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穿今]恰逢因果》意马

40、（章三 十）意外来访

　　（章三十）
　　赵郑：“……这不是重点。你们搞文科的一向缺乏想象力。”

　　当天直到早饭结束，李优孟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没什么理由待在顾若家。于是表示谢意以后就起身告辞。顾若没有留她，倒是赵郑百般不舍，盛情邀请她再约时间详谈。

　　李优孟离开后，顾若陷入久久的沉默。

　　“爸爸哭了？”顾诺站在地上仰着头观察他半天，忍不住伸手戳了戳顾若的脸。

　　顾若抓住诺诺肉乎乎的小手，笑说：“爸爸没有哭。爸爸又不是小孩子。”

　　赵郑也跑过来弯腰仔细瞧了瞧顾若的脸，“啧啧”半天，说：“你爸爸是犯相思病了呀。”

　　“爸爸生病了？”

　　“……”顾若摸摸诺诺的头，苦笑不语。苦笑半晌，抬手覆住了自己的眼睛，轻叹一口气，他问：“赵郑，你看，她是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赵郑不说话了。很久之后叹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略顿，又叹一口气。

　　转眼已是学期末，李优孟答应谢社长缝制的战衣已经完工，正打算送去，却接到一通陌生来电。

　　电话里的声音十分熟悉。李优孟想了半天，就差一点就想起来了。结果却被那人捷足先登自报家门。是周则。

　　“周、周大夫？！”李优孟感到意外，又有几分惊喜。在这个世界认识的每一个人，她是不会去主动联系的。但失去联系又难免几分可惜。所以对方主动联系过来倒是一件好事。

　　“我来这里出差几天，可以跟你见个面吗？”

　　“当然。”

　　“那，现在好吗？”

　　“现在？”

　　“我就在你们学校门口的咖啡店里，我等你。”

　　挂了电话，李优孟把战袍放回宿舍，决定明天再送，就匆匆出门去了。临到咖啡馆门口时才想起来，今天八成是接不成诺诺了，于是给顾若打了个电话报备。

　　顾若在那边“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正准备挂电话，顾若又问了一句：“你要去做什么？”

　　“去见个人。”

　　那边默了两秒：“男人？”

　　“嗯。”

　　那边又默了两秒：“约会？”

　　“不是的。”李优孟觉得好笑，他怎么会这样问，而且还是一本正经的口气，“旧时友人。”

　　“嗯。”这回顾若默了很久，以至于李优孟都好奇他现在是什么表情、有没有在听。直到李优孟都怀疑他已经挂了电话的时候，才又传来他的声音：“今天缺勤，扣除一百。”

　　“哦，应该的。”李优孟说，“不能去接诺诺，今天的钱我不能要。”

　　“今天的钱当然不会给你。”顾若嗤道，“我的意思是，除此之外，再扣除一百。”

　　“……啊？”

　　“啊什么啊？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只差一个小时就到诺诺放学的时间了。你这样临时起意去约会，随便说一句就不管诺诺了，假若我今天也抽不出时间呢？有没有想过后果？可见你是一个没有责任感不讲信用的人。所以，扣除你的信用额度，一百块。”

　　“……啊？！”

　　“啊什么啊？”顾若冷言冷语，“行了，你去办你的事情吧，我一会儿去接诺诺。”

　　“哦……”没等她说什么，听筒里已经传来重重的挂机声，以及后续的“嘟嘟嘟嘟”。

　　李优孟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隔过玻璃窗子，角落座位里的周则，始终在微笑看着自己。见她望过来，便温柔地招招手。他大概已经在那里坐了很久，杯里的咖啡都差不多喝完了。

　　李优孟走了进去，坐在他对面。不知怎的心里还有几分久别重逢的紧张。都不知道该从哪句话开始说起，于是只好傻笑。

　　“傻笑什么？丫头……”周则也笑得更深。

　　“没什么……”李优孟摇摇头，又笑，“只是觉得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周则说完便凝望着李优孟，迟迟不挪开目光，“你还是一点没变，跟以前一样漂亮。”

　　“哪里漂亮了……”李优孟低头拨弄一下碎发，微微笑说。看似害羞，其实心里在想，是啊，哪里漂亮了，现在这副皮囊，比起以前自己那副可真是差远了呢……好吧也不至于太差，但李优孟毕竟还是喜欢自己原来的样子。

　　人都是念旧的。

　　周则帮李优孟点了一份点心，还有一杯咖啡。李优孟表示自己还是比较习惯喝茶。于是又换了一杯红茶。

　　红茶上桌，李优孟啜了一口，品了品。感觉不对，又喝一口，砸一砸……然后叫来了服务生，说，抱歉，我们要的是茶，不是糖水。

　　服务生说，没错啊这就是冰红茶啊。

　　李优孟说：“这是红茶？什么茶？普洱？铁观音？”想了想又说，“要当心，你们怕是买到假茶了。”

　　服务生眨一眨眼睛，无语地看向对面的周则。周则单手撑着下巴，微微笑着看着李优孟，始终不说话。末了才吩咐服务生道：“去换一杯明前龙井过来。”

　　李优孟忙摆手：“那倒不用了不用了……其实我觉得这糖水还挺好喝的……”服务生：“我们这里没有龙前明井。”李优孟：“……”于是周则吩咐他下去了。

　　“最近还好吗？”周则淡淡问。

　　“还好。”

