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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条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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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滴答滴答的输液流入静脉,意识也一点一点开始回温。
昕朗微微抬了抬沉如山的眼皮,视线里模模糊糊有一个人影坐在床尾。
交叠着修长的腿,以手支头,微合着双眼,睡的正安静。
没想到睡着的齐正易,戾气全收,竟然看起来也有温和的神情,昕朗心里微微地叹了声气:她,还是活过来了,原以为可以不顾一切地逃了,最后还是不争气地回到了这里,还是回到了齐正易的手里,做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
手指微微动了一下,身边一个声音猛地打破了平静的深夜:“昕朗,昕朗你醒了么?”
“妈——”昕朗气若游丝地张了张口,却连自己也没有听到声音,只觉得耳边有温温液体湿了发线,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为什么这一觉醒过来好像母亲已经老去了好多年。
又尝试张了张嘴喊了一声‘妈’,仍然完全发不出声音来,昕朗有点焦急,一用力头上的汗便像豆子一样冒出来,她只能朝母亲吃力地合了一下眼睛,把头侧过去,牢牢地扣住了母亲的手。
“正易,正易,快去叫医生啊,昕朗没事了,她醒了,她醒了——”徐母激动地一时没注意这里是深夜的医院,紧搂着女儿自顾自竟哭出了声响。
齐正易不得不醒了,懒洋洋地看了徐昕朗一眼。
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祸害果然是要遗千年的。
徐母此刻只顾着刚苏醒的女儿,都未曾去留意到这新女婿听到女儿转醒时那淡漠的神情,她怎么会知道现在的齐正易心情是多么的适然,徐昕朗没死,但她的爱情却被彻底的杀死了。
乔博这样的举动,效果比他自己出手还要狠绝一百倍。
这对于他而言,真是个意外的惊喜,对于乔博他还未动一兵一卒,他却选择了自相残杀,他以后可少了一桩大麻烦了。
徐昕朗啊,多么可笑,这就是你选择要私奔的男人么,得不到就要同归于尽,可真真是份好爱情。
赶去病房的医生步子都要比这新婚的丈夫急一些,毕竟这病人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了,甚至一度肾衰竭、高烧达到40度,如果不是投毒者者的同学及时出手帮助,光靠医务人员没目的性地验血查中毒成分再研究解毒方法,恐怕不知道要绕多少弯子,到时候救回来的人就算是个活的,也不保证是不是造成了不可逆的终身伤害。
主治医师赶到病房的时候,昕朗已经能勉强靠坐起来,虽然毒素慢慢地解除了,身体在一点点恢复,可是精神头依旧极差,苍白的像一个摆在床上的布娃娃,没有一点生气。
测完体温和心跳,虽然还很虚弱,但明显已经好转了,不由长舒了一口气,这鬼门关兜了一圈,总算是拽回来了。
又吩咐护士给昕朗抽了些血液送去化验,才朝一旁焦灼等待的家人展开难得的笑颜:“先好好休息,暂时看来毒素是解了差不多了,但毕竟这种实验室的剧毒不是我们医学上常触碰到的,以后是否还有什么后遗症还得进一步观察来看——”
“啊?还有危险啊——”好不容易等来苏醒的女儿,徐母以为终于是闯过了这一关,听医生这么一番话,心又是揪了起来,看着昕朗现在这憔悴的样子,心间那又是疼爱又是懊恼五味陈杂。
徐昕朗却对自己的身体似乎并没有那么关心,对于医生的长篇赘述她似乎置若罔闻,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终于还是开口问了第一句话:“妈,乔博呢?”
正刷刷写着病例的主治医师顿住了笔,调着输液瓶的护士手都一滞,而徐母的神色更为愕然,望向齐正易的眼神满是无措。
昕朗注定是个被记住的病人,身着婚纱从中断的婚礼上急匆匆赶到医院,却是因为前男友恶意投毒涉嫌故意谋杀,一度命悬一线。在医院警方乔博实验室同学多方的努力配合下终于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时候,她却依然关心着那个几乎陷她于死地的‘凶手’前男友。
当所有人用非常尴尬地神色望着这个事件的另一个男主角,婚礼上险些被戴了绿帽子,未想新娘醒过来还心心念念着那个害她的前男友,这种是可忍孰不可忍的事情发生在像齐正易这种富二代身上,绝对是暴走的节奏。不过万幸他没有,他只是冷笑了一声向徐昕朗:“他也好不到哪去,跟你一样半死不活。”
“他也中毒了?”昕朗惊恐地望向齐正易,原来乔博真的是抱着与她同归于尽的心,想来真可笑,最后她为什么还要选择理他而去呢,她如果早知道,早知道那杯饮料有毒的话,或许她就不走了,只要她和乔博都死了,那么所有的事也算终结了。
乔博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他给她有毒的饮料,难道只是因为恨她嫁给别人,想要杀了她么?
