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烟》竹致

11、第 11 章

　　太安受不得晃，只觉得头晕胸堵，再走了半日到一片山峡中，两壁奇峰耸立巍峨雄峻，水面波涛翻滚看得人头晕，浪推着船左上右下，站都站不稳。
　　清烟坐在船舱里守着太安，她脸色苍白双眼紧闭，却不住呻吟。清烟拿帕子给她敷额，轻声安慰她。
　　守了一日一夜，太安日渐恍惚，清烟也熬不下去，只想着等船靠岸就下去好好补一觉。
　　那日夜里，清烟倚着船舱补眠，听见太安又咳起来，忙拿起湿巾凑上前，却见太安双眼清明地看着他，一脸疑惑地问：“咦，你的眼睛是红的？怎么弄得胡子拉咂的？”
　　清烟见她这样，应该能吃进点东西，忙端起米粥出去：“我去热下，你别再睡着了。”
　　太安伸手一拉，道：“我跟你一起去。”说着就扯着清烟的衣裳要往他背上爬。
　　清烟哭笑不得，手里又端着粥，只好顺着她的意蹲下来。太安伸手摸摸他的下颌道：“怎么弄的？一点都不好看了。”
　　清烟道：“两天没出门，等会就刮胡子。”其实清烟的胡子不多，毕竟年轻。
　　太安探着头在他脸上磨蹭，这里亲亲那里碰碰，舒服得哼哼：“好好亲。”
　　清烟呆立在原处，半晌迈不开脚步。
　　只听太安委屈的声音：“你怎么老不来？我等你好久呢。”又伸着修长瘦细的手到他面前：“几年了你看，都好久了……根本不想理你，看在以前的交情上勉强和你说个话。”
　　清烟道：“不是，事情多……”
　　太安一哼：“又这么说，当我好骗么？”
　　“……”
　　太安把头靠在清烟的肩窝上，两人走出舱门，夜风一吹十分凉快。
　　“我们去那里看看，黑黑的。”
　　“那是山。”
　　“这山真直……”
　　“白日里看更有趣。”
　　太安滑下背来，自己走到舷边：“我不想嫁人。”
　　清烟一愣，不知她为什么这样说，便看着她不语。
　　“我为什么要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
　　“……”
　　“又不认识。”
　　“……”
　　“本来还以为会和二师兄在一起的呢。”
　　“……”清烟的心微微一动：二师兄？
　　太安叹着气收回远望群山的眼睛，双手搭在舷上歪着头看到清烟身上：“我最喜欢小师叔了。”
　　“……”清烟又是一愣，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女孩当着他的面这样说呢。
　　“可是娘说辈分不同。”
　　“……”
　　太安望着清烟，又叹了口气：“我怎么跑下山来了？娘知道我就惨了。”
　　清烟看她拧着眉，想伸手帮她抚平，手没伸出她又转身看山了。
　　“我想跟小师叔一起，都说小师叔在江湖上是很厉害的人，真想看看。”
　　两人默然不语，清烟的心像被什么给抓住，让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太安站了半晌，船忽然一晃，她使劲抓着舷，探着身子在船外：“呕……”
　　那晚把太安送回去安顿好时，本来十分惫累的清烟睡不着了，他靠在床边，微微地笑。
　　次日到了峡见，在这里船要停许久，排队等纤夫拉船。清烟结算了船资带着太安走了。
　　太安脚上了陆地，晕病就好了。等清烟把马买来，看到的太安就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了，能吃能跑，说话前就先笑。前天夜里发生的事清烟记在心里，太安却仿佛不知道似的，依旧过得自在。
　　清烟看着太安的身影，倒有点耐不住。想往这话语上提却有些怕草草收场，不说又思来想去，心里像有老鼠在钻。隐隐高兴着，却见太安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有些担心。太安不是个能藏得住心事的人，即使她是想藏，脸上也能看出端倪。
　　太安回头问起行程，得知到江南还有大半个月时，明显地舒了口气。
　　两人越走越沉默，一日太安道：“这里离你家远还是离田家远？不如去看看飞语姐姐。”
　　清烟道：“那又要耽搁许久了。”
　　“那有什么关系？”
　　清烟道：“你不怕时间耽搁太久，师姐会急？”
　　太安明显退缩了一下立刻又道：“没事，反正下山了，一天是罚十天也是罚。”
　　清烟笑道：“你不怕就好，只是要往回走，这几天的辛苦就白费了。”
　　太安冲他笑，忽然用一种近似天真的语气困惑地问：“怎么走了这么多天，一个坏人也没遇见？”
　　清烟微笑不语。
　　“你以前做了那么多侠义好事，都是怎么碰上的？”
　　“这个么，好人和坏人的界限谁说得明白？大奸大恶之徒毕竟是少，要闹到众人皆知的地步，那人也得躲起来才是，哪有这么容易让人看见的？就是迎面走过，谁又知道他就是坏事做绝的人呢？”
　　太安在马背上不由失望：“我是想和你闯江湖来的。”
　　清烟笑道：“你一个小姑娘，千万不要逞强。江湖上高手何其多，我在其中根本不算什么，以前做的事都是和朋友们一起。女孩子不要想着在这种事上逞强。”其实他是知道太安的功夫不过是个半吊子。
　　太安也老说自己功夫一般，实际上还是存了侥幸骄傲之心，颇想闯荡出一番名声。
　　“可是峨嵋山的女侠都名满天下了，还有言圣门的人，里面不都是女子？可是听说现在江湖上她们的名声可盛了。”
　　清烟道：“她们么……”
　　的确，峨嵋女侠巾帼不让须眉；新近冒出的言圣门，门中都是女子，而且个个武功高强行为诡异。但是太安……
　　说到言圣门，清烟还有些烦恼。前次他和好友罗沧海去疆域就遇见过一群神秘女子，个个紫衣白带，面遮丝纱。清烟容貌俊美，却招这群女子排斥，这倒罢了，每每有事便出言相讽带刺，有时骂着骂着还想出手伤人。弄得清烟莫名其妙气愤无比。
　　按好友的话是一群受过男人伤的女人。
　　不过这之后又遇见一个不同的。穿着打扮与其他人无异，感觉却亲善得多，还能与两人不带偏见的交谈。
　　从疆域回来后，清烟便都言圣门的女子避之不及。
　　太安消沉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又恢复了，道：“算了，还是先去看看飞语姐姐吧。”想着要看美人，她不由得眉眼弯弯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