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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章三十八)神推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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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十八)
从林霖的车上下来时,夜已经深了。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雪终于停了,可这一停,天气反倒冷得彻骨了些。
李优孟收紧领口,迎着寒风朝宿舍方向走。一边走,一边认真分析起近来从各方面获取的信息,得出了以下几条结论:
第一,顾若大学期间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并且那个人不是他的大学校友,而是在家乡遇见的某个人;
第二,之前听赵郑说过,顾若跟自己……不对,是跟苏轻暖是同乡,那么通过顾若这一学期来对自己的种种奇怪表现,可以推测,顾若喜欢的那个人没准儿苏轻暖认识;
第三,从今天宋齐对顾若粗暴仇恨的态度、以及之前屡次提及顾若时宋齐的反常表现来看,宋齐跟顾若应该是早就相识的,尤其今天宋齐那一句“这孩子是你跟哪个野女人生的”,中气十足,显然,没有一定的过往宿怨是喊不出来的,可见他俩之间有着某种难以化解的不为人知的恩怨情仇;
第四,宋齐跟苏轻暖是中学同学,由此得知,宋齐跟顾若也是同乡;
第五,顾诺的母亲要么是顾若喜欢过并且曾经在一起两年的那个人,要么另有其人;假若另有其人,那么可见他喜欢的那个人没有为他生孩子;那个人不给他生孩子,这原因就多了,也许是不愿意,也许……是不能;
第六,顾若为那个人险些跟家里人决裂,第一说明他在意那个人,那以他的眼光那个人一定不差,第二说明顾若家里人不接受那个人,那说明什么呢;
第七,是早就猜测过的一点,顾若对待她的这种不远不近忽远忽近的态度中究竟怀着怎样的目的?按理说,他这样寡淡的一个人,自己一个普通学生是万万没有理由接近的,可是他分明主动给了自己接近的机会……再者,今天林霖说的话,分明是在提醒,或者说是警告,可是她为什么要对她讲呢?要么是讲给她听的,要么是想借她之口复述给某些人听,那么,某些人是谁呢?
第八,那天赵郑对顾若说“我只爱你一个”时,顾若没反应。确切地说,是没表示反感;
第九,古怪,有古怪,从头到尾都古怪,从入学到现在一直古怪。
以上,分析完毕。
这样一条一条顺下来,发现半年以来的所有事情都能连成线索了,并且处处藏着玄机。李优孟预感真相即将浮出水面,不由得赞叹自己真是生了一副好头脑,条理清晰,一针见血。
眼下看来,矛头直指宋齐!
他简直完美地符合了以上每一条条件——跟顾若同乡、认识多年、不能为他生孩子、不能被世俗家庭所接受、离开了他、两人都有互相仇恨的表现、顾若没有跟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在一起,等等等等。
可见彼此相爱相杀,痴情不已。
脑中在此基础之上进一步演绎一番,又想到是不是因为宋齐移情别恋喜欢上苏轻暖的缘故,两人才分开,故而顾若对苏轻暖怀恨多年,所以现在对自己百般折磨利用,以报复宋齐的变心……
包括诺诺的出生,说不定也是为了报复他……结果后来伟大的父爱战胜了这种邪恶的心理,顾若蜕变成了一个疼爱女儿的称职奶爸,却依然没有办法接受那个为他生孩子但是他并不爱的女人……
嗯,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定是这样虐恋情深没错。
唉,这个宋齐,真是瞒她瞒得好苦。不过也可以理解,跟一个男人有感情纠葛,毕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他不好意思说出来也是应该的。不过这就是他的不对了,李优孟自认是很通情达理的,不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对他产生偏见的。
不过虽说不会对宋齐产生偏见,但多少还是对顾若感到惋惜的。毕竟他长了一张酷似龙尘伊的脸,结果……结果却沾染了这种习气……唉,李优孟真是不忍直视。幸好他不是龙尘伊,否则自己岂不是要肝肠寸断?
胡思乱想间,已经走到了宿舍楼下。抬脚正要上台阶,一盆冰水却突然从天而降,将她淹没,从头到脚淋了个彻底。
因为是寒冬的天气,零下二十几度,那冰水刚一接触头发,便有凝成冰柱的趋势。沿着脸颊流下的,则几乎带走了她皮肤里所有的热量。感觉到浑身一阵垂死的瑟缩。说不出那一刻是什么感觉,突如其来,李优孟只知道,刺骨的寒冷,惊人的痛苦,心脏却如枯柴般燃烧,煎熬着百骸四肢,难受得想要即刻死去。
她冻在原地,失去知觉,也失去思考的能力,好久都不能动弹。
她想相信这只是一个意外,耳朵里却传来楼上窗子里嘲讽的笑声。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也听到了“顾若”的名字。
自嘲地笑笑,想自己真是被顾若害惨了。从此便是众矢之的,无法翻身了。尽管如此,李优孟不想发火。她不喜欢是非,尤其不喜欢这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里的是非。现在她不是尊贵的公主,不能只一个眼神就轻而易举叫这些人尝到苦楚,所以不如不惹是非,否则惨死的有可能是自己。
然而她想隐忍,别人却把事情做绝。宿舍楼门被从里边锁上了。还未到门禁时间。有很多学生站在走廊角落里,抱着手,面带微笑,示威一般看向门外落汤鸡似的的她。
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了,重重的压着她,有如冰冷的铁块。李优孟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脸上滚烫的温度,连意识都有些飘忽起来。再冻下去,没准儿会死。这是别人的身体,自己不敢有闪失。
这样飘忽的意识,正好催化了她的怒气。她拿袖子裹了裹自己的拳头,一圈、一圈,一边慢悠悠地裹着,一边狠狠盯着里面看自己笑话的人。裹得差不多了,方才猛地一拳击在紧锁的玻璃门上。
玻璃门应声而碎,晶莹的渣子“哗啦啦”向里飞散成一片。站得近的几个人大惊失色,跳着脚向后退散,却因为踩到别人的脚而摔倒在地。顿时乱成一片,有人捂着眼睛哭喊说痛。
正在门房里间看电视剧的楼管闻声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呵责“发生什么事情”。李优孟冷冷看了一眼众人,突然虚弱地倒在地上。以至于楼管出来时看得到便是李优孟浑身湿透可怜兮兮倒在一地碎玻璃中的景象。
“这、这是怎么了?”楼管问说。没有人回答。
“抱歉,”李优孟哑着声说,“我发烧了,有些恍惚,没有看到门锁着,就直接撞进来了……”
“门锁了?”楼管一边扶起李优孟,一边惊奇地扫视众人,“离锁门时间还早啊,是谁干的?”
