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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Lecon 14 ...

  •   到了迎府,西边那一片,黑压压的一座城,堪比龙都城正中的皇城了。迎府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厚重大气,气势上实在压人。

      苍梧跟门口的守卫打了招呼,不准进。说了好话,不准进。塞了银子,不准进。苍府远亲,还是不准进。

      总之一个字,没门。

      苍梧垂头丧气的回来,脸上的表情明显是: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我踮起脚摸摸他的头,像外公安抚阿笨那样,然后调头看宫青,他对我笑笑,走上前去跟守卫说什么。

      果然,不出三秒,宫青回头看我们,守卫已经前去叩门,让里面放行。

      我绕到后面推了目瞪口呆的苍梧一把,快点进去呀发什么呆!苍梧愤然看宫青,而后扭头哀怨的看我,凭什么呀!早知道他厉害让他去说呀,让我吃了闭门羹他倒落了个好,你们肯定是故意的!!!!

      刚进了大门,我们就被要求蒙住双眼,由人带到会客厅。别人的地盘,他们做主,只好蒙上眼睛,小灰也被收走了,说是一会儿再送回来,难不成我们还会对一只小乌龟做手脚,真是,也太小心过度了!!

      苍梧对方才的事还念念不忘,不敢跟我贫就在宫青的耳根子旁一个劲问,你方才说了什么方才说了什么才说了什么说了什么了什么什么么……

      于是整个黑暗过程中除了我们一行的脚步声,便只有苍梧碎碎念的盘问,加上宫青自始至终的无视加沉默还有我的窃笑。

      感觉到似是从长长的回廊走到了开阔的地境,我听到苍梧说,总算到了,哟,地儿果真不错。又听见脚步声向我走来,是宫青在说,我来帮少奶奶解开…话说了一半却断了,接着便不再有人说话,倒是不少脚步声整齐一致的渐渐响起远去……

      我听得纳闷,伸手自己便去解那蒙眼的黑布。手刚摸到布条,一只手便握住了我的手,我吓得心一惊,脱口便问,“宫青?”

      不见应答,又喊了一声,“苍梧?”

      依然听不到回答,我心下一紧,呼吸一急,左手肘往后就是一击,不料那人轻巧避过转即又握住我的左手,双手被他攥住,还能察觉到他手心薄薄的茧子,我气躁了一瞬,随即细想了一下,了然道,

      “迎珂冬,欢迎你六表嫂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呀!”

      言罢侧耳细听。

      两个松气声,一个笑声响起,“此种方式你都能猜出我来,看来我在你心中,分量不轻!”最后四字他压下帮我解下黑布,在我耳侧喷气。

      我一个哆嗦跑开老远,终于适应白光瞪他,本想说几句寒碜他的话,却在见到他只剩一只眼的情景下噤了声,有些不忍。

      宫青和苍梧还站在门边,我松了口气。

      迎珂冬一直看着我,自然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他皱起眉沉下脸,“你是在可怜我?”

      “我没有。”我自顾自地坐下,“你有什么值得我可怜的。”

      迎珂冬仍是一身紫棠色华服,仍是玉树临风,只是他的眼,终究少了一只。我不由得有些叹惋,公尝玉箫实在是个狠角色。

      不过迎珂冬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么一想也觉得他并不冤枉,只是替他爹娘背了黑锅。

      他不言,我不语。一时倒安静了。

      他看了我半响,见我不搭理他只顾想自己的,他只好在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给我倒了杯茶。

      看迎珂冬的样子,他倒是一点都不怨恨,他说藏凤户罪孽深重,早有报应,降临在他身上总好过降临在其他人身上。

      还说藏凤户没有了毒玲珑就好比圣丐帮没有了万灵拂尘,但藏凤户无论如何都比不上圣丐帮,藏凤户灭亡,是迟早的事。

      我暗暗惊讶,他说这话要是被他爹娘还有姐姐们听到了不知作何感想,还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迎珂冬有满腹经纶和抱负,他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才,算起来也是个正派的人,只可惜天子是个昏君,家人也与他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可他毕竟是迎珂冬,他忍着家族的腐败与昏聩,忍着皇帝的昏庸无道,直到有一天忍无可忍,那他便忍痛拔掉毒牙,釜底抽薪,哪怕伤着自己,也必须连根拔起……

      我讶于迎珂冬竟对我说这些,不免有些不自在。他之前在轻以县的表现跟现在所言可俱不相同。

      “我伤了你,你可还怪我?”

