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香浮月华清（后宮－長恨歌）》雪莹若

33、秋枫别样红

　　早上琉舒起来梳洗完毕，听说赵御媛早就到了宣阳公主那里去了，想来赵御媛最近帮宣阳公主秘密排练，岳司华都是不知道的，宣阳公主看起来是在赌气，可其实也是想博爱人一笑而已。
　　不如去看看吧，也不知道她们弄得怎样了。
　　琉舒正想吩咐水烟和小东子准备前去宣阳宫，却看见太后那边的贵嬷嬷来了，说是太后要请琉舒过去帮忙抄佛经，琉舒自然不敢怠慢，去宣阳公主那里的事情暂且搁下，她马上随贵嬷嬷到宁禧宫去。
　　宁禧宫内九里香花开满目，万寿菊，帝女花，女华次第盛放，都是些清浅颜色，似乎与外头如火如荼的世界隔绝了。
　　穿过亭台水榭，走过了长廊来到正厅，却看见德妃和齐妃都在那里，琉舒暗暗吃了一惊，可还是很快就反应过来恭敬行礼。
　　太后微笑着让琉舒起来，她穿着一身百凤朝凰锦绣衣裳，庄重而且大气，手上带着的翠玉护甲玉色生翠，头饰虽小可是样样精美别致，例如那掐金丝飞凤簪，和珍珠琉舒簪，华贵精致，一点都不含糊。
　　“哟，舒儿可来了。”太后招手，找了个旁边位置给她坐着，琉舒走上前去朝齐妃与德妃点点头，两人都是朝她友善一笑，然后就把视线移回去太后处。
　　“说起来，凝湘那次，也确实失了礼数。”琉舒坐到一旁后，太后才开始说话。她喝了一口清花湛蓝瓷杯里的参茶，然后盖上盖子把茶杯放下。“最近宫里事多，皇上也是够烦的，你们这些做妃子的得体谅他，不要再生事了。”
　　原来是说容修华那事，听闻那次事情以后，很多人都开始怀疑齐妃了，想来这宫中从来没有人能放心去信其他人，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人互相猜疑。琉舒安静听着。并不发言。
　　“夕柔知道，夕柔一向希望后宫和睦，也不想多事。可是这次的事情平白无故地让夕柔成为众矢之的，还让凝湘妹妹如此唾骂，夕柔实在。。。。。。”齐妃说道一般就无语凝咽，似快要委屈得落下泪来，德妃看到她这个样子，冷笑着，语气不屑。
　　“凝湘妹妹固然有不妥之处，可是夕柔姐姐说凝湘妹妹唾骂姐姐，也实在太过了。凝湘妹妹曾经有失子之痛，还请姐姐体谅一下。”
　　“我固然体谅凝湘妹妹，可她这次当众辱骂也实在欺人太甚了。凝湘妹妹的事情谁不惋惜？可是如果借着这事情有持无恐，这后宫还不乱了。”齐妃看着太后，眼中泪光盈盈，说得句句在情在理。“请太后作主啊。”
　　琉舒静静地看着，也不知道德妃为什么插手容修华那档子事情，只是齐妃看样子是断不肯轻易放过容修华，德妃因为刺杀那件事情现在的地位也是岌岌可危，如此出面袒护与齐妃杠上了，真是百害而无一利啊。
　　太后沉吟片刻，轻叹一声。“夕柔也说得有理。”
　　“太后娘娘！”德妃正要再说，太后摆摆手。
　　“宫里还是要分尊卑的，凝湘这次闯入齐妃宫中已是不敬，说什么也不能这样放过她。”太后想了一会。“就让她陪你过来抄佛经吧，也算是定一下心性，女子人家这么刚烈怎么好？”
　　“谢太后娘娘开恩！”德妃松了一口气，好像怕太后会反悔似的，马上叩头谢恩。她得意地睨了齐妃一眼，齐妃虽然不服，可依然脸上依然恭顺。
　　“太后娘娘，就这样会不会。。。。。。”
　　“夕柔觉得本宫的处理有什么不妥？”太后低沉的声音充满威严。“夕柔一向大度，今天怎么斤斤计较起来了？”
　　“太后英名。”齐妃连忙低头，也不敢再有异议。
　　“太后娘娘，蓉仪有一事相求。”
　　“哦？说。”
　　德妃看着齐妃，慢声道：“蓉仪见凝湘妹妹一人无聊，想让凝湘妹妹搬过来一起住，请太后娘娘恩准。”
　　齐妃见太后偏帮德妃，再听了这话自然是恼了，低下头抿紧唇不吭声。琉舒微微眯起眼睛，德妃看来是铁了心要护着容修华，此举好坏参半，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容修华短时间内都不会出什么事。
　　“你喜欢就好，凝湘没意见就过去住吧。”太后和蔼可亲地笑着，德妃面露喜色，连忙谢恩，她得意洋洋地看着齐妃，似乎在宣布自己的胜利一样。
　　琉舒心里无奈地叹气，如果德妃肯收敛锋芒，少跟齐妃冲突，也许她的处境就会好很多了。
　　“你们都回去吧，以后这些事情本宫不希望再发生了。蓉仪今天回去打点一下，然后就让凝湘搬进去吧。”
　　“是，太后娘娘。”德妃和齐妃两人福了一福，然后退下了，厅内就只剩下太后和琉舒。太后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起身，琉舒连忙伸手搀扶，太后微笑着看着琉舒。
　　“还是你最贴心。”太后在琉舒的搀扶下走出门口。“噢，菊花都开了，陪我去看看花吧。”

