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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语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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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正易从柜橱里掀了一条薄被出来,挂到了昕朗的脑门上:“鉴于你刚出院,今天就别给我到处蹦跶了,留在房间里休息吧,我会嘱咐下面不要打扰你——”
昕朗呆愣愣地抱着他暴力砸过来的被子枕头,虚弱无力地点了点头。
齐正易瞟了她一眼,一本正经地作临别交待:“这个房间别的地方你走走碰碰我可以接受,我的床,请千万绕道而行——”
徐昕朗垂下了眼睑,低低地应了一声:“哦,知道了。”应付了事,抱着被子躲到了落地玻璃窗的角落里,扑下被褥就把头埋了进去,反正他是请她来休息的,那她就趁此机会好好休息,因为她真的很累,很累。
看她一脸爱答不理的样子齐正易就气不打一处来,从小到大自己就没被这么无视过,正想一脚把她提醒让她至少礼貌地跟他道别,走到她跟前才发现,这不到两分钟的功夫竟然真的睡着了,真服帖这睡功不是一日可养成的啊。
想想还是算了,咂了咂嘴转身走了。
齐正易房间的窗帘并未完全拉拢,他的房间又恰巧在楼层的最西边。徐昕朗转醒之际,已经夕阳正铺着最灿的光彩,晚风把拖地的窗帘卷的翻飞而动——满屋金色流光铺陈,身子蜷缩在这柔和的光晕里,也渐渐回了暖意,她不愿去想自己此刻身处何境,只要看着掌心这灿漫的霞光,好像整颗心都能饱满起来。
惺忪的睡眼渐渐清晰起来,揉了揉眼睛去找手机看时间,一打开吓了一跳,又是好多未接来电。
最十万火急的信息莫过于学校人事部来的通知,给她脑补了一下,请婚假是需要结婚证的,而不是让肖末捎个请假单就可以批下来的,作为一个还在见习期的新教师,无故缺勤是要被处分的——
意识就像突遭惊雷给劈中了,整个元神终于归位了,她可不能因为这段荒唐的婚姻在事业上也摔个大跤啊,慌忙中赶紧播肖末的电话,那边却很久才接起了电话,背景声又特别的吵嚷,急得昕朗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末末啊,你帮我请假没请成么,学校怎么发通知给我了——”
“哦,昕朗你终于睡醒了啊——”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很兴奋,又好像没多少大心思在听她说的话,只是不停地在跟旁侧那些嘈杂的声音讲,‘是昕朗,是昕朗,她终于休息好了——’“既然你醒了,我们现在可以来参观你们的新房么?”肖末透着贼溜溜地声音传了过来——
“啊?什么?!”徐昕朗一惊,立马透出半个脑袋往窗外看了一眼,这一看不得了,半条魂又被吓得升腾了起来:“你们在哪里?”
“我们都在你家楼下啊——你一回家齐老爷子就派车——队,把我们都接了过来,说要陪你吃完饭啊——”肖末这一解释昕朗的心就更慌了,她还没慌完,便听到身边嫂子叶紫淇兴奋的声音从话筒外传来,‘好了末末,别说那么多,我们赶紧去接她下来吧——”
“哎,等等,你们别上来了,我自己下来——”话只说到一半听筒里便是‘嘟嘟嘟’的忙音传来,昕朗扔下手机,抓狂地将被子枕头卷成一个饭团扔进了橱柜了,对着镜子整了整衣襟,还好没有那么狼狈,便赶紧开门下楼去再说,免得让她们进门抓了什么马脚,费神解释。
她在楼上补觉昏天黑地,可不知道齐家人如此热情之至。
竟然把婚宴上女方所有的宾客都如数请到了家中,连三姑六婆、小学同桌都没有放过。
茫茫人海,她一下子没找到聚焦点,连累小侄子挥舞了半天的小手都没得到她的回应,失望地都哭了起来。反倒是哭声终于让她找到了目标,所有亲人看到她终于下楼,都兴冲冲地涌过来虚寒问暖,里三层外三层将她围得水泄不通,反而是她想靠近的人到变得远了起来。
昕朗客套地陪了一圈笑,终于跑到了叶紫淇与肖末的身边,叶紫淇整了整怀里儿子的姿势,揶揄了一句:“怎么那么快下楼了,刚给舟舟换了块尿布准备上去看看你呢——”然后笑嘻嘻地望了四周的亲戚问她,“说说,现在什么想法,有木有非常sprise啊?”
“我被惊吓到了——”徐昕朗拍了拍胸口,“你们怎么来都不通知我啊?”
“你还说呢,都打了你多少电话了——”肖末撇了撇嘴。
“好吧。”徐昕朗扶额,这睡眠是深的有点过了,不过想到更重要的事,立马又紧张起来,“末末,学校的假单怎么办,我缺勤三天了,这样会受处罚吧,明天我把病历给你,帮我补个病假吧,我周一就去上班。”
“你都领了结婚证干嘛要请病假,婚假全薪的啊,傻丫头——”叶紫淇借儿子的小手拍了拍姑姑的笨脑瓜子。
昕朗被她戳着问题点,一时难以找借口,还好肖末粗神经没发现不妥,摆摆手道:“我都知道这小懒货了,她早婚,只有三天婚假,不够用,所以不想请两遍就直接病假了。至于全薪还是七五成薪你觉得这位豪门少奶奶还在乎么?”
