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马尔福》俭慈

63、挂坠

　　克利切停在楼梯口右侧的房门前，警惕的对德拉科说：“到了。”

　　德拉科举起点亮的魔杖，看见门上有一块气派十足的小牌子，上面是十分工整的手写字母——未经本人明示允许禁止进入。雷古勒斯·阿克图勒斯·布莱克。

　　“我们进去。克利切。”

　　“没有雷古勒斯少爷的允许，任何人不准进入。”克利切尖着嗓子生气的说。

　　“雷古勒斯布莱克已经死了，克利切。他永远也不能允许或者拒绝什么了。”

　　克利切听到这话，布满血丝的大眼睛立刻涌满泪水，瘦弱单薄的小胸膛剧烈起伏着，像牛蛙的鸣叫那样哽噎起来。“死的应该是少爷。”它怨毒的说，一点儿也不在乎德拉科是否听见了。

　　德拉科紧紧抿着嘴唇，挥动魔杖打开了另一间正对着他的房门。

　　那是小天狼星的房间，墙壁上有几面大大的格兰芬多的旗帜，金红的旗子已经褪色。还有一些摩托车和麻瓜女孩儿的海报。德拉科没有细看，径直走到雕花大床的旁边，把糊涂虫放在了上面，低声吟诵咒语，让它前腿上的伤口愈合如初。做完这一切后，他确认了一下房间里没有什么可用于监视的魔法物品，就转向站在门边戒备的瞪视他的家养小精灵。

　　“我要跟你谈谈雷古勒斯。克利切，如果你能够忍受这间屋子，我也不介意在这里谈。”

　　“少爷要跟克利切谈雷古勒斯少爷，”小精灵压低声音说，显然认为它说的话德拉科听不到，“可是克利切不想听。他一定是想说雷古勒斯少爷的坏话，因为雷古勒斯少爷比他好的多，是布莱克家优秀的继承人——”

　　“不，我不是要说雷古勒斯的坏话。”德拉科特别小声的说，“我要说的是雷古勒斯死前命令你完成的任务。”

　　克利切像是被定身咒击中了，它惊恐的睁大眼睛，吃惊的表情牢牢停驻在脸上。

　　“如果你想在这里谈，那就进到屋子里来，把门关上。不过我觉得，你也许更想在你心爱的小少爷的房间里完成他最后的心愿。你说呢，克利切？”

　　小精灵显然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因为它干瘪的嘴巴快速而安静的蠕动着，灰蒙蒙的双眼虽然看着德拉科却空洞得不带一点儿感情。德拉科耐心的等着，过了好几分钟后，克利切终于做出了决定。它走到另一扇房门前，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打了个响指，房门应声而开，德拉科在克利切的注视下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宽敞富丽的房间，象征着斯莱特林的绿色和银色随处可见，覆盖着床、墙壁和窗户。布莱克的家徽和永远纯粹的法语格言精致的描绘在床头，此外还有很多关于伏地魔的简报和拼贴画。在最下面，则是一张斯莱特林魁地奇球队的合影。德拉科去年夏天的时候也跟队友照了一张，他坐在最中间，那是找球手的位置。而这张泛黄发旧的照片上，雷古勒斯坐在相同的位置上，跟德拉科现在的这张脸有六七分相似，只是瘦小阴郁一些。

　　德拉科搬过书桌前的椅子，正对着克利切坐在房间的中央。

　　“克利切，我需要你保证我们将要说的话不被听到或者记录。你能做到吗？”

　　克利切犹疑的点点头，又打了个响指。德拉科对多比进行同样的要求时，见它也是这么做的，因此知道克利切没有耍花招。

　　“很好。克利切。你做的很好。”

　　如果是多比听到这种表扬，肯定会兴奋的抖动耳朵，尖声感谢德拉科的夸奖。可克利切只是慢慢的鞠了一躬，看向他的眼神更加疑惑了。

　　德拉科轻咳一下，决定有话直说：“我知道雷古勒斯让你带他去了那个山洞，黑魔王曾经带你去过的那个。他调换了黑魔王放在那里的挂坠盒，并且让你毁了它，对不对？”