      我又喝了口茶,“我好歹没缺胳膊没少腿,你……”我不好往他伤口上撒盐,便没接着说了。

      “少了只眼也好。”他笑着,看淡世事般,“眼睛看得多了反而蒙蔽了心。用心去看才能看清楚,用眼睛是看不见本质的东西的。”

      “那你现在看清了什么?”

      他看着我,带着似有如无的笑,我被盯得不自在,心想这家伙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咳咳,想及此我猛地呛了一口茶,立马狂咳起来,叫你丫胡思乱想以为自己貌比貂蝉沉鱼落雁,报应来了吧!

      迎珂冬忙起身走到我背后轻抚我的背,我被呛得着实难受,脸都咳得通红,苍梧和宫青冲进来一脸茫然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迎珂冬,不明所以,便也不知如何是好。

      待我好不容易平息下来,迎珂冬笑话我,“我现在算是看清了你果真是条汉子!”

      我:“……”

      经宫青一提醒我才惊觉差点忘了今天来这里的正事。于是将尔术的事跟他一说,他却皱起眉,“我现下已不再打理这些事,可能帮不上什么忙。”

      “什么?你都帮不上忙?难不成真要去找你爹娘?”

      “也不是,看你怎么收买我,我就怎么帮你收买别人。”

      我冷哼一声,搞了半天还是要送礼的,幸好洒家早有准备,“苍梧,上厚礼!”

      苍梧得令,拎起那乌龟箱子放在大殿中间,打开上方的盖子,露出一只乌龟来。

      迎珂冬见着那只乌龟,看了几眼便对我道,“你的厚礼便是一只乌龟?你在骂我是王八?”

      “民女哪敢呀。”我站起身走到乌龟边上,“天地良心民女这是送的重礼。”

      “噢?从何说起?”

      “上古有云,龟鹤乃长寿绵年之意,众所周知乌龟最为长寿,而且具有坚韧的外壳,抵御一切,贡龟不仅是对你的敬意而且是祝你福寿安康,要知道一般只有皇上才有资格被贡龟,懂吗你!”

      “那你的意思是,我还配不上你这只乌龟了?”

      “我可没这么说,”我挑眉,“不过既然你领悟能力这么高,那也算配得上了。”

      他顿时扑哧一声笑出来,苍梧和宫青也忍着笑意看我,那只乌龟伸长脖子不怕生的探出半个脑袋来。

      他又给我斟了茶,推过来。

      我端起喝了口,今天苍亦桪上身了,喝了好些茶了。四处看了看,“迎篱落不在家么?”

      “你不知道?”他微讶。

      “知道什么?”我皱眉,随即再皱得紧一些,“别告诉我是她和苍亦桪要成婚的事。”

      迎珂冬笑笑,摇头,我安了心,却听他说,“二姐早已去了轻以县,在苍府等六哥回去。”

      我擦……

      瞥一眼见迎珂冬还在笑我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姐到底有没有节操啊,苍亦桪已经娶妻了,我,是我!她怎么就那么死心眼,紧盯着苍亦桪不放呢,天下男人又没死绝,干嘛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何况这树已经人满为患了,当人家小三这么畅快呀我说,你还笑,你的节操也被狗吃了!”

      “我听不懂你的话,但我二姐喜欢六表哥这事自我懂事以来便知道,二姐打小便喜欢六表哥,这也是苍迎两家众所周知的事,何况哪个男人没有个三妻四妾,我二姐若是甘愿屈小,别说小三,就是四姨太五姨太她也是愿意的。”

      我咬牙,倒抽了一口凉气,真是够开明呀啊,真是思想先进无漏洞,当真没把我放在眼里呀我去!刚刚才觉得你小子开窍了,这会儿又被打回原形了,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少奶奶切莫要动气,动了胎气可就对小少爷不好了!”苍梧在我身后来一句。

      迎珂冬闻言唰的脸色变了,扫了眼苍梧又看我,求证道,“你有身孕了?”

