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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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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魔翳，姜承呆呆在窗前站了许久，眺望着林立高楼与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他似乎想了许多事，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当年他曾无比渴望亲人的关爱温暖，但却始终没有等到。纵然天性宽厚，他内心深处也忍不住对双亲的狠心生出怨怼。这份连自己也未意识到的恨意随着年岁渐长，眼界日渐开阔，业已悄然淡去。但在彻底消散之前，他却意外得到了父亲的消息。
被告知一直以为无情的父亲，竟是为了他着想才将他送走。一时之间，对于毫无记忆的父亲，他不知是该继续憎恨，还是选择感激。
唐风见姜承神情不对，连忙追问刚才他们聊了什么。过得半晌，他才终于开口，却答非所问：“有烟吗？”
接过香烟，姜承只吸了一口便呛得咳嗽连连。唐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不会抽就别抽，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刚刚……知道了我父亲是谁，他似乎来头不小，但已经过世了。”姜承将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下。
“什么？”多年知交，唐风自然知道姜承的身世。思索片刻，他说道：“如果你放不下，可以去那边看看，给老人家上柱香，磕个头，也算是尽心了。说到底，他对你纵有生恩，却无养恩，你也不要太过介怀。话又说回来，这毕竟是魔翳先生的一面之辞，我觉得你还是深查一下比较好。”
唐风年纪比姜承大几岁，看事情更通达些。但他毕竟不是姜承，心思也不够细腻，所以无从体会对方微妙的心情。
听到他的话，姜承愈发沉默。
正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唐风拿起听筒，又转给姜承：“找你的。”
“喂……阿卓？”听到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姜承才猛然记起慌乱间自己竟一直忘了联系他，连忙道歉：“对不起，阿卓，公司临时有事，我走得太急，忘记给你电话了……一直关机？可能是手机没电了。什么？吃饭？没有……好。”
挂上电话，姜承向唐风交待了几句便拿起外套离开公司。不想正赶上交通晚高峰，一路堵车，回家的时间比预计多了一倍，等他站在家门前时，已是华灯初上。
姜承刚要敲门，想了想又取出钥匙自己开了门。本以为会看到在餐桌旁等他的皇甫卓，出乎意料的是，家中竟是一片漆黑。
——难道阿卓等不及，已经离开了么？也好，今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他正好自己一个人冷静思考下。
满心烦躁的姜承根本没有胃口吃饭，他正准备先去冲个凉，打开客厅顶灯的瞬间，却突然愣住了：怀抱靠枕，斜倚沙发睡得正熟的那人，不是皇甫卓又是谁？
原来他根本没有走，只是睡着了。
视线甫一触及对方雅秀容颜，姜承烦乱的心绪蓦然一静。他轻轻走过去，小心翼翼坐到皇甫卓身边，凝视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思绪纷然。
这是他唯一爱着的人，当察觉到对方并非无意的那天，他开心得像个呆子，就算独处也一直傻笑不止。
但明明离彼此互通心意不超过十个小时，明明皇甫卓就睡在他身边，稍一伸手就能将人揽入怀中，他却觉得心头一片空茫。
是因为那迷诡的一幕？还是因为乍然知道身世的茫然？皇甫卓看似高傲实际却最重情义，对父亲皇甫一鸣更是孝顺。若他知道自己听到魔翳的话时，第一反应竟然是怨恨。那温和的笑颜会不会换作责备，斥责他的不孝？
届时他会鄙薄自己的人品么？甚至后悔答应接受自己的表白？难道他们之间的罅隙便是因此……