　　有那么一瞬间，德拉科以为小精灵衰老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可是下一刻，它暴发出的尖叫就让他觉得血液都凝固了。克利切猛地向墙壁冲去，德拉科完全是凭借多年来对付多比的经验才勉强勾住了它的脖子，避免它把自己撞的头破血流。可是即使这样，克利切的模样也十分凄惨了。它前冲的力量太大，被德拉科的手臂一拦，就嘭的一声仰面倒在地上，抓着喉咙拼命咳嗽起来，绿色粘稠的鼻涕糊满了皱巴巴的脸，眼泪也顺着它肉乎乎的丑鼻子滴落。德拉科都不忍心直视它了。

　　“克利切，我命令你不要再惩罚自己。”德拉科严肃的说，“我知道你没完成雷古勒斯的命令，我也知道你试过很多方法，我知道所有的事情。克利切，包括怎么毁掉那个挂坠盒。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完成雷古勒斯的心愿。但在那之前，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德拉科诚恳的看着可怜兮兮的家养小精灵，有点儿后悔把小天狼星打扮得太过滑稽。不过克利切似乎相信了他的话，它浑身发抖的爬起来，网球大小的眼睛里，浓浓的敌意第一次消失了。

　　“少爷有办法毁掉挂坠盒？”它轻轻的问，又难受的咳嗽了一下。

　　“是的。我们需要打开它，从里面才能毁掉它。”

　　克利切的表情有些迷惘，显得十分不知所措。它扇动嘴唇，悄无声息的说了一个词，德拉科觉得那是“我们”。

　　“我知道怎么打开它，用什么东西能毁了它。”德拉科继续说，“你应该已经知道，这个挂坠盒是黑魔王的，那上面有很强大很邪恶的魔法。想毁掉它，不仅要知道正确的方法，还得有坚定的意志。克利切，你是雷古勒斯最信任的人，他把它交给了你，我毫无疑问的认为应该由你毁掉它。但是，我觉得你毁掉它的决心还不够——”

　　“克利切试了所有的办法，所有的办法！克利切的决心——”小精灵攥着拳头激动的尖叫，更多亮晶晶的绿色黏液从它的鼻子上淌下来。

　　“听我说完，克利切。”德拉科温和的说，“我说你决心不够，是因为你不了解雷古勒斯为什么要毁掉挂坠盒。据我所知，这个挂坠盒上附有迷惑人心的魔法，当它察觉到危险时，就会想尽办法迷惑你放过它。如果你不知道雷古勒斯的真实想法，很可能就会被它欺骗而违背雷古勒斯的遗愿。你愿意这样吗？”

　　“不，克利切不愿意，克利切不会——雷古勒斯少爷——”

　　“克利切，你喜欢黑魔王吗？不管其他人，只是你，你喜欢黑魔王吗？”

　　“不，不。”年迈的小精灵剧烈摇晃起来，惊恐的说，“黑魔王逼克利切喝那些可怕的魔药，克利切看到好多恐怖的景象，克利切不喜欢——”

　　“那你认为雷古勒斯喜欢黑魔王吗？”

　　“雷古勒斯少爷很多年都在谈论黑魔王，他加入黑魔王的组织，那么自豪、那么快乐——雷古勒斯少爷喜欢——”克利切的声音越来越微弱，越来越痛苦，“克利切应该喜欢黑魔王。”它尖叫一声，突然扑倒在地，把头往地板上撞。

　　“停下！停下！我让你不要惩罚自己。”德拉科生气的大叫，不得不扑上去按住它。他怀疑克利切之所以不怎么听从他的话，完全是因为它只是心理上觉得应该服从他，而在魔法上没有制约。他必须在克利切察觉之前说服它。

　　克利切又一次躺在地板上抽泣，德拉科安抚的说：“你完全有理由不喜欢黑魔王，在他对你做了那些事后。克利切，事实上，你只要仔细想一想，就会发现，雷古勒斯在一段时期之后，在他真正对黑魔王有所了解之后，也不那么喜欢他了。是不是？不然的话，他为什么要你毁掉黑魔王费劲心机藏起来的挂坠盒？雷古勒斯和你一样不喜欢黑魔王，克利切，你明白吗？他不惜失去生命也要毁掉黑魔王的东西，他知道他是错的，他在反对他。你能明白吗？”

　　小精灵看起来震惊极了，它那双充满泪水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德拉科，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到自己正在受哄骗的证据。