      我气得胃疼,脑袋发晕,不想跟他说话。

      哪知他却叹了口气,“看来二姐是没希望了。”

      我听了怪惊讶的,便忍着痛问,“方才不是还说的头头是道么,怎么现下又认清现实了?”

      他勉强笑笑,“其实我也何尝不知六表哥的心意,他若喜欢二姐,又如何会拖这么些年,现下好不容易有你逼婚,便……”

      “等等,你什么意思?”我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搁,蹙眉瞪他。

      “我……”

      “你是说苍亦桪娶我只是为了拿我当拒绝你姐的挡箭牌是这个意思吗?”

      “我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是不是?”我的嗓门陡然高了八度,心跳也快了起来,血液都在往上涌。

      “少奶奶,少爷不是那样的人,您快别多想了!”苍梧在我身侧打转,想要安抚我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扭头向宫青求助。

      宫青看了眼迎珂冬,又对我轻声道,“少爷是什么人少奶奶还不清楚么?”

      我当然清楚,可我就是见不得有人这么说,绝对不能忍!

      “迎珂冬,我不管你们打着什么主意,总之我奉劝你们一句,打我的人主意,想都别想!”

      我站起身,让苍梧拎乌龟,侧头道,

      “乌龟我带走,就当我没来这趟,你们迎家,配不上这礼,打扰了!”

      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出了门,觉得这趟真是好没劲。

      苍梧紧随我而去,宫青走了两步,停下扭头对迎珂冬道,“莫再看了,既已知道没了希望,理当就此打住!”

      迎珂冬收回自己痴望的视线,苦笑道,“若说又望,确是无望!命皆如此!”

      我很是无奈的回了圣丐帮,哪知前脚刚到,后脚便看到尔术和那姑娘回来了。

      不用问,便知道是谁做的了。

      尔术见了我,略有些尴尬,却也顾不上这些,因为那姑娘一直哭哭啼啼说要回去。

      我也不说什么,人是尔术救的,管也是她要管的,现下人家不领情还是要回去,难不成将她绑着不给放人。

      尔术想来是有些恨铁不成钢,那样的爹,还回去管他做什么,带着自己的娘一走了之便好了。

      “姑娘可能不知,其实我爹之前不是这样的。”英莲抹净眼角的泪,“自打我的拜把子兄弟,也就是我的李叔被我爹失手打伤后致死,我爹就终日以酒度日,不让自己清醒过来,以免想起那件事,我爹,我爹其实够苦的了。”英莲说着又红了眼眶。

      “你爹杀了他的拜把子兄弟?”

      我刚问出口,尔术、宫青和苍梧都扭头看我。咳咳,我轻咳了两声,一般来说,这种隐情我会更感兴趣。

      “不,不是我爹杀的。”英莲矢口否认,“我爹只是将李叔打成重伤,还不至于致死,是有人,有人要杀李叔,我爹只是遭人利用了。”

      “你这怎么越说越让人糊涂了?你李叔得罪谁了?你爹怎么平白无故打人,不是拜把子了都?”

      英莲见我问得详细,便对我盈盈一拜,道,“小女承蒙夫人垂怜,请夫人听小女细细道来,帮我爹一把。”

      我忙让苍梧去扶,“你且先说来,别急,慢慢说。”

      英莲应了,然后徐徐道来这个中缘由:

      英莲的李叔原来是当今皇上的宠妃,兰妃宫里的侍卫,本来后妃宫里除了太监,是不允许出现男子的。可皇上宠爱兰妃,自然就给了特许,派了些侍卫给兰妃,说保护什么的也就过了些,无非是充充门面特殊对待的意思。

      可日子长了,兰妃渐渐被新的宠妃,也即是刚刚入宫的迎离露给抢了风头,失了宠。但兰妃毕竟不是吃素的主,几次三番都找迎离露的茬,实在都不是娇弱服软的女人。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兰妃竟不找迎离露的麻烦,反而处处帮着迎离露,也着实让人诧异的。

