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马尔福》俭慈

75、圆谎

　　福吉第一个离开了房间，邓布利多跟在他身后。

　　“我敢打赌，他是怕邓布利多先一步把事情说出去。”弗立维教授尖着嗓子说，摇摇头也离开了。麦格教授在要求赫敏和西奥多回去睡觉之后，也准备随着其他老师离开。但斯内普还站在原地，小天狼星则在一头肮脏的长发后面像狼一样盯着他。

　　“先生们……”麦格板着脸说。但斯内普在她说话的同一时刻，挪开了和布莱克对峙的视线，轻“嗤”一声转身也走了，在路过德拉科床前时，像是对待一张空床一样直直走了过去。

　　医疗翼的大门关上后，庞弗雷夫人把小天狼星赶回了他自己的床上——就在哈利旁边，并且坚持让他喝掉两人份的一饮生死水，因为她确信小天狼星会在她离开后，搅得病房不得安宁。

　　“我知道你跟波特有很多话要说。不过日子长着呢，你们以后可以慢慢聊。”

　　小天狼星本来坚决不肯喝，但听了最后一句话，他突然像狗吠一样笑起来，举着杯子向哈利致意，爽快的干掉了所有的药水。哈利和罗恩都满脸含笑的看着他，金妮则表现得有些害怕。

　　在庞弗雷夫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兼寝室之前，小天狼星的鼾声已经响起，隔着帐子有些发闷——庞弗雷夫人为了让他们能在白天多睡一会儿，给每人床边都围了一层厚厚的帘子。

　　德拉科仰面躺在床上，感觉身体沉重酸软的厉害，但大脑却被一种莫名的亢奋刺激着，异常清醒。他还没搞清这身体深处的亢奋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他在黑暗之中伸出一只手，从下面把厚重滑腻的帘子掀开一道缝隙。

　　帘外也昏暗一片，但有足够的光线让德拉科看清旁边床上的金妮。她的脸嵌在层层叠叠的深色布帘之下，显得特别小而苍白。但那双眼睛炯炯有神，满含期望的看着这边。德拉科忽然觉得轻快起来，他凑到床边，像金妮一样把帘子堆在脸颊上，让多出来的布料从额头和下巴边垂下来。

　　金妮一直看着他，直到他做完了，才笑着用口型说：“你好滑稽。”

　　“你也是。”德拉科也用口型回答。他控制不住的要露出笑容，费了好大劲儿才让咧着的嘴角收敛一些，别笑得傻里傻气的。

　　“德拉科？”哈利含糊不清的声音突然从过道的另一侧传来，“你还没睡吗？”

　　“哦，是的。”德拉科压着嗓子说，特别希望病房里只有他和金妮。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怎么知道我爸爸的阿尼马格斯是牡鹿？”哈利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困惑，“你怎么知道我的守护神会是牡鹿？”

　　“什、什么？”德拉科看着对面很专注的、同样等着他回答的金妮，有些张口结舌。

　　“你在场地上说的，说我会变出一头强壮的牡鹿，和我爸爸的阿尼马格斯一样。”

　　刚刚还十分清醒的大脑有些不够用。德拉科十分后悔在情急之下透露了他不该知道的事情。怎么才能把这个谎话说圆了呢？

　　“……卢平。”

　　“卢平教授告诉你的？”哈利的声音里有一丝嫉妒。

　　“不是。”谎话当然不能这么简单，只要有人向卢平求证，他不仅会被轻而易举的揭穿，还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

　　金妮的表情由刚刚的恍然变得更加疑惑了。她仍然目不转睛的盯着德拉科。

　　“我是说，我之前在卢平的办公室里。他桌上有一张地图，霍格沃茨的地图，嗯，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德拉科小心翼翼的说，他回望着金妮，似乎是解释给她听的，“所有者是四个人：月亮脸、虫尾巴、大脚板和……