“肖末!”虽然是给她开脱了,可最后这个总结还是让昕朗略感无奈。
可是今天到场所有热情满面的亲友们,又有几个不是因为她飞上枝头成了凤凰而来巴结的呢,肖末只是最快实事求是地黑了她一下。她应该知道,这是齐正易要的效果,等到她被扫地出门的那天,今天在场所有朝她阿谀着献上笑容的人,都会在那天给她鄙夷的一脚。
“好了好了,不笑话你了,不过要跟你说正经的,你那病历也不需要给我了,今天傍晚你老公已经帮你把工作辞掉了——”肖末竟然还是如此轻松自在笑意满满地扔给她这么一个石破天惊的大消息。
昕朗整个人都傻了,她承认她再被齐正易吓下去,她的智商很快就要负数了,她只能定定地站在那里,吐了两个字:“什么?!”
“你的帅无敌老公说你在汀东奶娃子太不方便,给我们在西林安排了一个私立的幼儿园——”昕朗终于抓到了肖末笑眯眯眼神里的鬼了,可肖末却被昕朗生气的表情吓到了,直摇她的手臂求饶,“我跟你说你可千万这会儿装清高啊,这是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求不到的好机会,你就看在可怜巴巴的我想进大城市的份上,委屈接受了这份大礼吧——”
徐昕朗如受惊天霹雳,如此说来,她的工作,她的朋友圈,现在都到了齐正易的魔爪中。
他多么聪明啊,为了防止她不接受,还给她捆绑上了肖末的前途,真真是绝对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
“齐正易人呢?”昕朗知道自己正气的嘴唇都在发抖,可她已经掩饰不了自己的愤怒了。
肖末怯怯地望着她气的通红地眼睛,无辜地看了一眼身边母爱泛滥的紫淇求安慰:“嫁入豪门就是不好接近了,昕朗以前哪会那么凶地瞪人啊,她是这么点便宜也不肯给我占么?大嫂子——”
“能别叫大嫂子么,搞的像乡村爱情故事里的人物,多不符合咱们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啊,叫好姐姐。”叶紫淇也被昕朗此刻也被昕朗气的虾红的脸给逗乐了,自以为是两口子因为乔博的事可能闹了什么矛盾,也许昕朗反感他自作主张乔了她的工作,自然是没想到其中还有什么内情的。
顺着肖末颤抖的小手指,昕朗看到此刻齐正易正被她那油头粉面的爆发表舅缠着,这个表舅平时连对他们家人说话都懒得多说一个标点,今天竟对着齐正易是如此得点头哈腰、笑脸不迭,在她心中伫立多年的高冷形象瞬时破功,看见昕朗走过去还忙不迭地伸出手来跟齐正易套近乎:“哎呀,你看我家昕朗,真的是女大十八变啊,一眨眼出落得这么亭亭玉立了,我昨儿还跟我老婆说我老想起我们家昕朗小时候一摇一摆的小模样——”
既然现在是她被高攀的时候,昕朗觉得自己也没必要装出迎合的笑容来配合他的冷笑话,这一次可以摆高冷姿态的是她了,于是便铁着一张脸便站了过去:“齐正易,我们能谈谈么?”
齐正易愣了一下,徐昕朗你屌爆了有没有!
竟然在这么多亲友面前连名带姓地招呼他,还是一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的神情,虽然他心里知道个大概,估计是跟砸了她工作的事,不过她这么挂在脸上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正好他现在也被这爆发户缠的有点心烦,又看在他是女方的亲戚份上不好给冷脸,快支撑不下去的时候徐昕朗也算及时解决。
“好啊,我们去楼上说。”齐正易朝她微笑了一下,眯蒙的双眼里甜的好像藏了蜜糖一般,言罢圈过徐昕朗的双肩入怀,慢慢踱开步子,“表舅我们下次有空再长聊。”
“一定一定。”还意犹未尽的表舅抹了抹激动了一头的汗水,岂知他这一摆手是表示,后会无期。
边上楼徐昕朗边拿胳膊肘撞他,烦躁地要求他放开自己,齐正易却总是反其道而行之,吹着口哨表示这样搂着她行走还挺享受的。
终于进了他的书房才把她松了开来,徐昕朗怒气很盛,气到恨不得一巴掌扇上去:“齐正易,你就不能放我最后一条生路么,为什么连我的工作都要插手?你这样,以后要我离开齐家以后怎么活?”
“哦。”齐正易装傻充愣的本领特别高,“有那么严重么,不过是换家幼儿园罢了,还是擦屁股老师啊,我还怕你不习惯,帮你把小伙伴都一起带去了,肖末可是一个劲地谢我来着。再说了,你假条不通过,那家汀东的幼儿园都想开你了——”
他这么一番轻描淡写,听起来可到顺理成章,可是昕朗她不能接受这样的操控,这样下去,她的人生就完全在被他支配之下了。
“好了,以后就别为这点小事兴师动众的。”齐正易休闲的找了张凳子坐下,双腿交叠,双手交握搁在腿上反复地扣手指,“我让你上来你给你提醒你的工作重心的,今晚那么多亲戚朋友里,你看到了你哥,或者是我的大嫂了么?”
“我……”徐昕朗语噎,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