      宫里其实哪来的秘密。身为兰妃宫里的侍卫,李叔夜里当值时,总看到兰妃身边的贴身总管带着一个蒙着头的黑衣人进宫,三更天的时候才离去。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兰妃宫里的人几乎都知道了,不过总管打点到位,威胁加蜜糖,没人敢泄密。

      李叔生性是个耿直爽快人,什么事都藏掖不住。因此一次喝酒时,就将这事告诉了在御膳房当差的老赵,也就是英莲的爹。老赵暗惊,连连追问那人是谁,不会是兰妃的姘夫吧?李叔让老赵莫要声张,小心惹祸上身。

      不想几日后,老赵因在其位不谋其职之小过而被赶出了御膳房,其实也就是夜里没睡好白天没精神多洒了几颗盐。但老赵将这事怪到了李叔身上,认为李叔是故意将秘密告诉他,然后给他使绊子,就要找李叔理论。

      不想李叔前几日也因性子太直,在给兰妃那位黑衣人倒夜壶端茶递水之余得罪了此人,也被罚去扫茅房了。老赵找到李叔便不由分说的将他揍了一顿,还骂骂咧咧将兰妃和黑衣人的事抖了出来,李叔拦他不住,也揍了老赵,两人狠狠动气了手,后来便是英莲所说,李叔和老赵打累了,便各回各家,可第二日却在龙都城外的濯锦江边发现了李叔的尸体……

      后来老赵想了想,要是李叔真想给他使绊子,也不至于留他一条性命,肯定得要了他的命。这么一想便觉得自己害死了兄弟,难免后悔不迭,只得买醉麻痹自己……

      “那李叔可曾说起过那黑衣人究竟是谁?”

      英莲摇头,“从未听李叔或是爹提起过。何况李叔死后,我爹便不肯再让谁提起李叔的名字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英莲想了想,“那时我十岁,想来也有八年多了。”

      “那这兰妃现今……”

      “并不曾听到有何消息,现下皇宫还不是迎家皇妃一人称霸后宫。”苍梧回我。

      我若有所思,那黑衣人和兰妃搞在一起,却又并不帮兰妃夺回圣宠,难道目标只是兰妃这个女人?还是说,他是存了心,要帮迎篱露的?

      我正想得出神,英莲却突然喊了一声,“我差点忘了,我爹好像说过,杀李叔的人,好像是藏凤户的人。”

      “你爹如何知道?”

      “我爹说李叔的尸体打捞上来时,他尸体下那片江水,有鱼翻白肚浮起,很明显李叔是中毒而亡,毒素蔓延出来,以致让那些鱼儿都被毒死,后来仵作来验尸,也说那毒便是藏凤户的三钩吻,只是后来,连那仵作都找不到了,想来也是被藏凤户给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了,可怜李叔的尸身后来都找不到了,我爹只好给他立了个衣冠冢……”

      又是三钩吻!

      那如此一来,兰妃宫里的那个黑衣人,定是藏凤户派出的,牵绊住兰妃,好给迎离露铺平迎家进入皇宫的路。

      只是那人是谁呢?