如果她知道可以就此了结,她一定是不管不顾地一饮而尽,至少这样,她不需要再去顾虑徐家的面子,不用悔恨辜负了乔博。
那于她而言,应该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她没有死去,她去了婚礼,她彻底地背叛了乔博,她甚至害得他身败名裂。她知道盗取实验室的有毒药物,蓄意谋害他人,这无论在法律上还是道德上最乔博的前途都是致命的伤害。
是她给了他这么深的仇怨,做出了这种无法回头的错事。
“都怪我,是我害了他。”昕朗懊丧地痛哭起来,徐母猝不及防,想安慰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上前紧紧地搂住她,眼泪也跟着她一起掉了下来。
“医生,如果暂时没什么问题的话,我想我太太需要休息了。”齐正易看在眼里很是不耐,皱着眉宇向已经迟愣的医生护士下驱逐令。
主治医生恍然地收了笔,向护士点了点头:“嗯,那我们先离开,天亮了记得去取验血报告,有什么不适记得及时跟我们联络,千万不要瞒着。”
齐正易看来,现在的徐昕朗是一心求死,如果哪里不舒服,断然是不会吭声的,医生的叮嘱明显是无用功。
“昕朗,你别这样,你看正易他都守着你整整两个晚上了。”徐母现在只觉得自己很愧对这新女婿,别说他衣不解带地在这里守着女儿两天两夜没抱怨她半句不是,就是自己都觉得良心难安,当初两个孩子是那么信誓旦旦地告诉双方家长,他们要在一起的决心,可是这还没走进婚姻的礼堂,女儿便背信弃义地跟着前男友跑了,甚至差点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在这种情况下,他齐家名誉重伤,齐正易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反而还一直陪在中毒昏迷的昕朗身边,尽他丈夫的责任。
如此档口,昕朗醒来,却还在追问那个要毒害她的乔博的讯息,徐母都实在自觉过意不去。
徐昕朗怎么不知道母亲话中的意思,可是母亲怎么能知道,自己现在是有多么厌恶痛恨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他现在是正在袖手旁观看好戏的心态,哪里是真的关心她的生死安危,可是她没有办法改变这样的事实,一旦成了定局就再无余地圜转。
她已经是齐正易的妻子了,只要她还活着,她就只能在他的手底下做一枚可怜的棋子。
“妈——”齐正易靠在床边淡漠地看着这不停流泪的母女俩,甚是心烦,眼看天色逐渐已经亮了起来,便起了别的心思,“你看昕朗已经醒了,我看应该也没什么大问题,这几天你跟爸轮番守着也太伤身体了,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这里先由我陪着,晚点你再来换我吧。”
昕朗虽然很是不舍母亲,但又想来这几天自己生死未卜,母亲日夜挂念甚是伤身,自己是没什么理由再牵绊着她留在这里,毕竟在名义上,丈夫应该是更亲近的人了,在齐正易的一个警告的眼神下,她更不敢作挽留,只能不舍地顺着他意安慰母亲:“妈,你就先回去吧,我真的不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正易在这里陪着我就可以了。”
徐母虽然也很舍不得女儿,可毕竟女儿出事到现在,婚礼草草收场,自己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去解决面对,现在她已经嫁给了齐正易,小夫妻俩都一个想法它也不能左右什么,关于乔博的问题,或许他们还得需要两个人单独地谈谈,才能好好的解决,自己夹在当中,反而延误了他们。
趁着齐正易送徐母下楼的间隙,徐昕朗蹑手蹑脚地拔了点滴下了床,她必须争分多地去找到乔博,再见他一面。
刚站到床头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双腿软的像在打颤,她必须扶着床栏才能勉强缓慢地移动,挪到了床尾她艰难地去够墙面,扒到了墙面再去艰难地够门栏,就这样一步一挪一步一挪缓缓地去寻找乔博的病房,幸而时间还早,巡房的护士医生还没有发现她,在她找到乔博的病房时,她几乎虚脱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低头一看地板上都是湿漉漉的一条汗迹,更别提早已湿透的病号服。
乔博的病房并不难认,因为他的病房门前有两位神情肃穆的便衣,就连乔博的父母都是只能坐在房门外的走道里。
乔家夫妇都低着头,神情哀愁,乔母还在不时地抽泣,昕朗赤着双脚站立到他们面前他们都没有发现,反而是看守的警察低声喝了她一声:“你干什么的,这边不要来!”
昕朗泫然地望着乔母,低低地叫了一声:“伯母。”
乔父乔母猛地被惊醒,望向来人,乔母几乎尖叫一般指着她骂了起来:“你还来干什么,你害我儿子害的还不够,你个贱*人,都要嫁给有钱有势的人家了,为什么还要跟我儿子走,我儿子真傻,为了你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值得毁了他的一生么?”
“伯母,是我辜负了乔博,对不起。”昕朗根本抬不起头望向乔母肃杀的眼色,只能垂着头,任眼泪和汗水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她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猛地反身跪倒在守在门口的警察面前:“警察同志,我是受害人,我现在还好端端地活着,我不怪他,你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好不好?我已经辜负他了,我不想再害他一辈子,求求你们,放了乔博好不好,他不是坏人。”
她只听到警察若有似无地叹了声气,并没有理睬她。
“故意投毒是刑事罪,你告不告都没有关系!”不知道什么时候齐正易又出现在她身后,不顾她死强的身体,将她扶了起来,又给她穿上了拖鞋,“而且这件事第一个要追究他的不是你,而是他的学校。他首先逃不过的是法律,不过更难的是医院外面正驻守着的那批记者,要知道,在校大学生投毒事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都是轰动全国——”
僵直的身体被他扳回窗前,她站在这不知道多少层高的走道边,遥遥望着医院门口那些架着摄影器材攒动的人影,本就虚汗狂涌的身体更觉飘飘摇摇:“齐正易,你放过他好不好,我知道,你可以放过他的,算我求你。”
“在我这里,你可并没有什么筹码可以要求的。”齐正易一手搭着她的肩,一派轻松自在的口吻,“要我救他也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这个时候的昕朗当然完全已经顾不着这是在跟魔鬼谈条件。
“以后会告诉你的,你现在只需要点头。”齐正易神秘地笑了一下。
“好,我答应你。”昕朗想都没有想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