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苍苔之公尝玉箫》妫长安

12、Chapter 12

　　牢狱之苦
　　腿间传来的阵阵剧痛让我每迈开一步，就仿佛是无数刀片齐刷刷的割开血肉，深入骨髓。刚才被冷水又是一溅，那种直达心底头皮发怵的痛差点让我窒息，幸而侍卫们都是苔府的，不会对我粗鲁无礼。

　　好不容易到了囚室，侍卫刚要为我寻个软垫，找个大夫过来，就来了个钦差大人的指令：不许给囚犯任何优待，违者大刑伺候。

　　“十三小姐……”

　　“你们出去吧，我忍得住。”我有些累了，闭上眼靠在墙上，想让痛楚稍微减轻些。

　　“小人不怕大刑，您且忍着，小人去找老爷夫人。”

　　我睁开眼，想笑又不敢，牵扯到伤口又得吃痛，忙止住，“不要去，不要告诉他们，说不定我明天就能出去了，还有，若有人问起我，你就说，就说我出府玩去了，不得多言其他，你可明白？”

　　“十三小姐…”

　　“记住！说你明白了。”

　　“是，小人明白。”似有不忍，侍卫们踟蹰片刻，才退了出去。

　　踩着干草，一步一步挪到墙角，想坐下，却又不能。只能抵着墙角休息休息，呼吸有些紊乱，大概是太疼了，双手抵住墙壁，额头抵住，冰凉的触感让她些微好受了些。

　　“没想到还有些忍耐力。”

　　我蹙眉，抬头望向囚室外，惊诧四顾，没有人？！难道出现幻觉了？

　　“不必左顾右盼，你是看不到我的。”

　　“你是谁？”的确除了我，囚室内没有别人，心里猛地突突直跳。

　　那声音有些耳熟，竟突然笑起来，是前所未有的好听，不像苍亦桪的调笑，“还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不过看你还有些作用的份上，倒还不赖。”

　　“那是你见得女人少，看在你没见识的份上，快点出来！别跟老娘装神弄鬼的，老娘不吃你这一套！”紧贴着墙，我眼珠子360°无死角旋转，将整个牢狱搜索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声音来源。

　　“确是个泼妇！”渐远的声线伴随着一个小瓷瓶的出现而消失。我望向瓷瓶抛出的方向，隐隐好像看到一个山吹色的轮廓在模糊，真的是个人？

　　慢慢的，一点一点的蹲下去，那个小瓷瓶在我吃力笨拙的动作下，终于到手了。透过光线，是个白里透绿的上好瓷器，好歹苔家是商家，瓷器生意更是重中之重，我对这些还是略知皮毛的。瓷身绘着蓝色的竹子，又像是一只长箫，孤清飞扬，有遗世独立，飘逸出尘的味道。

　　扒开塞子，凑到鼻尖一闻，好香啊，还有一股清凉之气。这个，难不成是传说中的止痛药？好像还是很宝贝的那种，嘿，捡到宝了。咧嘴干笑了几声，又吃痛忍回去，那啥的装鬼的，大恩不言谢啊！

　　眼瞅着四下无人，背过身褪下衣衫亵裤，古人这衣服裤子真麻烦，一边咕哝一边开始小心翼翼的上药。好像真的很有效果，只倒上去一点点，疼痛便立马消失了，果真是宝贝。

　　“小姐，小姐…”

　　哎呦！裤子还没来得及搂上去，外间便传来银珊那小妮子的鬼叫，似乎脚步声不止一人。

　　“小姐，你在哪，你还好吗？有没有怎么样啊，小姐，你说话啊？喂，看门的，快来开门，把小姐放出来！”

　　我把小瓷瓶收好，幸好背过身来了，一边慢动作的整理衣袍，一边侧身道，“放出来干嘛，咬你啊。你个小妮子，谁告诉你我在这的，一点规矩都没有，小姐我没带你来，你跑来干嘛，不想活了！”

　　“小姐……”银珊抓着囚室的木桩，声音带着哽咽，还以为又要说出什么感性的话，“太好了，小姐您还晓得挖苦银珊就说明小姐您还有救，太好了太好了，二十一小姐，太好了！”

　　哈？

　　“十三姐，我是婠婠，我也来看你了。”

　　这下我有点不淡定了。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想快又快不了，极慢地走到门口，可不是婠婠？

　　“婠婠你来干嘛？”我有些急了，“你娘知道了还不打死你，你快点走，银珊，你快带她走，我没事。”

　　“十三姐，你哪里受伤了，是腿吗？还痛不痛？”婠婠着急，恨不得钻进囚室来，声音沙哑，快哭出来了。

　　一见此景，我鼻子一酸，忙掩饰情绪，笑道，“傻妹妹，姐姐没事，一会儿就出去了，你不知道吧，这里面可好玩了，婠婠听话，快跟银珊走，姐姐明天找你玩。”

　　“十三姐没有骗我吗？”