      ***
      入夜,我让尔术先带着英莲下去歇息,给她弄些好的饭菜,待明儿一早,我们就送她回去。顺便问问她爹,有关兰妃宫里的那个黑衣人。

      已是四月天了,天气渐渐转暖,时而还有些燥热,我近日很是没有胃口,便让他们去用食,我自己四处溜达溜达。

      因不甚喜欢梅无心那人,便没有去梅帮打搅,让苍梧寻了处僻静的小院,租了下来,正好养胎。等过阵子再回菊花岛罢。

      院子里很清凉,我举着小扇扇蚊子,从自己的院子里走过廊道,四处瞎溜达,散散步养养神对六个月倍儿棒。

      穿过廊道,尽头是一个圆拱入口,那边是个孤僻的院子,苍梧说那里风水不好,让我少去。

      虽然苍梧的话我一般不怎么听不怎么信,可也没必要去较真,于是扭头转身打算离去。刚转身走了一步,就听到有人在说话,而且声音很耳熟。我下意识的停了脚步靠过去。

      “不是说都已经好了吗?怎么又犯了?”是苍梧的声音,透着难得的焦急不安。

      我皱起眉,像苍梧这种人,是不会平白无故对外人这般的,让他焦心的只有一个人,他主子。

      “说是上次身子损耗太过,太普通的办法根本无法根治,只能缓解。”宫青回的声音也低低的,不似平日那般稳重。

      “那可怎么办?”一阵跺脚声,苍梧气也不是怒也不是,“早就让他回去了,偏要在苍心宫耽搁那么久,本来就支撑不住,还要硬撑!”

      “商赤!”宫青一声低喝,竟跟平日大相径庭,“怎可如此非议主子!”

      “我这不是着急吗?可真是急死我了,你说要是主子有个好歹……”

      “胡说!主子便是主子,哪是那么轻易就会出事,现下也只是徵白的叮嘱,莫要瞎猜!”

      只听苍梧幽幽叹口气,又哀又怨,“都是少奶奶不好,若不是为了去见她,少爷何至于……”

      宫青没有接话,一时间僻静的院子越发寂静了。

      我站得太久,想得太多太入神,膝盖兀得往前一弹,双腿一麻,险些摔倒,幸而扶住了墙,却引起了苍梧和宫青的回眸。

      他俩的惊讶一闪而过,飞快奔至我身边扶住我,将我抬到石桌旁,宫青从衣袍里取出一块厚布,给我垫在石凳上,搀我坐下。

      苍梧迅速看我一眼又移开视线,问道,“少奶奶你怎么还来,不是跟你说了这地儿要少来,对小少爷……”

      我沉声打断他的话,“告诉我实情!”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之前跟你说过的,少爷有事,所以…”

      “你都听到了?”宫青又打断了苍梧的话。

      苍梧垂下头,干脆什么都不说了,瞒,都不想瞒了。

      “他有事要办?他不能陪我?他很忙?这些都是他让你们这么说的?还是他连话都不能说,这些都只是你们的胡诌?”我有些喘不上气,胸腔里如飓风过境,气息猛烈。

      “你快别气,别着急!”苍梧见我这般,围着我搔首疾走,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少爷他为了找你,去见你,用了奇诡至极的法子,致使他身子和内力都损耗过大,因时间待得太长遭到了反噬,功力大减,需要调理,可偏巧苍心宫又有事得让他做,耽搁了一些时日,本来少爷都说再过几日就可回来了,现下徵白传话来说,可能又要拖些日子了。”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脑子里空空的,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

      听到苍梧和宫青都在叫我,我盯着他们,也在一片视线里模糊起来,只有他们的声音传入耳里,“少奶奶,你别哭啊,求你了,求你别哭…少爷他真没事…”

      我伸手往脸上一抹,手指上果然有水。盯着手指看了半天,我才喃喃道,“他会不会死?”

      “当然不会了,少爷洪福齐天,要跟少奶奶你长命百岁的!你别瞎想了!”

      宫青也道,“少爷只是伤势严重了些,调理些日子便好,不会有大碍的。”

      我盯着某处,那里便冒出一个气泡,气泡上是苍亦桪的脸,正对着我笑,我也对他笑。

      气泡突然破了,苍亦桪不见了,我的笑僵在脸上。

      打破气泡的人是尔术,她说有人找我。

      我很累,想睡觉。不知是幻觉还是怎么的,我竟能感觉到肚子动了一下,是六个月踢我了么?快四个月的身孕,会胎动了么?

      苍亦桪,错过了这么美妙的时刻,你会遗憾吗?遗憾没有跟我一起见证孩子的成长,没有爸爸守在他身边,他想爸爸,我想你……

      我如梦游般走回了自己的屋子,将所有人拦在门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躺在床上,没点灯,望着漆黑的帐顶,漆黑的夜,漆黑的一切,将自己双肩抱住,默默流泪:苍亦桪,我想你回来。六个月也想你回来。

      你快点回来,好好的回来,好吗?

