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租故事》月埙

12、第十二章 拥抱

　　开车到家，俞绍文一脚踢开自己房门，把背上早已醉得不省人事的董小杰卸到自己床上。外面没开灯的客厅了，雪球还没有睡，“喵”地一声，优雅地从门口踱步进来，轻巧地跳上亮着台灯的床头柜，一双蓝莹莹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床上那位。
　　俞绍文焦躁地坐在地板上点了支烟，缓缓地抽，刚才董小杰还未全醉时那句“你还要装做从没认识过的样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俞绍文抓了抓半边偏长的前发，真是苦恼啊。
　　风吹过敞开着门窗的房间，灯影摇晃，一人一猫同时盯着床上的醉鬼不放，房间里的构图一时间有些诡异。
　　终于是小白猫抢先鼓起勇气，一个跃步跳到床上，用胡子轻轻摩挲了下醉鬼这会红通通的侧脸。董小杰呢喃一声摇晃了下脑袋。
　　俞绍文清清楚楚地听到他口中轻唤一个名字。
　　“荧……”
　　一切又回到最初了呢，俞绍文自嘲地笑，一颗悬着的心却是放宽了。看着深陷入梦魇中的董小杰扭动着蹬掉了被子，伸出左手仿佛在虚空中抓什么又扑了个空，脸上露出略微痛苦而迷茫的表情，俞绍文干脆脱掉外套长裤爬到床上，将薄薄的空调被重新拉好。
　　“荧……”
　　又叫了遍那个名字，董小杰在被子和另一个人体温的双重簇拥下，终于不在床上折腾，而是找了个最舒服最温暖的位置蜷了起来，偌大一个人了，在梦中竟然嘟着嘴撒起娇来：
　　“你不理我。”
　　“嗯。”
　　“你不接我电话。”
　　“嗯。”
　　“你不喜欢我了。”
　　“没，我最喜欢你了。”特自然地接着话，俞绍文腾出手温柔地摸摸他的头。
　　“我就知道。”像一直哭闹着寻觅糖果的小孩突然接到心爱的糖果，董小杰梦中的笑容竟带着小小的得意，在哄骗者胸口蹭了两蹭，咂巴咂巴嘴香甜地进入了深层睡眠。
　　通风的房间在凌晨两点是有点冷，俞绍文看看钻在自己怀里的那个醉鬼，突然想感谢这夏天晚上的风来。刚董小杰那两蹭差点没把他蹭出毛病来，只觉得全身酥酥痒痒无一处能够痛快，此时被冷风迎面一吹，倒也降了下去，这会儿只觉得酒意催着倦意慢慢地袭上来，眼皮也开始有些发重。
　　一直站在床沿的白猫又跳回床头柜，绕着台灯转着圈儿，突然“喵呜”一声，一嘴巴咬住了灯绳。跳下木质地板的瞬间，房间里的灯光彻底暗了。

　　果然关于她的事，你是一直舍不得忘记掉的。
　　这么想着，连笑容都变得艰涩。
　　可是你又为什么要坚持留在上海，这儿的人和事对你已经是一片空白了啊，对这城市，你原本就不怎么喜欢的。
　　…………
　　乱七八糟想了一通的俞绍文，最后摒弃了一切杂念，怀抱着的这份真实感，在这有些冷的深夜里，竟如此压倒一切地温暖。

