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穿今]恰逢因果》意马

41、（章三十一）兽心

　　（章三十一）
　　“顾、顾教授？”李优孟不明所以地唤了一声。不过外面的人并听不到。顾若冷着一张脸，招手示意她出来。

　　李优孟：“……啊？”

　　顾若再招手。

　　李优孟：“……什么意思？”顾若见她无动于衷，不耐烦地沉下眉来。循着他刀子一般的目光，李优孟看到了自己被周则握在手里的左手。这才默默抽出来，又转头看向顾若。

　　顾若闭一闭眼，用两个指头做走路状画了个曲线，示意她出来。

　　李优孟终于领悟他的意思，转头跟周则说了句“不好意思我有点事情出去一下”，就起身出门来。周则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着点点头。却在李优孟起身离开后，撤去笑容，转头看向玻璃窗外的人。

　　两个男人隔着窗子对视了一眼，俱是冷若冰霜的表情。不过他们之间的不友好，并没有落入李优孟的眼中。

　　“怎么了？怎么还没有去接诺诺？”李优孟一出门便焦急问道。

　　顾若又看了一眼窗子里的男人，问李优孟道：“你就是为了见他，所以才不去接诺诺？”

　　“是啊。”

　　顾若目光沉了沉：“他是谁？”

　　“我的主治大夫。”

　　“还有呢？”

　　“还有什么？”

　　“仅仅是主治大夫而已吗？”

　　“对啊。”李优孟不明所以，“不然呢？”

　　顾若挑眉，点点头，又看一眼窗子里靠着椅背悠闲饮茶的男人，自言自语一般道：“周则，精神科实习医师，是么……”

　　“事实上，他已经转正了呢……”李优孟说，“唉，您认识周大夫啊？”

　　“哼，他是谁，我有必要认识他吗？”顾若不屑，冷笑一声，“转正了啊，那他可是前途大好，是吧？”

　　“是啊，听说现如今能进那样一所大型医院并不容易的，想必要很有才能的人才会脱颖而出……”

　　“嗯，说的很对。”顾若点点头，又点点头，仿佛实在是赞同得不得了的样子。末了却又补了一句，“其实，能进这样一所著名大学也不很容易的。”

　　“……”李优孟眨眨眼，又眨眨眼，想说我知道啊，你不就是例子么，像你这样名声大噪才华横溢的变态才进的来。话没出口，就听顾若自己转开话题，说：“时候不早了，我去接诺诺。”

　　李优孟“哦”了一声。

　　顾若走开两米，又转回头来：“记得门禁时间。”

　　“哦。”

　　顾若又走两步，顿住，转回头来：“不要去远的地方，不许夜不归宿。”

　　“我去远的地方做什么？”

　　顾若不理她的疑问，继续说：“如果真的误了门禁时间，可以打电话给班主任求助。”想一想又说：“或者打电话给我，我毕竟算是你的师长。”说完这句，才真的走掉。

　　李优孟顶着一头雾水回到咖啡馆里。刚一坐下，望一望窗外，却见阴沉了一天的天色里，已经纷纷扬扬落起了雪。不过短短几步路的功夫。顾若连同他的车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已经是十二月底了，入学将近半年，仿佛只是一眨眼间。这半年里，见闻了些新的人事，可是又仿佛与过去住在病房里的那三年并没有什么不同，毕竟心不在这里，心情也就难有什么起伏。

　　半年的所见所闻里，唯一的波澜，大概就是顾若了吧。他与龙尘伊之间丝丝缕缕的相似和千丝万缕的关联。因为没有人能来解释，所以她一边相信那些都是巧合，一边又猜测那些并不只是巧合。

　　可是，谁又想得清楚呢。

　　隆冬了。长安的隆冬是很美的，银装素裹，风雪轻覆着满城雍容，闲适而慵懒。往往此时，她是要顶着风衣跟随父亲去山野猎鹿的。

　　可是眼下，却什么都没有。这世界是陌生的。尽管已经对这里的高楼街景车水马龙熟悉至极，可是毕竟隔着一千年的距离，纵使在这里过完一生，李优孟也始终对它怀着陌生。

　　她是一个固执的人。生我的地方，就算离开再长的时间，也是故乡。

　　“小暖。”周则唤她。她这才回过神来，有些讷讷地移回目光。“嗯？”

　　“他是……”

　　“哦，是我们学校历史系的一名教授。叫顾若，很有名的，你没有听说过吗？”

　　“顾若？原来他就是顾若？”周则显得有些吃惊，转头又看了看窗外，仿佛不能相信，“如果是顾若的话，我当然听说过。我跟他差不多年纪，当年在学校的时候，就听闻过他的赫赫大名。”

　　“你也是这所大学的学生？”