      苍梧和宫青垂头不语守在门外。尔术站在一旁,有些负疚,转头去看那位被冷落的年轻公子,气质不凡,却偏偏是个残疾,只有一只眼睛。

      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睡得累极了,做了好多梦,乱七八糟,梦到苍亦桪变成了女人,梦到我如愿以偿成了单亲妈妈,梦到迎篱落和苍亦桪成了亲,最后竟还梦到公尝玉箫和我拜堂,我天,真是屎吃多了!

      翌日醒来,发现已没有那么伤心了。不过那种愧疚感却怎么也抹不去。我是多么自私,只图自己高兴他来看我,见我,却连问都不问他是怎么过来的,尽管想过,却从未想过他会受伤,那么严重的伤。

      我问苍梧为何他要去苍心宫,是不是莫安出什么事了,苍梧支吾着说,不是。

      在我继续追问下,苍梧才缓缓道,此事还是因我而起,我上次见了无心贝那事苍心宫一定要取我性命,都被苍亦桪拦了下来,任何罪责,由他承担。

      苍亦桪当年辞去苍心宫宫主之职时,已经将身上的无心贝之印记祛除,现下为了代我受过,又要将那个束缚他自由的无心贝给重新印回去,无心贝之印记是苍心宫的特殊标识,只要是苍心宫人,必定会有此标记,但这标记也绝不是任何人可以仿冒的,只因那标记要用钢钉射入人体内,越是宫中上层,钢钉的数目越多,其实每一枚钢钉又是一枚毒药,死死攫住人体,如水蛆一般吸附在体内,听到特制的苍心曲,便会撕咬那人,直至生不如死受尽折磨而亡。

      当然这些是没有人告诉我的。

      苍心宫便是用这种类似的方法,掌控了不少江湖中人为其所用。

      我不及多想,英莲便嚷着要回去了,她一夜未归,她娘又卧病在床,她若还不回去,她爹可能会将她娘给卖了。

      昨日答应了她,我便让苍梧准备马车,送英莲回家。苍梧见我眼睛红肿,不免有些担忧,我推了他一把,让他别磨蹭,晚了英莲娘就危险了。

      宫青站在我左侧,我突然想起什么,问他,“你昨日,为何唤苍梧叫商赤?还有那个徵白是谁?”

      “苍梧本名便是商赤,后来随主子改姓苍。徵白我也没见过,和我、商赤一般,都是主子的侍从。”

      我暗自吃惊,苍亦桪是有多少个侍从,怎的还有侍从连面都没见过。

      将英莲送回家,她爹竟然不在家,想必又去了赌场或酒馆。

      我让宫青给英莲一袋银子,她死活不肯收,说家里要突然多了那么多钱,她爹肯定会变本加厉的,还不如穷点,他纵使一直堵,也会有所收敛。

      “万一他又要把你卖了怎么办?”尔术气不过。

      想到尔术方才在马车上说的:尔术从小无父无母,被人抓去当童工搞杂耍,夜夜都要被那恶贼毒打,后来那个杂耍的赔了生意,把她拉到大街上去卖,她好几次想要逃跑,都被逮回去吊起来又是一阵打。再后来,她又逃跑,不过这一次,她被人救了,带到了天山冢,后来跟了无风。可这段记忆她一直都记得,可能怎么忘都忘不掉,便索性刻在脑子里了。

      英莲笑笑,“世事无常,人各有天命,不悲,不喜,方能长久。若不能长久,那也是我的命,我认命!”

      尔术气得不再理她。

      我看着英莲,觉得她倒有几分豁达,是个不错的女孩子。

      苍梧请的大夫来了,给英莲娘诊了脉,说是风寒过重,拖延太久,再晚些怕是神仙也救不了了。

      见大夫要开药,英莲忙连连摆手,“不用了,我娘不能吃药。”

      “为什么?”这下轮到苍梧都惊讶了,生病了也不吃药?