　　“你发现了吗？克利切，虽然小——虽然我一直和雷古勒斯不同，但是到最后，无论一开始对黑魔王的看法是什么，我们都在反对他。你一直喜爱的雷古勒斯——正像你所知道的——曾经那么狂热的崇拜着黑魔王，但当他知道黑魔王那么冷酷的对待你，像对待其他巫师一样——无论他们的血统如何，他终于明白过来，黑魔王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有多邪恶、多残酷，他真正在乎的才不是巫师界，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黑魔王的做法——残暴的对待其他种族，无论是麻瓜，还是家养小精灵、马人、各种魔法生物——带给巫师界的，只能是灭亡。

　　“克利切，黑魔王逼迫你喝掉魔药，而雷古勒斯，当他也可以这么做的时候，他选择自己喝。我相信你看得出这中间的差别，我也相信，你能够理解雷古勒斯为什么反对他。

　　“那个挂坠盒是黑魔王的一件非常重要、非常厉害的武器。毁掉它，会对黑魔王造成重创，因此雷古勒斯才以生命为代价，把它替换出来，嘱托你毁掉它。克利切，我希望你能明白雷古勒斯这么做的意义。”

　　克利切一边认真听着这些话一边不断流眼泪。等德拉科说完，它就把那张湿乎乎脏兮兮的小脸埋到了膝盖之间，蜷成一团，来回摇晃着，声音发闷的念叨着“雷古勒斯少爷，雷古勒斯少爷……”

　　德拉科耐心的等着，直到克利切哭的不那么厉害了，才伸手抚摸它脊骨突出的背部；“如果你准备好了，克利切，让我们一起完成雷古勒斯的遗愿吧。”

　　小精灵哽咽着点点头，站起身，从它那块系在腰间又脏又破、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围巾中掏出一个有着像蛇一样的“S”标志的金挂坠盒，斯莱特林的挂坠盒。

　　“少爷——和克利切一起——完成雷古勒斯少爷的遗愿，一起毁掉它，”小精灵声音沙哑但坚定的说，“毁掉黑魔王的武器。”

　　德拉科跪坐在克利切身前，接过挂坠盒放到他们之间的地板上，又从手表后盖中拿出蛇怪长而尖利的牙齿递给克利切。

　　“我等会儿会说一些奇怪的话，你拿着这个，一等挂坠盒打开，就用力刺进去。克利切，记住，千万不要被它迷惑。准备好了吗？我要开始了。”

　　德拉科看见克利切用两只手抓住蛇牙，表情坚毅的点了下头。就闭上眼睛，回想去年万圣节时，在桃金娘的盥洗室吃下回声虫时的情景。金妮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但不像往常那样清脆，而是不正常的像管子漏气般的嘶嘶声，紧接着，他就发现这恐怖阴森的声音自动从他嘴里冒了出来。

　　挂坠盒的小金盖咔嗒一声弹开了。德拉科看见两扇小玻璃窗后各有一只活的眼睛在眨动，黑亮有神，狡猾多端。

　　“快刺，克利切！”德拉科紧张的喊。

　　家养小精灵跪在挂坠盒前，两只细瘦的胳膊高高举起蛇牙，好像随时都会刺下。但一个声音嘶嘶的响起了。

　　“你不想这么干。克利切。”

　　“别听它的！”德拉科厉声说，“快刺！”

　　“你是个好精灵。克利切。你以我们的信仰为信仰，以我们的喜恶为喜恶，不该违背我们的意愿……”从挂坠盒发出的声音变得飘飘忽忽，一会儿是年轻的男声，一会儿是苍老的女声。德拉科马上就知道这两个声音是谁的了——一个怪诞的肥皂泡似的东西从挂坠盒的小玻璃窗里冒出来，离奇的变成了一个老妇人的样子，和门厅里的画像一模一样。

　　“你听命于我最痛恨的儿子，克利切。”她阴恻恻的说，“等于背叛了我，你的女主人，我要给你一件衣服，你会离开纯洁高贵的布莱克家，永远不能把自己的脑袋挂在你妈妈旁边了，永远不能……”

　　克利切惊恐的颤抖着，举着蛇牙的两只手臂无力的垂落下来，哆哆嗦嗦的念叨着：“不，女主人，不，不……”

