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金乖乖

14、怅惘

　　第二天是星期一，全天有课，酒足饭饱后也不再安排其他的活动，大家直接拐进“家门口”旁边的中苑东门，准备走回宿舍洗洗睡去。

　　校内的治安一向很好，完全不用担心走夜路的安全问题。大家在学校老大门前分道扬镳，何旭陪着大部队走从小东门通向图书馆的大道，墨墨带着小海从尚贤楼、老图书馆、北辰楼、水塔公园那条小道回去，顺便也和小海介绍介绍学校的风景、聊聊天。

　　一路上就听到墨墨不停地balabal：“这是学校的老大门，你看上头老校名还挂着，据说毕业的时候好多人跑这来拍毕业照，等我毕业的时候咱也来。这是大学生活动中心，我们习惯叫‘大活’，大活二楼有个小剧场大型的晚会、活动都在里面办。这是教职工活动中心，好多老师在里面打球。这是尚贤楼，号称是我们学校第一大鬼楼……”

　　对于尚贤楼，墨墨没有像大活和教职工活动中心那样一扫而过，反而拉着小海走到门口。周末的夜晚，尚贤楼铁将军把门，墨墨扒在玻璃门上一个劲的往里瞅。

　　“别看了，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清，等上课时间门开了再进去看吧。”小海看着墨墨一副小偷踩点的样子，忍不住发笑，过了一会儿觉得玩笑开的差不多了，他试图把墨墨拉走，却被她甩开手。

　　“等一等，我再看一下，里面好像有红色的光，很微弱、很微弱的光。”墨墨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聚精会神，她像壁虎一样趴在门上，变换着姿势从各种角度研究那微弱的红光。

　　顾晓海实在拿她没有办法，只得也跟着往里瞅，还没看到半分钟，他就拉了拉墨墨：“不用研究了，跟灵异事件、鬼故事没关系，那是电梯楼层显示器的光，你到我这来看。”

　　墨墨挪到小海的位置，借着钢板反射出来的光，她果然看出电梯的轮廓和旁边发着红光的显示屏。

　　“怎么样，看清楚了吧，看清楚了咱就走。”小海催促道“大晚上扒教学楼门算怎么回事，万一被保安看见以为你要偷东西怎么办。”

　　“破教学楼有什么东西好偷的，我就是觉得好玩，想晚上进去看看嘛。之前我们宿舍开卧谈会讲学校灵异事件，我提议来‘夜探尚贤楼’，她们不是不愿意，就是答应了又不肯行动，好不容易你来了……”研究了半天竟然是电梯，墨墨有点失望，她小声咕哝着。

　　看着眼前墨墨低垂着头、一只脚在地上百无聊赖画圈圈的样子，顾晓海突然想到了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他经常带着一群大院里的男孩跑到废弃的仓库里探险，墨墨总是喜欢跟在他后面，有一次她穿了一件新的蓬蓬裙照样跟在后面撒丫子狂奔，小屁股跑得一撅一撅。

　　白天玩得很开心，可是晚上回家，看到漂亮裙子脏了，也没人骂她，自己就在那伤心的嚎啕大哭，哭完了第二天还穿着漂亮衣服跟着跑。爱美又好奇的墨墨一直都是这么讨人喜欢，顾晓海忍不住抚了抚她的刘海。

　　“哎呀，你干嘛！”墨墨像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讨厌死了，不要碰我的头发。”

　　“怎么了，这么大还小癞子护头？”墨墨从小就不喜欢别人碰她头发，干妈杨倩雪老是拿家乡话笑话她是小癞子护头。

　　“才不是呢，我只是最近对头发比较敏感而已。”墨墨拉着小海离开尚贤楼，边走边解释原委“我不是一直留齐刘海嘛，刘海长长了挡眼睛我就到理发店修了一下，结果因为之前军训脸晒得太黑，刘海剪掉以后露出一截之前被头发挡住没有晒黑的脑门。你想象一下，头发是黑的，脸是黑的，中间偏偏有一截脑门白花花的，多难看。”墨墨撅着嘴，满脸嫌弃样。