      英莲红着眼眶看了她娘一眼,垂眉道,“爹回来要是闻到药味,会打我和娘的。”

      “他到底还是不是人呀,你娘不吃药怎么好,你们娘俩这么忍气吞声纵容他,根本就是自找苦吃吗不是?”尔术双手叉腰,越发想不通,恨铁不成钢。

      英莲沉默的垂下头,攥着双手直掉泪。

      我想了想,便让苍梧随大夫去抓药,然后在医馆加工一下,将药磨成粉末状,制成一粒一粒的药丸,然后拿回来给英莲娘服。虽然中药味还是有,但比煎服的气味肯定弱一些,也不易被发觉的。

      “您怎么也这么怕着她爹,难不成她们就得这样偷偷摸摸么?”

      我看了尔术一眼,“你现在有更好的办法?”

      尔术垂下眉,这下倒没话说了。

      苍梧依言随大夫去了,我让尔术留下来陪英莲娘俩,嘱咐她不得再轻率说出些伤人的话,她应了一声随即问我,

      “您要去哪里?”

      “你不是说治标不治本么,现在就去治本。”

      英莲惊道,“夫人您要去找我爹?不行啊,我爹在的那赌坊鱼龙混杂,都是些穷凶极恶的人,夫人您有身孕,不能去!”

      我摆摆手,笑道,“正因为我有身孕,有人作伴,才不怕,放心,等我将你爹带回来。”

      其实我想说的是,按照穿越文的逻辑,女主角就是吃了唐僧肉外加金钟罩铁布衫,怎么死都不会死的设定呀。

      宫青跟着我,“我进去就好,你在外面等我。”

      “不,我要进去。”

      宫青皱起眉,“英莲姑娘说的没错,赌坊鱼龙混杂,不适合怀有小少爷的你。”

      我想着他怎么苍梧俯身了,停下脚步回头道,“我要带六个月去见见世面,这是胎教的最佳境界,我走过的名山大川小楼作坊就是六个月见过的,都说娃娃要赢在起跑线上,我的六个月怎么能在腹中就输了别人呢,定然要比那些深闺里的小宝宝见多世面才体现六个月的与众不同呀!”

      宫青眼角抽了抽。想说见世面非得去赌场见世面么?但看我一脸兴奋拦是拦不住了,便也不再规劝,暗下决心,等下若是出了岔子定要速战速决,护我周全!

      龙都城最大的赌坊要数藏凤户名下的头号赌坊——隐龙斋。这地儿不仅名字起的雅,连格局都跟一般的赌场不同。亭台楼阁,湖光山色,帷幔翩飞,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赌坊按照甲乙丙丁子丑等划分等级赌室。最上等的,自然是甲级赌室,一般属王孙贵胄的专享。接下来便依次是朝中大员,龙都公卿世家子弟等等,最末,便是些鱼龙混杂的江湖小混混等地位最低贱之人的赌室。

      规格不一,待遇自然也各异。

      门口接待的伙计见我很有福相,当然是肥出来的,肚子也微挺,略有些吃惊,再看身后的宫青,立马笑脸相迎,谄媚道,“这位爷,您这是要去往几等赌室呀?乙等,丁等?”

      我故作沉默,宫青扫了我一眼,对伙计道,“最末一等。”

      伙计脸色微僵,随即又堆满笑,“爷可以不用去最末一等的,凭爷您的身份打扮,去……”

      “最末,带路!”宫青径直打断他的话,走近我,然后侧头看脸色古怪的伙计。

      伙计只等垂头领着我们去末等赌室,一路上也不见说话,我和宫青对视一眼,觉得有些不自在。

      七拐八拐,总算在一处僻静之处听到赌场应有的那种喧闹之音,还有污秽的谩骂声。

      伙计朝我们点点头便一溜烟的跑了,我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该不会打草惊蛇了吧?”

      宫青看了我一眼,忙走上前一步,唤住伙计,伙计立马又屁颠屁颠跑回来,两眼发光,“爷是打算换赌室了?”

      “打赏你的,拿去吧!”宫青给他扔了一锭银子。

      伙计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转瞬即逝,笑得乐开了花,“那爷玩好,有事只管唤小的。”

      宫青走过来,我看着伙计,又看了看他,“你是故意的!”

      “进去吧。”宫青不置可否,帮我推开了末等赌坊的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Lecon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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