　　变成布莱克老夫人的泡沫慢慢走形，摇摆着幻化成雷古勒斯的样子，高傲而厌恶的说：“我是因为你死的！你这个肮脏、无用的家养小精灵，和外面的那些杂碎一样！”

　　克利切已经完全崩溃了，它跌坐在地上，仰着脸极度惊惧的看着里德尔-雷古勒斯，抱着蛇牙抖成一团。

　　“克利切！克利切！别信它，它不是雷古勒斯。雷古勒斯死了。克利切！”德拉科着急的大喊。可是克利切一点反应也没有，德拉科不得不在魂器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你早就该死了！如果你第一次去山洞就死掉，我就不会死……”），重新打开手表后盖，想拿出另外一根蛇牙。
　　“你应该死掉。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坏东西。”里德尔-雷古勒斯冰冷的命令着，“用你手里的东西结束你那卑劣的生命吧。去死吧，快点儿去死吧！”

　　克利切慢慢的将匕首一样闪着寒光的蛇牙举过头顶，眼泪不停的从红肿的眼睛里留下来。

　　“不！克利切！别听它的！”德拉科加快手里的动作，可是蛇牙该死的卡在了出口。德拉科不得不放弃它，转而举起魔杖。

　　“魔焰——”

　　德拉科的咒语只念了一半，克利切手里的毒牙就已经刺了下去。

　　一声痛苦的长长的尖叫回荡在雷古勒斯的房间里。接着是金属和玻璃破碎的刺耳声音。挂坠盒里的小玻璃窗被蛇牙刺穿了，里面的眼睛也不见了。只剩下彩色的丝绸内衬冒出缕缕轻烟。德拉科看到衰老的小精灵死死的抓住蛇牙抵在挂坠盒上，因为太过用力而浑身颤抖。

　　“不会，雷古勒斯少爷不会、绝不会让克利切去死！”小精灵精疲力尽的嘟囔，“他跟黑魔王不一样。”

　　“是的。”德拉科轻声说，“雷古勒斯会为你所做的事而骄傲。克利切，你毁掉了挂坠盒，完成了他的遗愿。”

　　家养小精灵再一次被自己的泪水淹没。但这次它把嘴巴咧的大大的，发出“噶、噶”的声音。德拉科好一会儿才发现它其实是在大笑。

　　德拉科把蛇牙重新收好。决定一有时间就马上改进一下他的手表储物器。当他拿起坏掉的挂坠盒仔细审视时，克利切终于平静了下来。

　　“这个挂坠盒应该属于你。”德拉科抱歉的说，“可是这个东西我还有用。克利切，所以不能马上给你。我想，也许你愿意接受我的一点补偿。”他把一个用黑色宝石镶嵌成“B”的、倒五角星形的项链挂坠递到克利切跟前，示意它打开。

　　克利切顺从的照做了，当它看见里面的照片时，邋遢的脸上绽放出了无比喜悦的光芒。

　　“这是给克利切的？给我的？”它珍爱的捧着项链坠，难以置信的问。

　　德拉科微笑着点点头。这其实是他在纳西莎的旧首饰里翻到的。照片上是十四岁的雷古勒斯，应该是家族年鉴中的单人照，只此一张。德拉科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纳西莎那里。他当时只是想找一件有布莱克家族印记的东西送给克利切，却意外找到了这个。

　　“希望你喜欢它。”

　　“喜欢。克利切太喜欢了。”小精灵动作夸张的点头，看起来很想上前拥抱一下德拉科，但它很有规矩的克制住了。

　　“谢谢。”它充满感情的望着德拉科，声音里是满满的真心诚意，“主人。”

　　德拉科艰难的挣扎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告诉克利切他的真实身份。

　　“答应我个请求。克利切。不要向任何人提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好吗？包括小——我是说，包括我自己。也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挂坠盒的信息。这样黑魔王就永远不会知道他失去了最重要的武器。当他再回来的时候，我们就能打败他。明白吗？”

　　克利切答应了。虽然满脸的鼻涕眼泪，但它眼中的郑重神情让德拉科一点儿也不怀疑它永远不会违背这个承诺，即使这个承诺没有一点儿魔法约束。

作者有话说

　　又解决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