　　“尖头叉子。”哈利的声音和德拉科的一起响起，充满了自豪之情。

　　“你也知道？”德拉科假装又疑惑又兴奋的问。

　　“哦，是的。那地图以前是我的。我是说，我拥有过一段时间，之前是弗雷德和乔治的，后来……，最后到了卢平教授那里。嗯，你怎么知道尖头叉子是牡鹿，是我爸爸？”

　　“我不知道。我以为那地图是卢平教授的。你们知道，卢平是狼人——”

　　“嘶——”金妮发出一声害怕的吸气声。

　　“哦，我不该透露这个的，我被要求保密。不过，我想你们都喜欢卢平，也会替他保守秘密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卢平是狼人？”罗恩的声音从金妮的另一边传来，德拉科还以为他早睡着了呢。

　　“我代替斯内普教授，为他熬制狼毒药剂。”

　　罗恩发出一声不是太响亮的哼声。德拉科像大部分时间一样准备忽略掉，但金妮突然说话了：
　　“行了，罗恩。你自己的魔药学得不好，就不要嫉妒别人。而且，德拉科和哈利今晚又救了我。”

　　“又？”罗恩突然变得精明起来，“他还什么时候救过你？”

　　德拉科在金妮回答之前，拼命冲她摇头，阻止她把密室的事情说出来。好在金妮及时醒悟。她一转眼珠，反应灵敏的说：“‘又’是说哈利。而且，这不是重点好不好？重点是他救了我。你应该对他有点礼貌。”

　　“刚才小天狼星不是说，是哈利变出了有□□的守护神，赶走了摄魂怪嘛。是哈利救的你，救的你们！”

　　“德拉科也变出守护神了。”哈利说，“我想那是一头独角兽，跟一年级时在禁林里你变出来的一样，是不是，德拉科？”

　　“不是守护神。我当时快晕过去了，它就从我魔杖里冒了出来。你看见了，它不能赶走那些摄魂怪。”

　　“那是什么？”

　　德拉科摇摇头，又想起来除了金妮别人都看不见，就说：“根据奥利凡德的理论，魔杖都有自己的意识，它们自己选择主人，会根据自己的心愿发出魔法。就像故事里的老魔杖一样。这也许只是我的魔杖自己想做的事情。”

　　“别开玩笑了，那只是睡前故事。”罗恩说，“而且，我看奥利凡德有些不大正常。”

　　“但你不能否认他是全英国最优秀的魔杖制作师。而且老魔杖的传闻一直都存在，虽然名字不同——死亡棒、命运权杖、接骨木魔杖，几乎贯穿了整个魔法史。《三兄弟的传说》只是最有名的一个罢了。”

　　“这么说，复活石和隐形衣也是真的了？”金妮好奇的问。

　　“应该是，要知道……”

　　“等等。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是老魔杖？三个兄弟的传说又是什么？”哈利迷惑的问。

　　“你没听过这个故事？”金妮惊讶的问。

　　“每个孩子都听过的。谁会不知道跟死神打过交道的三兄弟呀？”罗恩说。

　　“哈利是在麻瓜世界长大的，没听过这个故事不奇怪。”德拉科说，“这个传说是这样的：佩弗利尔三兄弟……”

　　“等等，谁说三兄弟姓佩弗利尔了？”罗恩反驳道，“我妈妈从来没提过他们的名字。”

　　“那不说明他们没有名字。事实上，埋葬在戈德里克山谷的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就是故事里得到隐形衣的老三，据说他的墓碑上有圣器的标志。”

　　“什么的标志？”

　　“死亡圣器的标志。一个等腰三角形，里面有一个内切圆，还有一条垂直于底边的中线。”

　　“什么是内切圆和等腰三角形？”金妮问。比起死亡圣器，显然是这些东西让她更加迷惑。

　　“哦，那是几何学里的知识。”哈利有些迫不及待的说，似乎很高兴终于有他了解的东西，“麻瓜学校里教过这些。”

　　“圆形代表复活石，三角形代表隐形衣，罩在石头上，中间有一条竖线，则表示老魔杖。这就是死亡圣器的标志。”德拉科赶紧用不带专业术语的话又解释了一遍，接着快速把《三个兄弟的传说》讲完，生怕有人追问他为什么了解麻瓜的几何学。