众人面面相觑。
后面的事情李优孟就不记得了,也不需要记得。做到这一步,已经够了。她是真的不堪身体重负,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手上打着吊瓶,屋子里一片熟悉的雪白。
又一次进了病房。白花花爬在一旁睡着了。转头望望窗外,一片漆黑,怕是凌晨了。真是辛苦白花花了,李优孟感到歉意。想起来早些时候她说过的那句话,“无论你跟谁在一起,我是站在你这边的”,现在想想,还颇有些感动。
难得这世上还有如此单纯善良的人。相比较之下,更是弥足珍贵。
迷迷糊糊又睡过去。昏天黑地做着梦,醒来也不记得梦中内容。反正就是头昏脑胀,难受得很。
第二天醒来嘱咐白花花回去上课了,李优孟说自己感觉好点了。白花花半信半疑,临走前还一个劲儿责怪她不注意身体,生病了还要往出跑。李优孟笑着接受批评。白花花又愤愤地说起昨天那些锁门倒水的女生被楼管报告到各自班主任那儿去了,估计有她们好受的了。
李优孟点点头没说什么。
白花花走后,李优孟发了会儿呆,又睡过去。下午的时候醒来,感觉烧退了一些,身体还有些疲懒。不过听说住院是要花很多钱的,李优孟果断出了院。回了宿舍,因为下午没课,其余三个人都在宿舍里。另外两个人从前就跟她们不合拍,自从知道她跟顾若走得近以后更没给过她好脸。只有白花花惊讶地迎上来问她“怎么自己回来了”。
李优孟疲惫不堪重又和衣睡下,心里默默感叹这次真是病得不轻。三年里都没这么酣畅淋漓地病过一回。
眼看就要睡着了,朦朦胧胧间却听见宿舍里有男人的声音。惊得她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坐起身来一看,竟然是宋齐,左手提着一大份果篮,右手抱着一只饭桶,蹑手蹑脚从门缝里闪了进来。
他不知从哪里找来一顶粉色的女式圆帽戴在头上,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宿舍里另外两名女生见状顿时惊叫起来,一边找东西打他出去,一边抬手护在胸前,一边大骂“流氓”。
“嘘——不要吵不要吵,我不是流氓!”宋齐迅速关上身后的门,然后摘掉帽子,抓一抓被压扁的头发,压低音量说。一转眼看到女生们衣不蔽体,顿时脸一红,转身面向门板站着,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搁,“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不要误会,我、我是来看暖暖的,女生宿舍不让男生进,所以我才这样偷偷溜进来的……你们别喊啊,楼管听见会来把我抓走的……”
“齐齐?”白花花惊喜地大叫,连忙跑过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殷勤招呼他进来。因为她的睡衣……完全不性感,基本上比外衣还严实,故而宋齐不介意,她自己也表示不介意。
但宋齐还是拿手捂着眼睛,一脸羞涩地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烦你们出去一下?我看望一下暖暖,就十分钟,十分钟就够了。”
“拜托,这里是我们宿舍,你让我们去哪儿啊?”
“呃……要不去隔壁宿舍坐坐?实在不行去我们宿舍也行,八号公寓四零五,就跟他们说是宋齐的朋友,他们一定会收拾开一张干净的床让你们坐的……”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哦对了,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学生会会长来着,你们要是能通融一下,我可以帮你们每人加十分考勤分,怎么样?”
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好就这样说定了。”于是拿了外衣出门去。
宋齐呼一口气,拿下捂着眼睛的手来,又看向白花花。
白花花:“……我也出去啊?”
“拜托拜托……”
白花花撅起嘴来,慢悠悠晃出门去:“那好吧,那我去蹲个厕所去,就不打扰你们了……”
人都走光后,宋齐才回过头来,仰头看着怔在上铺的李优孟,“嘿嘿”一笑:“暖暖,我来看你来了,喏,鸡汤,我亲自挑的活鸡,拜托食堂大妈炖的,尝尝?”
李优孟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宋、宋齐?你——”