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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齐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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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正易是齐家最小的儿子。
在父母在美国意外去世之后,随兄长齐正南一起被叔叔接回同堂哥齐正容一起长大,三兄弟感情颇为融洽。
或许是因为非亲生的关系,齐家父母对作为老幺的齐正易长久以来有着相比儿子更大的宽容和更多的疼爱,来弥补他们那为了齐家公司开疆拓土客死异乡的兄长尽他们未完的父母责任,从小到大,齐正易只要不是过分逾矩的要求,他们都是全力配合满足的。
所以在齐家二老接到老三要结婚的消息,虽然免不了惊讶,但绝不会像那些专制的豪门大家长一般干涉过多,只是催促他尽早带对方回家吃晚饭,好让老太爷子过过目,给他把把关。
于是,被赶鸭子上轿的徐昕朗终于还是到了丑媳妇见公婆的一天。
从小出生在普通教师家庭的昕朗,最阔绰的也不过一个开个小作坊的表舅。整天在外呼呼喝喝声称自己年入百万吃喝不愁,夹着个公文包四处招摇摆谱。可他的豪言总是还没见真章就被表拆个干净,面对亲友不管是好心还是歹意的问候,总是再三戒备,逢人便用她那小鸡一般的双眼四下把人打量彻底再作交谈,生怕谁开口问他家借个一毛三分钱的。
久而久之,表舅一家便在昕朗心中代言了所有富人的形象。
到进齐家大门的那天为止,徐昕朗都从未曾想过自己会跟这种有点风吹草动便上报纸杂志的家庭会扯上关系。
而现如今他们不止是扯上关系这么简单,而是即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传说中的上流社会,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入的世界,她却是被刀架在脖子上才踏入的。
这一切都要感谢那个女人,那个差点成为她大嫂的女人。
不,可笑的是,殊途同归,李秋曼最后还是成了她徐昕朗的大嫂。
踏进齐家大门的那刻,徐昕朗算是知道了土豪和土鳖的区别。
尽管那只是管中窥豹的一瞥,她也可以理解李秋曼放弃相恋多年的哥哥转头齐正南环抱的理由。
金钱的魅力真的太强大了。
而虚荣心是谁都有的。
在徐昕朗穿着齐正易为她量身定做的小礼服坐在他的卡宴车里紧张的满手冒汗左右频顾时。
齐家的大门缓缓的自动向两侧推开。
直面而来的是夜光中荧荧闪亮的喷泉水,一切浪漫的像灰姑娘走进了电影世界。
车窗缓慢的降下,夏末湿热的气流扑面而来,在这熟悉的潮湿季节里,不明所以的昕朗的眼眶也跟着潮湿起来。克制着自己不要去想象自己即将可能面对的所有难题,已经没有什么会比嫁入一个没有爱情的男人更为可怕了——
不知名的树木在喷泉两侧的小路上散发着独有的馥郁气息,盘错在枝枝蔓蔓间跳跃的灯盏已经点亮,远眺像散落在人间的繁星,散发着幽幽的微蓝。
伴随着一路以来汽车里缓缓倾泻而出的钢琴曲,视线逐渐被车窗外的景致所吸引,些许地抚平了她不安狂跳的心脏,看到这样美好如梦中场景的画面,昕朗在想,哪怕是一分,如果这么唯美的画面是有一分真心是为她而准备的,那她也不枉白活这二十余载。
而正在昕朗放出身心欣赏车窗外景致的时刻,身侧传来一声轻微的鼻嗤声。
即使声音近似于无,那不屑的神气却宛若在她面前一样。
昕朗将脊背凛的更直,假装没有听到他的嘲讽,未料齐正易却好像摸透了她的心思,继续冷笑道:“轻松点,别整个人僵硬的像块花岗岩,不需要那么紧张,这些场面不是为你而来特意摆的,齐家天天都这个样子,别眼珠子转的跟山沟里来的一样——收起你的口水,待会儿老爷子问话的时候嘴皮子利索一点,别给我一整句话都说不清楚,听到没有?”
昕朗虽然心里极不想搭理这个煞风景的瘟神,可嘴皮子还是没有办法唯唯诺诺地敷衍:“知道了。”
齐正易挽着徐昕朗踏进齐家客厅的前一刻,齐家当家女主人霍兰正还忙得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指使佣人,一会怀疑花瓶歪了,一会儿看到壁画斜了,又一会儿觉得餐桌上刚铺好的餐布好像是用过的……被这场夜宴特诏回宫的老二齐正容终于也被眼前来来往往川流不息的佣人们晃的眼都花了,无奈放下手中假装看了很久的杂志向母亲申诉:“老妈,需要这么讲究么,地毯上就算有个虱子也被你们碾的死无全尸了,你儿子我也经常带女孩子回来吃饭,怎么从来没有见你摆过这么大的阵仗啊?今晚是要满汉全席么?”