　　又是早上了，这该死的阳光居然这么好，亮晃晃地在墙壁上跃动，董小杰嘴里随便骂了声，猛地睁开眼睛……
　　1CM外是一张年轻男性的脸，鼓鼓的两颊，性感的嘴唇，还有那两双白痴般单纯的大眼睛，此时正明亮地在自己眼睛正对面眨动。
　　“HI，早上好啊。”眼睛的主人心情绝佳地和董小杰打了个招呼。
　　董小杰一点都不觉得好，俞绍文两片性感的嘴唇离自己如此之近，彼此呼出来的气都扫到对方面门了，别说SAY早安了，此时要来个早安吻都看起来挺自然的事，该死的昨晚他们就挨得这么紧面对面睡的吗？俞绍文怎么还没肉麻死？- -+
　　董小杰努力向上抬起了因宿醉而沉重的眼皮，一双斜长的凤眼狠狠瞪了俞绍文一下。哼，叫你显摆你眼睛大，肉麻不死你我瞪死你！
　　俞绍文大清早心脏漏掉一拍，心想咱们现在贴这么近，你就别用那高电伏的眼神来杀我了，搞出点事情来谁给你负责，哎哎。
　　大眼对小眼，彼此都有点读懂对方心中所想，只见董小杰鼻子里“哼”一声，裹住被子往外就是两滚，离俞绍文远了点，大概把他身上的被子都带了去吧，哈哈，让清晨的风冻冻你。
　　果然听得背后俞绍文大呼“我的被子”，董小杰把自己裹得像条毛毛虫，懒洋洋又得意地转过身去看时，发现自己卷走了被子，却把场面变得更尴尬了。
　　早晨7、8点的大太阳下，俞绍文背心裤衩正在床上活力充沛地扑腾着。董小杰转过头打量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房东的床上，身上穿着的不是昨夜的T-shirt，而是更换上去的干净睡衣，至于下半身……自然也是裤衩。
　　“这怎么回事？”董小杰腆着脸问道。
　　“昨晚你喝醉了……”
　　“嗯？”
　　董小杰认真地听俞绍文说下去，对方却扔出一句：“酒后乱性呗。”
　　“…………”
　　“看，一说到昨晚的事，脸都红了。”俞绍文凑到董小杰面前，故意做出那种色迷迷的笑，董小杰本来媲美朝霞的玫瑰色红粉粉的脸顿时黑了一半，他深刻地感觉到，自己被…………被…………
　　调戏了！
　　“乱性？”于是他也露出痞子的笑，一扬被子就扑向俞绍文，特流氓地说道，“来，老实招了爷昨晚有没有让你爽到？咱要不要来个baby once more再叙前缘啊？”
　　“哟，辣妹，踩到你兔子尾巴了是吧。”俞绍文有样学样，一个鹞子翻身将对方反压在床上，“这么急着要来？”
　　两个人嘴里不干不净地笑骂着，隔着一条被子扭作一团。

　　眼看“战争”往白热化发展，一个尖利的电话铃声拆解了这一切。
　　“谁啊，一早上叫魂呢。”董小杰眼角一斜不满地说，他还没和俞绍文决出胜负来呢。
　　“我去接。”俞绍文下床穿了拖鞋，从衣柜里披了件短袖开衫，从敞开的门出去客厅接电话。
　　“喂……”
　　对方有些低沉的嗓音从听筒那头传来的时候，俞绍文在内心促狭地暗笑。
　　“早上好啊。”
　　“我是匡雨。”对话那头的家伙沉静地说道。
　　哪用自报家门啊，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您了，俞绍文心里乐呵着呢，要是让那家伙知道某个人怪他电话一早上叫魂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
　　不过这家伙来电话一准没好事，这不，经过电波处理有些无机质的声音缓缓传来：“他在干吗？”
　　“刚睡醒呢，精神着。”俞绍文回头瞄了眼房间，某人正趴在床沿逗小猫呢，不时再朝这里抬头看一眼。
　　“我再给你点时间，你要是再没进展，我也就来上海了。”
　　俞绍文打了个冷战：“你来干吗？你不我手下败将嘛。”
　　“这会你可抢不过我。”电话那头的匡雨颇自信地笑了，“所以老兄，您就跟郑钧唱的那样，努力努力吧。”
　　俞绍文感觉额头上汗一条条的，忍不住损道：“我说你一早上不就为了给我打个恐吓电话吧？”
　　“哪里，这明明是励志电话。好了我挂了，你快去做饭吧，别把他给饿了，等我得空过来看到他气色不好，我可跟你没完。”
　　“你不是忙吗？多忙几个月。”
　　“不用那么长时间，也就一个月不到吧，我要来了提前给你电话啊。”
　　俞绍文心想你最好别来，嘴上却说：“那你得提早告诉我，好了，再见。”

　　挂了电话俞绍文发现自己手心竟然是沁出了汗，匡雨的突然出现提醒他一个事情，也许某些事情该提上议程了。叼起一根烟，望着房间里仍旧和小猫嬉戏的董小杰，俞绍文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带董小杰去吃饭时两个人坐的那段电梯，密闭的空间里，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人，就好像现在一样安静而远离尘嚣，那时候他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停滞不前，永远留守在这个不停上升下落的世界里。
　　俞绍文突然就觉得自己跟捍卫财宝的巨龙一样，只要在那上面沉睡就能感觉到满得似乎要溢出来的幸福。但是要如何永远守住自己的疆界而不让别人抢走呢，这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