　　“……最后伊格诺图斯·佩弗利尔脱下隐形衣，交给了他儿子，像和老朋友见面一样和死神一道离开了人间。”

　　“你说，复活石真的能让死去的人复活吗？”过了一会儿，哈利问。

　　德拉科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他怀疑自己不该这么早就把这些告诉哈利，他还不到十四岁。

　　“不是真的复活，哈利，不是真的回来。”德拉科摸着腕上的手表，好像又看见了那些对他越来越愤怒的亲人。“你听到故事里面说的了，老二想娶的女孩儿，在回来后冷漠而悲伤，爱着她的和她曾经爱着的人被逼疯了。没人受得了，哈利，没人受得了那种没希望的渴望。离开的人已经永远离开，强迫他们回到人世，对谁都没有好处。走下去，才是他们的归属；也是活着的人该做的事。”

　　德拉科看着前方，那些曾经熟悉的人影稀薄消散了，只剩下金妮，在越来越明亮的曙光中认真的看着他。德拉科知道她很可能还不懂这些，但金妮的表现——她安静的聆听和认真的表情，是德拉科所能想象到的——如果他想向谁吐露自己的秘密，那个人能够表现出的、最让他感到舒服的方式了。

　　“我们好像把话题扯远了。”罗恩打着哈欠说。

　　“好像是的。”德拉科就知道没这么容易蒙混过关，他有点儿无奈的问，“我们说到哪儿了？”

　　“你说活点地图是卢平的。”

　　“我以为是卢平的。而且我猜测月亮脸大概是卢平的绰号。还记得学期刚开始的时候吗？在海格的小屋里，赫敏说过卢平与布莱克、小矮星彼得还有哈利的爸爸是好朋友。他们是四个人，地图的作者也是四个人。后来我在走廊里遇到赫敏，她告诉我小矮星彼得是阿尼马格斯，能变成一只老鼠。很适合‘虫尾巴’这个绰号。这下还剩两个。你们明白吗？我一看到‘尖头叉子’就想到了一头长着巨角的牡鹿，有一双温和的眼睛，就像哈利一样。所以，我就那么猜着了。”

　　“可你当时说得特别肯定，我以为你真的见到过。”哈利的声音里有些失望。

　　“我得让你这么相信，哈利，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当时没有别的办法。”

　　“我知道。其实我早该想到了，卢平在尖叫棚屋里说过我爸爸能变成很大很强壮的动物，又有角，我只是没想到……你说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应该是这个样子，那就应该是我爸爸的阿尼马格斯形象，我从心底知道。真高兴你猜对了，德拉科，是你救了我们大家。”

　　德拉科沉默下来。他发现哈利总是有办法让他感到内疚。

　　“呵，既然猜的那么准，那你就再猜猜小天狼星的阿尼马格斯是什么？”罗恩用不怎么服气的声调说。

　　“既然他叫‘大脚板’，那一定是脚掌很大的东西。”德拉科让自己听起来一般正经，“所以，不是猩猩就是狒狒！”

　　哈利和罗恩同时爆发出一阵大笑，金妮虽然疑惑，不过也弯着嘴角露出笑容。德拉科对她眨了眨眼睛。

　　“是一只熊那么大的黑狗……”哈利笑得喘不过气来，“不是猩猩，更不是狒狒。”

　　德拉科微笑起来，“原来是这样呀。他要是起个‘肉骨头’的绰号，估计我就不会猜错了。”

　　“当心他把你当成肉骨头啃！”罗恩乐呵呵的说，“他已经这么对我做过了，真可怕。”

　　“如果你们再不睡觉，我现在就把你们变成肉骨头！”庞弗雷夫人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一定是刚才的笑声吵醒了她。

　　房间里只剩下小天狼星的鼾声，德拉科像其他人一样尽量安静的把头缩回帘内，在帘子挡住视线之前，金妮在对面吐着舌头做了个十分滑稽的鬼脸，所以一直到沉沉睡去，他脸上都带着愉快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