很冷清的公寓楼里更是人烟稀少,哪怕入口大厅里早早就摆上了圣诞树、挂上了五颜六色的装饰品,也无法让气氛显得热烈一些。
德拉科悄无声息的占用了六层的一套公寓。房子的男主人陪未婚妻去意大利了,到假期结束都不会回来。而上下左右的其他住户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了英国。因此,短时间内,除了偶尔来巡视的保安,是不会有人光顾这里的,更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来了一人一狗两个不速之客的。不过德拉科还是谨慎的布置了驱逐咒和报警咒,以防有人误闯。
这套公寓的装修风格十分简洁明朗,哪怕以德拉科的眼光来看,也是十分现代化的。他住进来的第一天,十分怀念的看了一晚上的电视节目,连枯燥的竞选答辩和毫无意义的纸尿裤广告都看得津津有味,最后还电话订购了一顶金色的假发,打算送给不知道躲到哪里的洛哈特当圣诞礼物。
不过他只允许自己度过一个晚上轻松美好的时光。第二天一大早,就振奋精神把一直昏迷不醒的糊涂虫恢复成人形。
躺在床上的男子依然满面胡须、长发纠结。不过作为一只宠物狗经过几个月的圈养,已经恢复了相当一部分健康。他的四肢变得粗壮,肋骨也不再嶙峋的支棱着,浓密须发下的脸庞丰满了一些,皮肤虽然还是白的不正常,但是已经不再像蜡一样紧绷在骨头上了,这一切让他稍稍显出了往日的年轻俊美。
德拉科的无梦药水向来十分有效,这让郁结在小天狼星眉宇之间的愁闷在熟睡当中短暂的消失了,德拉科盯着那双跟纳西莎酷似的眉毛,过了好久才恶心的意识到自己一直对着个熟睡的裸男发呆。
他干净利落的取了小天狼星的几根头发,放到早前准备好的复方汤剂里。浓稠泥浆样的药水在接触头发的一瞬间就变成了浅茶色,咕嘟咕嘟的冒着细小的泡沫,显得不是那么难以下咽。德拉科深吸一口气,勇敢的把满满一杯复方汤剂一饮而尽。
虽然熟知复方汤剂的方方面面,但德拉科从来没亲自尝过它。这是一种煮烂了的卷心菜的味道。德拉科喝下的一瞬间,它似乎就在他的胃里变成了几条扭曲纠结的活蛇。接着,被活蛇翻腾出的灼烧感迅速传遍全身,似乎让每寸肌肤都可怕的融化了。这绝不是一种愉快的感觉。德拉科的骨头像是遭到巨人拉扯似的快速增长,他的胸膛不断膨胀、肩膀不停阔展,手脚都在变大变宽,这让他每个关节都疼痛难忍;他的头皮和下巴经历着针刺一般的痛苦,德拉科知道那是头发和胡须在生长。
大概过了几分钟,或者只是几秒钟,身体上的奇异变化一下子就都停止了。德拉科把一只皮肤粗糙、劲瘦修长的手举到眼前,来回翻看着——这真是一种奇怪的体验,让他毫无防备的想起刚刚成为德拉科·马尔福的那个早上。
“已经十几年了。”他喃喃着说,一股酸酸热热的感觉从胸口翻涌上来。他抬起头,看见镜子里的男人目光迷茫空洞,比真正的小天狼星还像个阿兹卡班的囚犯。
德拉科深深的呼吸几次,甩着头试图摆脱这种无谓的情绪。长长的胡子掠过赤裸的胸膛,德拉科有些恍惚的想,他的新形象需要干净整洁一些。
剃毛咒只是个小魔咒,德拉科几乎没动脑子的简单挥了下魔杖。可是下一刻,他就后悔自己如此漫不经心的使用它——小天狼星原本毛发密集的脑袋现在变成了一颗光溜溜的蛋!不仅头发和胡子被剃得干干净净,连眉毛和睫毛都不见了影踪。
德拉科啼笑皆非的瞪着镜中的人,刚才厚棉絮一样堵在喉咙处的恼人情绪早就不翼而飞了。他回头看看仍然躺在床上毫无知觉的小天狼星,不可抑止的爆发出一阵狗吠似的大笑,眼泪都挤了出来。
当笑得不至于让拿着魔杖的手也发抖的时候,德拉科轻松的把眉毛和睫毛变了回来。但他坏心眼儿的保留了光秃秃的头皮,并让上唇长出两撇弯曲滑稽的小胡子。他满意的用手掌摩挲头顶,感受光洁头皮上传来的麻麻酥酥的触感。
穿好提前预备的套头衫、牛仔裤和一件正在流行的立领棉外套后,德拉科把小天狼星重新变成柯基犬,夹在胳膊底下直接幻影移行到了格里莫广场。
天阴的厉害。当挤压的不适感消失后,德拉科感到几点冰冷的雪在他毫无遮挡的头顶融化。他在湿冷无人的清晨踏上破烂的石头台阶,毫不费力的看到了12号那扇镶嵌在肮脏的墙壁上的破破烂烂的门,几扇黑洞洞的窗户显得鬼气森森的,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如果说这栋房子跟它附近残破、脏乱的麻瓜住宅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它的门前没有堆满各式各样的垃圾。
德拉科把糊涂虫抱在胸前,摸索着抽出一把匕首,毫不怜惜的在它前腿靠近脚掌的位置划了一刀。一蓬鲜血在稀薄的空气中喷撒出来。因为德拉科和糊涂虫都像变色龙一样和周围的景物融在了一起,这让寻常的流血景象变得相当诡异。
德拉科伸出看不见的手,将血液涂抹在黑漆剥落、布满划痕的铁门上。然后用小天狼星低沉嘶哑的嗓音说:“我、小天狼星布莱克,这个家族的最后一位继承人,要求进入我所继承的祖宅。”