　　“不是的。”周则笑说，“他的大名，岂止是这所学校？我们那几届，全国各高校的学生，都是知道他的。长得帅，家世又好，成绩斐然，特立独行，本科毕业论文《龙庭之乱》更是轰动学术界。当时，男生崇拜，女生痴迷，几乎所有大学生都知道有这样一个风云人物存在。”

　　李优孟咂咂嘴，感叹一句：“原来比我想的还要夸张。”

　　“是啊。”周则笑笑，“他要什么有什么，还真是上帝偏爱的宠儿。不过，你……跟他……认识很久了吗？”

　　“怎么会这样问？”李优孟笑了，“我来这学校才半年，能认识他多久呢？”

　　“也是。”周则点点头，不再说话，低头饮茶。若有所思的样子。李优孟没有打扰他，转头又去看雪。几分钟过去，远远近近的世界已经覆上一层薄薄的白色。“小暖……”过了很久，周则才又出声唤她。

　　“嗯。”

　　周则放下茶杯，突然伸手过来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李优孟惊了惊，下意识就是抽手，不料刚抽出来却又被周则捉住。“小暖，”周则看着她，脸上是从没见过的严肃表情，目光深沉，“我不爱她。”

　　“谁？”李优孟一边抽手一边问。心里隐隐感到他今天不大对劲。

　　“我的未婚妻。”

　　“……”李优孟手忙脚乱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拔出来的手背在身后，也顾不得手腕隐隐作痛，迅速考虑了一下，说，“你不爱她，那你应该对她说。眼下尚未完婚，早点说清楚，各自散去，也不算无可挽回。”

　　“我想和你在一起。”周则只管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说出自己按捺了很久的话。而这话一出口，李优孟就觉得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变得疯狂可怕，连眼中都蕴着鱼死网破的偏执。

　　“什、什么？”李优孟问。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喜欢我的。”

　　“什么？！”这一次李优孟惊得连嗓音都变了调。天地良心，她真的没有啊！他是从哪里看出来她喜欢他的？

　　“三年，我们在一起朝夕相处了三年。我是负责你的医生，你是我的第一个病人，也算是有缘。三年里，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你只对我笑，只对我说心里的话，只吃我送来的药，只听我的话，所有人当中，你只对我无所顾忌，只信任我，甚至对叔叔阿姨，你都怀着戒备。其实我很早就发现了你的心意，一直不作出反应，不是因为嫌弃你有精神疾病，而是……而是……而是不想以大夫的身份占你便宜，惹人说闲话……现在，现在我想明白了，小暖，我对你也是有好感的。往后，你跟我吧，我会好好对你的。”

　　“你你你到底在说什么？！”李优孟深深皱起眉头，“你是说你想娶的是我？”

　　周则闻言做出遗憾的表情，重重叹一口气，说：“对不起，小暖，我不能娶你。因为种种原因，我，必须践行与她的婚约。”

　　“……”李优孟震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能像看陌生人一样狠狠去打量他，“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会和别人结婚，然后要我做你的情人，偷偷跟你在一起？”

　　“我知道这样很委屈你，但是……小暖，我发誓，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以后等我发达了，我会给你买房子买车子，我会弥补你现在所有的损失……”

　　李优孟看着他诚恳的演说，仿佛在看跳梁小丑，突然很想笑。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果然。李优孟自视不愚不钝，看人也算透彻，没想到是高估自己了。眼前这“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了三年的大哥哥，竟然还存着这样龌龊的心思。

　　而自己竟然丝毫没有察觉。李优孟觉得自己几乎不认得眼前这人了。

　　愤怒的同时，脑袋里蹦出了一连串想法。第一个想法是，自己堂堂李氏公主，竟然要给人当侧室？不对，恐怕连侧室都算不上，是没名分的情人。第二是，在原来的世界里为局势所迫委曲求全给人当了一回小妾也就罢了，好歹那人是个人物，如今看来也是一代枭雄，怎么穿越来后世还要给人当这个？并且是给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第三是……李优孟想，我就算是要给人做妾续弦填房什么的，何不给顾若，而要给你？顾若嘛，好歹图了他那张像极了龙尘伊的脸了，也不算亏，可是你呢？你凭什么？再说人家顾若现在可是空窗……

　　这样想入非非着，所以李优孟半天没有说话。而那周则则以为是自己用痴情的表白打动了她，忍不住被自己感动到，受到鼓舞，于是更加大胆起来，起身扑过去，单膝跪在李优孟面前，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束着蝴蝶结的小盒子来，打开，将里面一枚明晃晃的超小款戒指展示出来，情真意切地说：“小暖，这个，是送你的。我在下一条街上的颐云酒店里订了房间，今晚，你来。”

　　李优孟气得险些昏过去，心里忍不住感叹，顾若真是有先见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