　　“学习呢？”

　　“学不懂。”

　　“……怎么？”

　　“都是一些我们那年代里并不存在的学科，尽是些匪夷所思的东西。我完全不能明白，所以索性就不学了，只看自己感兴趣的书籍，听之任之罢。”

　　周则轻笑：“这样任性？”

　　“呵呵，对啊。”李优孟也跟着笑，“你呢？最近怎么样？”

　　“托你的福，工作终于转正了。”

　　“是吗？”李优孟不由得替他开心起来，“那该死的刘主任终于肯替你办入职手续了吗？拖了三年，他终于良心发现了？”

　　“不是的。”周则无奈地笑笑，“是我终于攒够向他送礼的钱了。加上你的出院，正好让我有了一个值得一提的工作业绩。”

　　李优孟愣了愣。

　　周则摇摇头，笑说：“很丑陋对不对？其实生活就是这样的，大家都有苦衷，不用感到惊奇。只不过你还小，父母又心疼，所以一直把你保护得很好。”

　　李优孟没有说话。其实让她感到心惊的，不是这件事情本身，而是周则。从没想过，她眼里一向纯善明朗的周则，也会做出这样不够磊落光明的事情。倒不关自己什么事，可就是有点……说不出的……失望。

　　话题就这样被撇开。两人又寒暄了一阵有的没的，突然就沉默下来。李优孟几番想找话题续上，未果。这才发现，认识他这么多年来，竟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病房里见面。除了关于病情的讨论，几乎从来就没有闲聊过。自己似乎完全不了解他这个人，他的故事和背景，以至于现在想要面对面聊个天都能陷入冷场。

　　李优孟想，他此时大概也正感到尴尬。

　　“我要结婚了。”正在努力想着话题，不料突然听到周则说了这一句。

　　“什么？”李优孟表示没有听清。

　　“我要结婚了。”周则看着她，说得很平静，眼中看不出悲喜。

　　“哦。恭喜恭喜。”终于找到话题了……不过这个话题该怎么接下去？

　　周则看了她半天，笑，说：“不问问我跟谁结婚吗？”

　　李优孟心想，跟谁结婚都好啊，反正我也不认识。所以本来并不想问，可是为了捧场，还是配合地问了一句：“跟谁啊？”

　　“我教授的女儿。”

　　“教授的女儿？”李优孟惊呼，“教授的女儿还那么小，怎么就许给你了呢？”

　　周则愣了愣：“你认识我教授的女儿？她不小了啊，比我大两岁，今年三十了。”

　　“……”李优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教授”不等同于“顾教授”。方才听他说“教授的女儿”还真是吓一跳，第一反应就想起了黄毛小丫头顾诺。此时不由得舒一口气，道：“哦……”

　　完蛋，话题到这里又接不下去了。李优孟心下暗叹自己真是寡淡，跟熟人连个天都不会聊。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心不在焉的缘故。因为适才想到诺诺，此刻思绪不知怎的就飘到了顾若身上。想着想着，又想到，也不知道现在顾若接到诺诺没有。抬手看了看表，原来时间还早。

　　周则看了她半天，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思绪飘忽，默默不语饮了一阵茶水。一阵后，才又问起：“最近精神怎么样？还会时常出现幻觉吗？”

　　“哦，除了常常做梦，并没有什么不适。”

　　“都梦些什么？”

　　“梦到我从前的事情。从前生活的地方，从前的人。”李优孟认真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还有一些奇怪的画面，画面里是这个世界的样子、这个世界的人，看着很陌生，可是又很熟悉，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也说不出哪里熟悉，但就是熟悉，熟悉得都有点心痛。”

　　仿佛还觉得不够，又抬起手捂着心口，仔细体味了几秒：“梦里面，这里好像缺失过什么一般，空落落的，有点发涩，好难受。”

　　周则蹙了蹙眉头，问说：“每次梦到的都是一样的地方一样的人吗？”

　　李优孟摇摇头，考虑一阵，又点点头，说：“地方是记不住的，人嘛……从来没有看到过他的脸，但我仿佛感觉得到，那是同一个人。”

　　周则看着她不说话。

　　李优孟笑了，说：“怎么？又要把我捉回医院去吗？我不过是做梦而已，做梦也算病吗？”

　　周则也笑：“你放心，我是不会带你回医院的。精神病房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出来了还是不要再回去的好。”

　　“也不许告诉我父母哦，他们但凡知道我有一点异样，就会送我去医院的。”

　　“嗯，不告。”周则轻笑，“最近新看了些中西医结合的书，学会点看脉象的技术，不如我来给你看看脉吧？”

　　“是吗？那好啊好啊。”李优孟把手腕送过去，“我就说呢，你们这边的人好奇怪，连脉象都不切就敢给人定诊……”话没说完，耳边突然听到“当当当”几声闷闷的重响，像是敲击声，带着沉重的力度，吓人一跳。

　　李优孟当即一愣，心里默默揣度这声音来自哪里，是大自然发出的还是人为发出的，那规律的节奏中又是否含有什么暗示的意味……不过没揣度出结果。隔了两秒，“当当当”声再次如约响起。

　　李优孟这才循声回头。一回头猛然看见与自己仅半米之隔的顾若，穿着黑色风衣，意气风发地立于微风中阳光下，正面无表情地叩着隔在两人中间的玻璃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