　　宁禧宫的菊花品种繁多，花中君子气质优雅清高，太后很是喜欢。太后爱菊，如同宣阳公主爱牡丹。太后说她自己年少的时候也很喜欢一些色彩艳丽的东西，女孩子嘛，那段年纪自然都是风光正好，太后提起也是无限感慨。
　　“人老咯，也不喜欢那些莺黄翠绿了，还是平平淡淡实在。”
　　“太后您不老，还年轻着呀。”琉舒在一旁笑着回话，陪太后欣赏菊花，太后听了琉舒这话呵呵笑着。“就你最会说话。”
　　太后弯下身子看着那一盘万寿菊，漫不经心地问：“舒儿觉得蓉仪和夕柔怎样？”
　　琉舒听了这话，心里一惊，不明白太后问这话的意图，正暗自斟酌，只见太后抬起头来笑着。
　　“不用多心，跟本宫说说真心话，要是当皇后，哪个适合？”
　　“琉舒不敢妄言。”琉舒连忙低下头，这种问题她不适宜回答，皇后之事，谁敢妄言？
　　“你也是怕本宫为难你罢了，放心，本宫无他意，你就放心地说吧。”太后鼓励地看着琉舒，她笑容和蔼可亲，实在让琉舒无法怀疑。
　　以前琉舒让岳司华查的消息里头，就包括齐妃和德妃的家世等等。齐妃没有什么后台，一个普通没有家世的女子，能登妃位已是不容易，要是登后位，文武百官肯定会有反对的声音。任齐妃在后宫表现得再贤惠，那些男人都是看不见的。齐妃有手段，整治六宫应该也没问题，可她这样踏着尸体的人上去，琉舒实在无法喜欢。
　　德妃的父亲是赫赫有名的将军，只是被无故判罪，她成了罪臣之女，可是她本来家世血统都是非常的好，就算有反对的声音，大抵也是谢相那一边。但德妃那性格，实在不是当皇后的料。
　　“两个都不行。”琉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哦？那谁可以？”太后倒来了兴趣。
　　琉舒只是笑着：“这个自然日后有分晓，太后娘娘只要静观其变就好了。”
　　“呵呵，人老了，真不想插手这些事情，可是啊，世事有时就不能如愿。”太后也没有追问下去，这个问题不是她这些局外人可以插手。她在这深宫中生活了那么多年，自然是知道这里的残酷，没有人能料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一切，都是未知之数啊。
　　“听皇上说，说你最近跟纤红在一起？”
　　“是的。”听太后问起，琉舒回答，可看太后眉头深锁的样子，似乎不大高兴。“太后娘娘，莫非是有什么。。。。。。”
　　“说实在的，本宫是不喜欢纤红。”太后提起赵御媛，既惋惜又厌恶。“那孩子不像雨华，就算不像，性格也不该如此狠辣，年纪轻轻就如此，长此下去可怎么好？”
　　琉舒沉默，确实赵御媛有时做事冲动不顾后果，可这些都是齐妃纵容的，要怪的话，齐妃有一半责任。赵御媛性格单纯，只可惜被利用了。
　　“琉舒多事，请问太后娘娘，雨华是。。。。。。”
　　“雨华就是纤红的姐姐。”太后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面上带着赞赏的微笑，和说起赵御媛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琉舒心里了然，果然是那个赵贵嫔。
　　虽然琉舒想知道更多，可是对方是太后，她也不好发言。而且太后看起来并不想说太多，她马上就岔开话题了。
　　“听说最近纤红和宣阳走得近，你也多照看些。舒儿，我见你是个聪明人，这些话，你应该清楚本宫是什么意思。”
　　太后看着琉舒的目光是不容置疑的，宣阳公主性格跟赵御媛相似，太后也是怕宣阳公主步赵御媛后尘，可是琉舒想起赵御媛和宣阳公主在河塘边欢乐的笑声，她始终是于心不忍。
　　“太后娘娘，纤红做事确实是冲了点，可是绝对不会危害公主。”
　　“舒儿，你是个善良的人，本宫知道你疼爱纤红，可你也得体谅我这个做母亲的心。”太后搭着琉舒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我只有宣阳这么一个女儿了。”
　　“娘娘。”
　　“不必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太后转过身去打断了琉舒的话。“本宫是信得过你，才和你说这么多，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
　　当朝太后的话，她怎能不听？可是她始终觉得这样对赵御媛并不公平，宣阳公主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这宫中没人可信，人人都在互相算计，如果连这点唯一都要夺走了，那赵御媛还能剩什么？
　　“琉舒知道，琉舒只希望宣阳公主能开开心心过日子，而琉舒也知道，赵御媛是不会加害公主的。太后肯跟琉舒说真心话，琉舒自然也坦诚相待，希望太后能相信琉舒。”
　　琉舒最后还是决定说出真心话，她为了齐妃的人而忤逆太后的意思，这是为什么？是因为觉得赵御媛像宣阳公主？还是可怜赵御媛？这一切理由都太复杂了，就算问她，她也是茫然的。
　　太后并没有说话，琉舒说完后行礼告辞，然后就退下了。
　　九里香的香气微微地拂过发鬓，那种清淡的香味开在秋天里，就算没有漫天飘扬的红叶，可那味道，也是忧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