一瞬间,斑驳的血迹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芒,紧接着就被吸收殆尽。德拉科听见门后有许多金属撞击的响亮声音,以及像链条发出的哗啦哗啦声。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灰尘扑扑的落下来,被卷动着四散飘扬。呛得德拉科不得不掩住口鼻,等了好一会儿才走进像深深洞穴一样的漆黑门厅。大门在他身后咣当一下合上了,掩住了外面灰蒙蒙的微弱晨光。
德拉科不慌不忙的解除自己和糊涂虫身上的幻身咒,然后就静静的站在原地,并没有急着弄出光亮,看看他到底身处一所怎样的老房子里。虽然如此,但一股浓重的、甜腻潮湿的腐烂气味不停钻进鼻子,明明白白的诉说着这里已经颓败不堪、废弃良久。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并非是一片寂静。德拉科听到天花板上有什么东西匆匆忙忙的跑过,又是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有人打了个响指,墙壁上的一排老式汽灯就都亮了起来。昏黄的光线照出了剥落发霉的壁纸、磨光绽线的地毯,和一个紧紧站在他膝盖前方的家养小精灵。
德拉科还从来没见过如此衰老、肮脏的家养小精灵——它那干巴巴的皮肤层层叠叠的挂在身体表面,两只蝙蝠般的大耳朵里长出一大堆白毛,粘着许多脏兮兮的可疑块状物。它两眼充血,仰着头恶意仇恨的瞪视着德拉科,丑陋的大鼻子几乎要碰到德拉科的牛仔裤了。
“克利切。”德拉科对着它慢慢说,努力让小天狼星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过了很久,小精灵克利切才深深的鞠了一躬,身体低得滑稽,猪一样的大鼻子压扁在德拉科的鞋尖上。它直起身后,依然厌恶的盯着德拉科,用牛蛙般沙哑的声音回答:“少爷。”没等德拉科有所表示,就用低沉但清楚的声音念叨开了:“我可怜的女主人最讨厌的儿子回来了,不要脸的继承了高贵的布莱克家。虽然他母亲发誓和他断绝关系。……听说还是个杀人犯,从阿兹卡班逃出来,现在倒成为克利切的主人了。哦,我可怜的女主人要是知道克利切在服侍少爷,该有多么伤心啊,她会怎么说呢。少爷是个讨厌的、忘恩负义的下流胚。现在居然回到了他曾经无情的离开的家,还穿着肮脏的麻瓜衣服,一副猥琐的打扮,我可怜的女主人——”
“克利切。”德拉科打断了小精灵没完没了的恶言恶语,他怀疑如果不加阻止,克利切可能永远都不会停下来。“带我去雷古勒斯的房间。”
小精灵又鞠了一躬,极不情愿的转身在前面带路,嘴里又开始愤愤不平的嘟囔着:“少爷要去雷古勒斯少爷的房间,不知道要干什么坏事。雷古勒斯少爷不像他哥哥,他是个懂规矩的、有自尊心的好孩子,是女主人最疼爱的儿子——”
德拉科松了口气,他刚刚还担心克利切会违背他这个冒牌小天狼星的命令呢。要知道,布莱克老宅虽然没有一个活人了,但那些还有意识的画像可是十分不好对付的。就像他刚刚经过的这一幅真人大小的画像,克利切走到那里的时候,十分殷勤的鞠了一躬,一边斜着眼睛看德拉科,一边恭敬的汇报说:“小天狼星少爷回来了,女主人。”
画像里的应该是布莱克老夫人,一听见克利切这么说,就开始高声尖叫:“畜生!叛徒!我生下的孽子!不准你进入我祖上的家宅,你已经和这里没关系了。滚出去!我不要见到你——”
德拉科抱着糊涂虫走到画像前,看见里面是一个十分逼真的、穿着一身黑色的老太太。她一见到德拉科,顿时脸色煞白,倒噎了一口气,连尖利刺耳的辱骂都停了一瞬。
“你——你!”布莱克老夫人脸上的黄皮肤紧紧绷在脸上,黑色浑浊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厉声叫到:“你的头发哪里去了?”
德拉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之后,他又有些心酸,便把仍然昏迷的糊涂虫向上抱了抱,抓住那只受伤的爪子向画像摇晃,对着柯基长长的毛耳朵轻声说:“你看,其实没那么糟糕。她连头发都还关心着,是不是?”
糊涂虫一点反应也没有。而布莱克老太太的尖叫一声紧似一声,好像正在经受严刑毒打,把门厅前面的肖像都吵醒了,它们也都尖叫起来,几乎要把德拉科的耳朵震聋了。即便如此,糊涂虫仍然毫无动静的趴在德拉科的手臂上,一无所知。
德拉科叹了口气,示意得意洋洋的克利切继续往前走,把一幅幅吵闹的、布莱克祖先的画像抛在身后。他们绕过一个看起来是用巨怪的断腿做成的大衣架,顺着黑暗的楼梯往上走,途中路过了一排皱巴巴的克利切祖先的脑袋,和一些本应精美但已锈暗的蛇形装饰和挂毯。终于来到了最顶层的楼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