霍兰本就手忙脚乱,对漫不经心还添乱的儿子更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你所谓的经常哪次是生二八经的,连你爷爷都懒得理你那些花边新闻,今天带一个回来,明天报纸上登的却是另外一个,你给我少跟郑家那位花花大少厮混,跟他一丘之貉我哪年才能抱上孙子?!正易可比你争气多了,从来没闹过什么不靠谱的绯闻,一上来就跟我说要结婚,你看多省心!”
“母后大人,您这是不懂儿臣的良苦用心啊,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我不舍命奉承郑大少爷,将来怎么娶他家长公主啊?”齐正容扔下杂志开始为自己的苦心孤诣求亲路博同情分。
“我说你倒底是真喜欢郑敬啊?”霍兰对儿子这么多年出人意表的把妹方式始终搞不明白,“你真喜欢人家你还跟人哥这么瞎扯新闻,开什么电影公司,简直瞎胡来,拍的片子老娘没几部欣赏的了的!”
“搞电影是我喜欢,至于我是怎么追求郑敬的,您老人家就无需过问了,免得关心则乱——”回家频率还不如上报纸多的齐老二面对母亲大人的一连串公式化的质问难免又没心思应付起来,翘着二郎腿企图打瞌睡,“对了,今天是正易的重要日子,您老人家待会儿可别心思不够使唤了,还是留着关心侄媳妇儿吧——话说俩老头和老大的老婆呢,人家都快来了怎么都不见人啊?”
“大户人家的孩子谁管爷爷和爸爸叫俩老头的?”霍兰赏了儿子一个响栗,努努嘴接着道,“老大家那位仙女你又不是不知道,比你早回来半钟头,这会儿正在楼上房间spa呢——”
“大户人家~”齐正容耷拉着双眼倚在沙发些微露出笑意,就他老妈这型号还真不是大户人家的标配,懒洋洋地提醒了一句,“您这慌乱的样可不是大户人家的大家长型啊,记得正易好似要求过,这场家宴不求温馨,但求肃穆!那小子没安好心肠,哪有真爱一上门就要给下马威的!”
“就你多事!哪有人拿婚姻开玩笑的,正易虽然好玩随你,但我相信他对待爱情还是像他大哥一样专注的——你对待爱情要有他们两兄弟一半的专注,我娘家祖坟都能冒青烟了!”霍兰这种六十年代生人是无法理解他们八零后脑子里那些小九九的,她依然坚信着她们那个年代的婚姻爱情,绝对想不到齐正易会拿自己的婚姻去进行一场复仇。
“我对待爱情怎么不专注了?”齐正容非常不满母亲的质疑,“再说了,像大哥那么一根筋的专注真的好么?如果我跟正易都看上的也是大嫂那样的仙女,我怕我们祖坟冒的不是青烟,而是乌烟喽——”
终于在母子俩争执不下的时候,把风的小佣人蹭蹭蹭地跑了进来:“太太太太,三少爷车子进来了——”
霍兰慌忙环顾四周:“儿子儿子,你看家里收拾的还行么?没有什么不合宜的吧?小芬你赶紧去楼上通知先生和老太爷还有那位‘大少奶奶’,看她那张脸皮画好了没有?”
小佣人再蹭蹭蹭地往楼上跑,齐正容打了个哈哈不紧不慢地站起了身,边揉肩膀边提醒母亲:“注意庄重!庄重!大户人家!大户人家!”
霍兰知道臭小子不怀好意,但初次见面绝对不能失了仪态,他说的也没有错,立马挺了挺腰杆,用笔直的视线观察自己的鞋子裙摆腰带领子是不是有哪里出了岔子——
就在她终于收拾稳妥的那一个刹那,齐正易已经挽着徐昕朗的手‘登堂入室’了——
徐昕朗出现那一个瞬间,齐家一家老小全体都出场了。
首先是站在客厅门口的齐正容,还在揉着筋骨的手微微顿了一顿,心想,三儿找的这妞还不错,挺像文艺片里的小清新的,不是三儿老婆的话可以考虑让她去试试镜——
然后是站在一旁装大户人家严肃主母的霍兰:今天才知道,老大家的那个是装仙女儿,老三家这个是真仙女啊——
还有扶着老父亲刚出楼梯转角平台的大家长齐清彦,父子俩的眼神都第一时间的注意到了大厅里的来客,远远眺望了一眼各自不露神色,齐老太爷没什么评价地给儿子吐了三个字:“下去吧。”
齐清彦也点点头,不做评价,继续扶着父亲下楼。
而此时此刻最为震撼的无疑是已经走到楼梯末尾的齐家长孙媳妇,李秋曼。
原本对她而言这只是一场纯粹应酬的家庭式聚餐,她只需要挑好合宜的衣服,描好完美的妆容,大方得体地出现在餐桌上陪笑应付走个过场而已,老三的老婆是谁家的姑娘她李大小姐根本没有心思也没有兴趣过问。
可偏偏就在她自以为完美无缺地梳妆完毕出现时,却敌不过对方一个低垂的眉眼瞬间,怎么会是她?怎么可能是她?
听不到任何回答,只听到胸腔锣鼓般的回击声,还有脚下五寸高跟鞋失控,脚踝错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