　　走到路灯下，墨墨掀起刘海让小海看她的脑门，果然是比脸上其他部位白一点，小海安慰她：“没事，头发现在不是已经又长上来盖住了嘛，再养养等脸变得像原来一样白就不用担心了。”

　　“以后是不担心，可是以前丢大人了呀！”墨墨想起前段时间，每天早上起来都要拼命用热毛巾捂刘海，上课时间手一闲下来就对刘海又拽又拉，走在路上更是随时随地捂着它，完全是不堪回首的记忆。

　　顾晓海看墨墨提到刘海就生气的样，只好转移她的注意力，指着一栋挂着“图书馆”字样的楼问：“这怎么还有一栋图书馆？”

　　“这是老图书馆，之前路过的那是新图书馆，我们待会儿还得从新图书馆后面过。”墨墨记起自己的目的：带哥哥逛校园。

　　摆脱掉不好的情绪，她抖擞精神“学校管老图书馆叫二代图书馆，有二代就应该有一代，但是一代图书馆在哪谁也不知道。老图书馆里有个孔子塑像，好像是校庆四十周年气象局送的。”

　　墨墨指向右手边的人工小池塘：“这个叫藕坊园，早上好多人在这里晨读。藕坊园前面就是和尚贤楼齐名的北辰楼，北辰楼旁边是电子楼，电子楼旁边是校医院，一群庸医，筱雨就是在这被拖的病情加重。”

　　墨墨对校医院的怨念似乎很深，她继续列举校医院的罪状：“军训的时候学校安排打乙肝疫苗，教官带我们排着队过来，在外头等了好久才让进，进去之后一个穿白大褂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医生，拿着准备好的一次性注射器就往胳膊上戳，戳一个走一个、戳一个走一个，跟玩射飞镖似的，疼死人了。”

　　小海皱着眉头听墨墨说完，“就算是肌肉注射也不能这样，你们学校这校医院不靠谱，你要是有哪不舒服就让同学陪你去外面的医院，多花点钱没事，身体重要。要是严重就给我打电话。”

　　“我就是抱怨一下，瞧你紧张的，你妹我身体素质这么好，吃嘛嘛香，怎么可能会生病呐。”墨墨满不在意地说。

　　“那边是水塔，我们走上面走吧！”墨墨指着医院对面的小土坡说。

　　站在水塔公园，墨墨又把周围给介绍一圈，这里是学校招待所军训教官住过，那里是多普勒雷达，脚下踩的是鹅卵石铺的迎客松，那里中苑老运动场、排球场……

　　小海看到树下有一张石凳，自己先扫扫灰坐下，然后招呼墨墨：“坐这歇会儿，今晚的风挺舒服的。”

　　墨墨走近，没有坐下，而是被石凳旁的一块大石头吸引，“English Corner，原来英语角在这啊。”

　　“哥，我给你讲过我跟筱雨碰见老外的事没？”墨墨问。

　　见小海摇头，她详细说：“有一天晚上我跟筱雨晚自习到九点多才回宿舍，回去的路上，就在我们楼下被一特高大的人给拦住了，当时黑乎乎的吓死我们了，结果那家伙一开口全是英文，把我们都整蒙了，听了好几次才明白他要去英语角，不小心有错了找不到路。我们就在那连说带比划给人指路，一会儿walk along，一会儿turn right，可搞笑了……”墨墨学着当初比划的样子给小海看。

　　“后来更搞笑，我跟筱雨还在教室的时候泰妍给我们打电话，让回来路上给她带点吃的，我们就跑到西苑超市买鸭血粉丝还有炸串。我当时手上拎着好多吃的，那阵也不知道脑子是短路了还是筋搭错了，居然特别神来一笔的把吃的举到人家面前，问他要不要来一点……哈哈，很搞笑吧。”

　　晚风缓缓地吹，周围满是墨墨的笑声和树叶沙沙，小海看着月光下她的笑脸，内心忽然有一种吾家女孩初长成的怅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