想到那个刺目的名字，姜承整颗心下沉得更快，不知不觉间眉峰越皱越紧。他的性格太过内敛，遇事很少向别人倾诉，有时难免容易钻牛角尖。
这时，身边人忽然微微一动，接着便睁开了眼睛：“你回来了？”
刚刚醒来的皇甫卓还有些迷糊，上身一滑，无意间正好将头靠在姜承肩膀上。面颊相贴之际，皇甫卓吸了几口气，突然问道：“你抽烟了？”
姜承唇间传来的烟草味极淡，若不是靠得这么近，根本不会注意到。
闻言，姜承有些慌乱：“我，我去刷牙。”
“等一下。”皇甫卓拉住准备起身的姜承，追问道：“你只在有心事时才会抽烟，发生什么事了？”
姜承下意识地不想告诉他今天的事情，但对上皇甫卓认真的眼神，却一个推脱的字也说不出来。
见他又要像以前那样沉默以对，皇甫卓不禁长眉一轩，沉声问道：“姜承，你当我是谁？”
看似毫无由来的一句话，姜承却以多年默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们既然已是恋人，你就不该再隐瞒我，否则与外人又有什么区别？
意识到这层意思，姜承心头蓦然涌起一片暖意，将原本的空荡瞬间填满。他首次清楚地意识到，今后自己不会再是一个人，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会有另一个人与自己分担。往后的日子里，他的快乐将是双倍，痛苦则会减半。
“今天我……”姜承坐回皇甫卓身边，将身世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但有意无意间却隐去了在瑾轩家遇到的事情。不管那是幻境还是真实，他都无法开口，无法在皇甫卓面前提及那个将来可能占据他此刻独享位置的名字。
皇甫卓万万没想到姜承今天遇上的竟然是这种事，听他说完，沉吟片刻后慢慢说道：“既然是资助你多年的人说的，应该不是无的放矢。但仅凭这番话就断定你的身世，是不是有些草率了？”
倾诉之后，姜承觉得心中平静许多，思路也清晰起来：“魔翳先生说会发资料给我，我自己也会设法去查找。我想总有蛛丝蚂迹可寻，到时就能知道真相了。”
“我也帮你找。”说着，皇甫卓拔通一个号码，开始交待事情。他家的玉石生意传承数代，结交往来的人都颇有身份，关系网非常人能比。有他帮忙，姜承无疑会事半功倍。
挂上电话，皇甫卓才觉得饿了：“这事急不来，我们还是先吃晚饭吧。”
“我来做饭。”姜承说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餐桌上堆满了外卖餐盒，不禁有些疑惑：“我冰箱里还有熟菜，这……”
闻言，皇甫卓突然不太自在地别过头去，过了一会儿才闷闷说道：“我知道，本来想热一热的，结果……结果都炒糊了。”
“……”姜承这才想起，当初在宿舍时皇甫卓就是有名的食物终结者，只要是必须下锅的东西，到了他手上总逃不了变成黑碳的命运。
见皇甫卓俊秀的面孔因窘迫微微发红，姜承心中一荡，凑上去轻轻吻了吻他的唇角：“没关系，以后我来做饭就好。”
“你……”
气氛悄然变为旖旎之际，待机的电脑突然传来邮件提示音。姜承上前一看，脸色再度变为凝重：“魔翳先生把邮件发来了。”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隅，坐在书房内的魔翳点开新邮件，看到上面感谢的话语，淡淡一笑，随手将之删除：“当年资助他时，真没想过今天会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他。”
“是么？”靠在书架上随手翻着书册的青年有些诧异抬起头来：“我以为他是你早就属意的人选，怎么……”
魔翳摇头：“我又不是全知全能，哪里知道现在会用得上他。”
“那这对计划——”
“放心，我既然挑中他，就有我的道理。姜承是最适合的人选，如果不是确信真相，我自己都会相信那番话了。”
见他如此笃定，青年才稍稍放心：“不是我患得患失，是阿幽实在太胡闹，竟然当真将那份协议烧了。如果找不到证据，那你——”
魔翳微笑着，抬身拍了拍青年的手背：“不用担心，这些年你见我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么？”
感觉到手背传来的温热触感，青年微微一颤。他闭了闭眼，强行忍住反手握上的冲动，低声说道：“那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