　　“没有，十三姐绝不骗婠婠，婠婠快回去。”我抚上婠婠的小脸，转头对银珊道，“送婠婠回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来过这里。尤其是四姨娘和她姐。”

　　“可是小姐你…”银珊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她腿上铁定有伤。

　　“银珊！”我急了，那狗屁钦差可不是吃素的和尚，这种事可大可小，万一那混蛋又找茬，来个违抗圣令之类的大罪，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银珊瘪着嘴有些不舍的望着我，在我这还算压迫的眼神下，只得拉着婠婠小姐离开。一步三回头，直到看见小姐疲乏地靠在墙上，心疼万分，迅速离去，心里打定主意：找姑爷。

　　送回绾绾小姐，银珊四处一打听，姑爷在花厅。待到了花厅，正看到姑爷和那钦差下棋。银珊只觉得憋屈，小姐受了苦，姑爷竟没事人儿似的。

　　一斗气，便要离开。回身却碰上苍梧，“银珊？你在这里做什么？要找少爷？”

　　银珊轻哼一声，头也不回便走，“不是。”心里更是忿忿：看来真是错看姑爷了，还以为姑爷跟那些王孙贵胄是不一样的，没想到…

　　苍梧被弄得莫名其妙的，望着银珊的背影怔怔。回到少爷身边，苍梧面有难色，六少奶奶被关少爷是知道的，可这没事人似的也确实有些……

　　苍亦桪不动声色，白子一落，封杀了迎珂冬。迎珂冬面上浮出一丝恼意，一天之内输了两次，自己的棋艺是有多烂。

　　“珂冬不早了，早些休息吧。”苍亦桪站起身，“你日里为了御苑多有操劳，得多注意身体才是，不然姨母可得伤心了。”

　　迎珂冬大笑，“六表哥的关嘱我记住了，只是表哥不带我去见见嫂子？来了这么久了，我还未曾向六表嫂请安，只怕会开罪于她。”

　　苍亦桪也是一番笑，“你六表嫂顽劣，怕是你见了，会大吃一惊。”

　　“如此甚好。“迎珂冬有些好奇，“表哥你人中之龙，想必表嫂也是特立独行，温婉贤淑，如此，才配得上表哥你。”

　　苍亦桪不再言语，脸色挂着一丝风轻云淡的笑。

　　***
　　狱中安静。迎珂冬越走越觉得诧异，等看到牢狱中的人，他还是大惑不解，“表哥带我来此作甚？”

　　苍亦桪扫了四周一眼，没发现什么老鼠之类的，又看牢里的人已经睡过去了，心里总是有点不大放心。回头看向迟钝得可以的迎珂冬，“顽妻不入你的眼，着实不怪你。”

　　“什么？”迎珂冬无形中挨了一闷棍，惊愕的来回扫视牢里牢外的两人，怎么也联系不到这，这两人竟是一对？？？那刁妇，竟是六表嫂！！！

　　“六表哥没有戏耍我？这女人当真是六表嫂？”

　　苍亦桪蹙眉看他，语气凉凉的，“既是你要见，我便带来了，如此，又不愿了？”

　　“这，这……”

　　我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揉了揉睡眼，映入一个牙色轮廓，一个激灵，立马佯装伸腰，换了个睡姿继续装睡。心里嘀咕，咋这么丢人啊，苍亦桪咋知道的？银珊告密？嗷嗷嗷，臭银珊，害死我了，在他面前丢人，真是太丢人了。

　　“不知钦差可否容我探视？”苍亦桪微微笑道，向还在纠结的迎珂冬问道。

　　迎珂冬一脸的复杂郁闷，“六表哥你…”

　　“如此，我便当是钦差大人答应了。”苍亦桪轻轻点头，狱卒立马知趣的打开牢门，苍梧递上一个食盒，苍亦桪接过，向装睡得异常辛苦的某人走去。

　　“起来吃饭吧，脑袋乱糟糟的也睡不着。”他也不去叫她，只在一旁的石桌上开始布菜。

　　我打了个哈欠，特地做了个刚睡醒的惺忪惊讶状，呀你怎么在这的表情，“我只是下棋下输了，所以到这里来避避，毕竟在外人面前，我还是得顾及你的面子，不能给你丢脸，你看吧，我很好是不是，是不是很贤惠啊。”

　　“嗯，为夫得妻如此，实乃今生之幸。”苍亦桪笑脸盈盈，我猛点头，就是就是，我就是这个意思，却听他又补上一句，“你是想听我这么说么？”

　　“苍亦桪，你故意的！”我气得胃疼加腿疼肉疼，偏偏某人递上好吃的，于是我又忘性极好的开始乐呵呵的甘愿做个美食碗下鬼了。

　　苍梧向看呆的迎珂冬躬身，“表少爷先请。”

　　迎珂冬横了他一眼，欲言又止，一甩袖便出了大牢，一脸的愤懑。身后的侍从唯唯诺诺，连大气都不敢出，却听他嘀咕，六表哥脑袋被驴踢了吗竟然娶了这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